苏棠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乔琳表演,那眼神,象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此刻,她终于动了。
她轻轻拍了拍挡在身前、气得眼框通红的王小丫的肩膀,示意她让开。
然后,在所有人摒息的注视下,她抱着那个牛皮纸包,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了乔琳面前。
两人之间,只隔了不到半米的距离。
一个,是即将被扫地出门、状若疯癫的败犬。
一个,是刚刚加冕为王、冷静得可怕的胜者。
强烈的对比,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窒息。
“乔琳同志,”苏棠开口了,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喜怒,“你说完了吗?”
乔琳被她这种平静得可怕的态度刺激到了,她梗着脖子,尖叫道:“没说完!苏安,你这个……”
“嘘。”苏棠竖起一根食指,轻轻放在自己的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这个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压迫感,让乔琳后面的脏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你的话,我已经听明白了。”苏棠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乔琳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上,“总结起来,无非三点。”
“第一,你认为我赢得不光彩,用的是阴谋诡计。关于这一点,复盘会上郑副部长已经给出了最终定论:兵不厌诈。我不想再重复。你连副部长的裁定都敢质疑,我该佩服你的勇气呢,还是该同情你的愚蠢?”
乔琳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第二,”苏棠的声音依旧没有波澜,“你认为我害死了队友,是扫把星。乔琳同志,我提醒你一下,演习不是过家家。战争,就会有牺牲。江言总指挥用正面战场的‘牺牲’,为我的斩首行动创造了时间和机会,这叫战略。”
“而你,因为自己的愚蠢和傲慢,白白葬送了十多名战友的‘性命’,那叫草菅人命。你,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败军之将,有什么资格,来指责一个运筹惟幄的胜利者?”
“我……我没有!”乔琳的嘴唇开始哆嗦,苏棠的话,每一个字都象一把烧红的刀子,捅在她最痛的伤口上。
“第三,”苏棠的目光,终于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嘲弄,她看了一眼乔琳,又扫了一眼周围因为她的话而陷入沉思的众人,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那个牛皮纸包上。
“你认为我靠着一些不入流的手段,玩弄男人的感情,是个……交际花?”
她说到这里,轻轻地笑了一下。
那笑容很淡,却让乔琳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乔琳,你真的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不光是输了演习,而是输了所有。”
苏棠没有等她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淅地传到每一个人耳朵里。
“你输在,你永远只看得到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那点事。你的眼界,就只有那么大。”
“你觉得高铠班长和江言总指挥,是因为我的长相或者什么手段才对我另眼相看?”
苏棠摇了摇头,那眼神象是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白痴。
“你错了。他们,以及三号营所有的战士,之所以尊重我,信服我,是因为我能带领他们打胜仗!是因为我能让他们从失败的屈辱中站起来,挺直腰杆!是因为我拥有的,是能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力量!”
“而你呢?你有什么?”
苏棠向前一步,逼近乔琳,声音陡然转冷。
“你除了一个当副师长的爹,你还有什么?你的理论是错的,你的指挥是灾难,你的为人,更是连最基本的团结同志都做不到。”
“你就象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只会眩耀自己漂亮的羽毛,却从来不知道,真正的雄鹰,翱翔在九天之上,靠的是翅膀,而不是脸蛋!”
“所以,高铠和江言,他们不是被我‘玩弄’。他们是强者对于更强者的追随和认可。这是军人之间最纯粹的敬意。这种感情,你永远不会懂。因为你太弱了,弱到只能靠幻想别人用和你一样卑劣的手段,来获得一丝可怜的心理平衡。”
“至于‘交际花’?”苏棠嘴角的嘲讽意味更浓了,“乔琳,你连嫉妒我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我们,根本不在一个世界。”
“你活在靠家世、靠关系、靠搬弄是非的小圈子里。而我,活在只论胜负、只讲实力的战场上。”
说完,苏棠不再看她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在浪费时间。她抱着那个牛皮纸包,转身,径直朝着自己的床铺走去。
整个过程,她没有提高一次声调,没有说一句脏话。
但每一句话,都象一把手术刀,精准残忍地剖开了乔琳所有的伪装,将她那点可怜的自尊和虚荣,血淋淋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这,是真正的杀人诛心。
宿舍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苏棠这番话震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乔琳呆呆地站在原地,脸色从涨红,到煞白,再到铁青。她张着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苏棠的话,象一座大山,将她死死地压在原地,让她动弹不得。
“哇——”
一声凄厉的哭嚎,猛地从乔琳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她所有的骄傲、所有的伪装、所有的不甘,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她再也撑不住了,象个被抢了糖果的孩子一样,捂着脸,转身疯了一样冲回自己的床铺,一头扎进被子里,发出了压抑而绝望的呜咽声。
宿舍里,再也没有人同情她。
王小丫愣愣地看着苏棠的背影,又看了看在被子里抽搐的乔琳,最后,她狠狠地挥了一下拳头,满脸都是解气和崇拜。
太帅了!苏安实在是太帅了!
苏棠被王小丫她们簇拥着回到自己的床铺,七嘴八舌,一张张年轻的脸上都写满了劫后馀生般的兴奋和好奇。
“苏安,你刚才太厉害了!”
“简直句句诛心啊!你看乔琳那样子,活该!”
陈小草则更关心实际的,她看到苏棠怀里抱着的那个牛皮纸包裹,小声问:“苏安,这是什么呀?刚才乔琳就指着这个……”
苏棠将怀里的包裹和那封信放在床板上,在众人灼热的目光中,她先是打开了那个用细麻绳捆得整整齐齐的牛皮纸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