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指挥帐篷,径直朝着乔琳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所过之处,那些原本还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士兵,都瞬间闭上了嘴,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
那三个男兵都垂着头,满脸羞愧和后怕,不敢看任何人。
乔琳她头发散乱,哪还有半点大小姐的样子,活象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媳妇。
她仰着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江言,声音哽咽,充满了委屈与不解。
“江言……总指挥……你这是干什么?我们只是……只是想从侧翼出去侦察一下,打探敌情,为大部队分担压力啊!我们是想当英雄,不是想当逃兵!你怎么能……怎么能不问青红皂白,就直接淘汰我们?”
她哭得梨花带雨,仿佛自己的一片赤诚忠心被无情践踏。
乔琳正说得起劲,突然感觉周围安静了下来,一抬头,就对上了江言那双仿佛淬了冰的眸子。
看得她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后面的哭诉都卡在了喉咙里。
江言没有理会其他人,径直走到乔琳面前,两人之间只隔了不到半米的距离。
他用一种平静到令人心悸的语气开口:“我记得,在作战会议上,我已经明确了作战计划。我的命令,是全员固守,佯装溃败,将敌人主力牢牢吸引在大本营正面。你现在,带着你的队员,准备去哪里?”
“我……”乔琳被他强大的气场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但还是强撑着反驳,“我没做什么!我只是觉得,现在这个计划太窝囊了!我们在给三号营丢脸!”
“丢脸?”江言往前逼近一步,声音陡然转冷,“那么,请你告诉我,什么是脸面?是你逞一时之快,带着几个兄弟冲出去送死,然后让我们整个计划暴露,让深入敌后的奇袭小队全军复没,这叫有脸面?”
“还是你作为一名军人,在总指挥已经下达命令之后,公然散播不满情绪,动摇军心,瓦解我们内部的团结,这叫有脸面?”
江言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象一把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乔琳和周围那些动摇的士兵心上。
“我没有!”乔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最怕的就是被人扣上这种帽子,“我只是……我只是就事论事!”
“就事论事?”江言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好,那我们就事论事。你觉得我的计划是错的,你可以保留意见,演习结束后,你可以去找雷教官告我,告我指挥失当。但是,在战场上,在命令已经下达的这一刻,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执行!”
“这是纪律!是你穿上这身军装的第一天就该刻进骨子里的东西!”
“你连这个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你还跟我谈什么脸面?谈什么英雄?”
“乔琳同志,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在真正的战场上,你这种行为,不叫有想法,不叫勇敢。叫什么,你知道吗?”
乔琳浑身颤斗,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叫临阵脱逃,叫哗变,叫通敌!”
“处理的办法,只有一个。”江言的声音轻得象一阵风,却带着尸山血海的寒意,“不需要审判,不需要报告。你的长官,会拔出他的枪,对着你的后脑勺,直接把你当场击毙。”
“你现在还觉得,卓越淘汰你,是冤枉你了吗?我告诉你,你今天所做的一切,我都会如实告知雷教官,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轰!
乔琳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击毙……
当场击毙……
这两个词,象两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瞬间窒息。
她从小在军区大院长大,听过无数英雄故事,也看过无数军事条例,但她从未想过,“战场纪律”这四个字,会以如此冰冷、如此残酷的方式,降临到自己头上。
她一直以为,这只是一场演习,一场游戏。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股名为“战争”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惧。
“不……不要……”她彻底崩溃了,那股子傲气被碾得粉碎,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狼狈不堪地哀求起来,“江言……总指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别……别告诉雷教官,别告诉我爸……求求你了……”
如果这件事被雷宽知道,她百分之百会被踢出猎人预备营。如果被她那个视荣誉为生命的父亲知道,她这辈子都完了!
江言没有再看她一眼,那张哭花了的脸,让他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厌恶。
他直起身,目光如电地扫过周围所有禁若寒蝉的士兵,声音恢复了沉稳与坚定。
“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有火,都想冲出去跟二号营真刀真枪地干一场,证明我们三号营不是孬种!我江言也想!”
“但是,同志们!打仗不是斗气!不是逞匹夫之勇!我们的目标是胜利!是为了保住我们三号营的番号,是为了让我们所有人,都能昂着头走出这里!”
“现在,我们唯一的希望,苏安同志带领的奇袭小队,正在敌人的心脏地带为我们拼命!她们面对的危险,比我们大十倍,百倍!我们能为她们做的,就是在这里,把我们的戏演好!把敌人死死地拖住,为她们创造机会!”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向大家保证,只要我们撑下去,只要我们相信我们的战友,胜利,最终一定是属于我们三号营的!”
一番话,掷地有声。
刚刚被乔琳搅乱的军心,在江言的铁腕与真诚之下,重新凝聚了起来。士兵们眼中的迷茫和动摇,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取代。
“是!”
“保证完成任务!”
“拖死他们!”
吼声震天,阵地上的“表演”变得更加卖力,也更加真实了。
江言转身走回指挥位置,看似平静的脸上,额角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心中后怕不已。
他拿起望远镜,看向远处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人影的二号营主力,心中再无一丝一毫的动摇。
“观察哨!”
“到!”
“敌人距离!”
“已进入八百米范围!”
江言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步话机的通话键,声音沉稳而坚定,响彻在每一个三号营士兵的耳边。
“命令!全线开火!把戏,给我演足了!”
……
与此同时。
苏棠带领的奇袭小队,象一群无声的幽灵,已经悄然拨开了二号营大本营外围的最后一层灌木。
一座灯火通明、防卫却出奇松懈的营地,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