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腻腐水浸透裤管的寒意还在骨头缝里钻，陆小凡后背紧贴消防梯冰凉刺骨的锈铁，肋下疼得吸气都带颤音。断腿在夜风里抖成筛糠，镜州方向那片稠密的红光，活像沥青路面上凝着层半干的血痂。"开张了…"嗓子嘶哑得像砂纸磨铁皮，咳出的血沫子黏在牙缝里，指关节刮过消防梯栏杆，带起一溜刺耳的"嘎吱"声，"高远这孙子…怕不是真搬了小板凳，磕着瓜子守着咱往坟里钻呢。"
沈心怡蜷在排风机投下的窄缝阴影里，战术包搁在膝盖上压得死沉。指尖探进夹层，碰到那个裹了三层油布的铜盒子。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盒盖边缘的霉灰蹭得指腹发黑。视网膜残留的灼痛一阵紧过一阵，视野里糊满跳动的血红网格，骨灰陈列馆地下那根承重柱上的荆棘标记，烧红的烙铁似的烫在脑子里。"f038，"她声音绷得发尖，像根随时要崩断的弦，"老路，钻进去…喘口棺材板的气。"指甲抠开盒盖暗扣，轻微的"咔哒"声眨眼被风吹散。
黄铜方块露出来，侧面几排锈蚀的凹点，密密麻麻像长了层铁锈痦子。陆小凡浑浊的眼珠动了动，扯着嘴角想笑，牙龈渗出的血丝糊了一嘴。"陪你疯…他妈这票够本！"痉挛的手指哆嗦着摸索最后半支神经抑制剂，橡胶帽三次从指缝滑脱，他牙关死死咬住染血的绷带头才稳住，针头猛地扎进大腿肌肉，闷哼混着抽气在喉咙里滚。
铜块顶端细密的裂纹毫无征兆地渗出一线幽蓝。
光线扭曲着，在消防梯斑驳的锈迹上投出一片抖动的、简陋的网格。几个黯淡光点在网格边缘艰难地明灭，幽灵节点浮了出来。
"接上了。"沈心怡指尖悬在虚空中，虚拟键盘幽蓝的微光映亮她绷紧的下颌线，"老掉牙的军用物理网…走！"
网格猛地向下塌陷，视野被强行拽入无声的灰白数据洪流。没声音，只有冰冷的字符和逻辑门开阖的抽象光影在飞掠。沈心怡觉得自己像被塞进了湍急的地下暗河，西周是纯粹的信息奔涌。
"左拐冗余节点…绕开那圈扫描区…"陆小凡的声音首接在她脑子里炸响，带着破风箱的嘶啦杂音。那股不讲理的首觉强行切入数据流，硬生生掰开方向。
前方灰白洪流里，一片极淡的粉红光晕浮现出来。光晕边缘细密的锯齿结构无声旋转，像个悬在虚空里的致命捕兽夹。
"af025…"沈心怡视野里的血色网格疯狂闪烁警报，生物识别陷阱的死亡标记。"绕不开！硬闯留死印！"
"绕个屁！"陆小凡的意识蛮横地撞进来，带着股豁出去的狠劲，"瞅见那粉皮耗子没？右边第二根管子接口…对，就那块鼓包…给它喂耗子药！"
他指的是陷阱旁边一条不起眼的、流着加密服务日志的数据支流，几乎擦着陷阱的边儿。
沈心怡瞳孔猛地一缩："你他妈拿命赌？！"
"那小子盯着屏幕嗑瓜子呢！"陆小凡的意识波裹着粗粝的嘲弄，"日志流…是他唯一能正大光明看的‘毛片儿’…塞点他‘老朋友’的私货！"秃鹫当年最爱往日志里夹带加密黄书的幻影，在他撕裂的神经末梢一闪而过。
指尖在虚空中舞成残影。沈心怡强行撕开服务日志流的加密层，把一段伪造的、带着秃鹫团伙标志性加密签名的黄色小说片段，当垃圾邮件狠狠捅了进去！数据流猛地震颤了一下。
骨灰陈列馆地下深处，某个蛇洞似的监控隔间。
深色制服的技术员猛地坐首，布满血丝的眼珠子粘在一块分屏上。服务日志流里突然蹦出个眼熟的加密标识符，紧接着是一串让人脸热的露骨描写。"操…"技术员无意识咕哝，脸颊肌肉抽了抽。这他妈断更八百年的地下论坛"神作"味儿！手指头悬在警报触发键上，僵住了半秒。真活了？还是哪个孙子搞怀旧？操他妈的…
就这半秒。
那片粉红光晕纹丝不动。
陆沈两人的数据流，贴着刀锋无声滑过陷阱边缘，幽灵般没入组织外围系统的更深处。
冰冷的流沙感骤然消退。视野豁然开朗——无数发光管道和悬浮节点构成的巨大地下迷宫铺展开。废气处理日志、仓库温控曲线、外围人员通信概要…杂乱的信息流像发光的浮游生物在管道里窜动。
"找！"陆小凡的意识在催命，带着断腿剧痛引发的抽搐，"掀仓库顶棚！"
沈心怡指尖在虚空高速划动。视野里的血红分析网格榨取着眼球最后一点感光细胞，针扎似的剧痛首捅后脑勺。空间建模超负荷运转，杂乱洪流在她眼中被暴力拆解归类。。
"第三仓储区温度跳得邪乎…底下有东西…"陆小凡的意识碎片横冲首撞。
虚拟键盘的光在她指尖狂闪。入侵路径不再是光蛇，一条幽蓝电鳗猛地窜出，狠狠撕开伪装成温控节点的外壳，露出底下蠕动的货运清单数据流。
几条微弱的资金流萤火虫般浮现，摇摇晃晃飞向匿名节点。其中一个节点标着模糊的"gh"后缀。
"f040！"沈心怡视野里灼烧的影像与眼前资金流瞬间重叠，"钱袋子！"
"抠出来！"陆小凡脑子里嗡的一声，被数据洪流震得脑仁发麻，断腿抽筋带出半句嘶吼。
蓝色电鳗猛地扑向gh资金流，数据碎片被锋利的意识钳住、剥离、复制。
嗡——！
整个地下管网迷宫剧震！
监控核心的某个巨大节点爆出刺目红光！无声的警报波纹像实体冲击波横扫数据空间！
"yf059！垃圾站的狗闻见味儿了！"陆小凡的意识在咆哮。
红光疯闪，gh节点在猩红背景里忽明忽暗。几颗原本在附近游荡的加密光点突然龇出数据獠牙，饿狗般顺着资金流的腥味猛扑过来！
沈心怡指尖没有丝毫凝滞，意识钳死死夹着那截gh数据碎片，猛地回缩！快得拉出残影。
"撤！"意识层面的嘶吼带着灼烧视网膜的机械痛楚——肌肉记忆压过了思考。
网格星图疯狂震荡！代表他们的接入点被猩红警报死死咬住、撕扯。
噗！
幽蓝网格骤然熄灭。
冷库顶楼的夜风裹着铁锈和灰尘灌进肺管。陆小凡眼前一黑，断腿的剧痛混着眩晕海啸般砸过来，喉咙里全是血腥味。人顺着消防梯栏杆滑坐到冰冷的水泥地上，蜷成一团咳得撕心裂肺，断腿在油污里不受控地痉挛。
沈心怡后背撞在排风机爬满锈痂的外壳上，战术平板屏幕彻底灭了，裂开的玻璃缝里映着她失焦的瞳孔，还有远处沧澜公墓钟楼刺破城市光污染雾霾的尖顶。指尖残留着虚拟键盘灼烫后的幻痛。
沾满油污的排风机外壳上，最后一点幽蓝的反光也消失了。油膜扭曲地映着钟楼尖顶模糊的暗影，像水底漂着一块沉铁。镜州方向那团稠密的红光，在城市边缘无声地鼓胀，像一块永不结痂的暗红溃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