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祖师责问。
吴刚下意识朝身旁看去,见陈磊面色如常,点头示意,这才上前参拜,将原本一一道来:
“山下樵夫名吴刚,家贫父弱母尚病。
险遭山贼害了命,幸得二公来相救。
又将家财全赠了,教我安家事老母。
蒙得二公心相映,遂以桃会结兄弟。
此间安乐方四载,山下又来一恶贼。
烧杀抢掠淫为乐,百姓沦为修罗场
陈公仁德举大义,还诸太平身却危。
告求仙门天难应,这才夜半盗金莲。
此生恩情难报了,唯愿来世还为弟。”
众人闻听事情经过,眼中的敌意消了大半,有人感叹道:“也是个苦命人哩!”
唯有宽脸道人忿忿不平:“为求报恩就能盗我家宝贝,世间安有此理?”
有人便宽慰道:“师兄勿恼!且看师父作何决断。”
宽脸道人听罢,抱胸呲鼻不语。
众人复又将目光投在场中之人。
见得祖师点头,指定吴刚:“可知所犯何处?”
吴刚道:“只知是神仙洞。”
祖师摇摇头。
“不是问地方,是你知罪么?”
吴刚又道:“为救兄长,告神仙无用,问天地无路,唯有自个来取。馀不知何罪!”
嘶!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人如其名,实在是刚呀!
陈磊也懵了。
他心想吴刚是不是会错意了,原本只是想示意其顺着祖师意思走呀!
经过悟空,他早就看出来了,那有位仁道大成者,多半也会从中劝解。
可这么硬刚
陈磊连忙朝祖师看去。
见得其只是打量着吴刚,脸上不恼不怒,这才稍松一口气。
甫一时间,祖师又笑道:“这等说,你自觉无罪?可有何辩解之。”
吴刚却笑不出来,他脸色紧绷着:
“我虽鲁钝,却也听闻:‘无言不仇(chou),无德不报。’既受兄长大恩,又感其大义,我在塌前发下宏誓,纵下九幽在所不惧。”
“若为求报恩,有所阻障,有失礼数,便不为之。谈何为人?虽盗你宝贝,我亦以己相抵,何以为罪?”
“哦!”祖师又道:“你也想与我做买卖?”
吴刚摇摇头:“我自知无物相抵,唯有此命!”
唉!
陈磊长叹一口气,吴刚素来固执,只要其心有执念除非自行想通,旁人很难说透。
加之吴母已逝,自己也伤愈,其心再无牵绊,恐怕自被擒来,就没想活着出去了。
见此情形,陈磊也按捺不住了,他悄言劝道:“三弟,权且先认下,待”
只是刚出言,就被祖师打断:
“要你性命无用,你亦不必借此说道。”
“你那无罪之辩,乃无稽之谈。报恩就是报恩,偷窃就是偷窃,此二者不可混为一谈。”
“且再问你一遍,可知罪么?”
吴刚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
“不”
“知罪!知罪!”不等他说出口,陈磊已高声打断。
遂又上前,朝众拱手,朝上礼拜:“祖师,吴刚已知其罪,我为兄长,当担首责,亦当替其认下。”
这时,悟空也上前磕头道:“师父!师父!他已知罪了,是打是骂,弟子与其一并受之。”
纵使二人上前替吴刚认下罪,祖师却充耳不闻。
见其沉默不语,又见祖师将怒,慧明也适时开口:“尊上,我观世人,主以教化,不妨将其质押在此赎罪百年。”
“听经学礼,以矫其误念;洒扫山门,俱内杂役皆累其身;待其顽固去净,方恢复自由身。”
祖师应允之。
又问:“听清楚了么?”
吴刚这回也不再顽抗,讪讪道:“清楚了。”
这般判罚,大众皆无异议,只宽脸道人有些欲言又止。
他自是有些忿忿不平的,悟空是自家弟子,作此判罚也无太多不妥。
只是这吴刚一个外人,怎能这便轻饶。
若是莲花池不是他看守也便罢,可偏偏就他,往后大众讲起此事,少不了拿其打趣,再则,祖师那里即便不加以责怪,可也落下了个办事不利的印象。
往后他脸面往哪搁?
既然其言:‘无惧九幽。’便就贬其神魂入九幽又怎地?
“性安,你有何见解?”
“啊!”听得祖师问话,性安下意识点头又连忙摇头,退到一旁沉默无言。
原来这宽脸道人乃是‘性’字辈。
陈磊有留意过这位道人,从头到尾其敌意丝毫不减。
看来这三星洞的仙家弟子也没想象中那般平和,也难怪,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神仙洞府也不外如是。
况其本就是莲花池看守,这般也能说得过去,只是往后须得注意些。
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大众可有见解?”
祖师接着又问场中其它弟子。
那大众师兄本就来看戏,碧藕或偷或抢与他们没一点干系,再者也得不了甚好处,那个愿这滚锅里趟水,皆摇头示意无有。
祖师得了回应,又将目光放到陈磊身上:
“虽非亲为,却也是受用者,有何辩解么?”
陈磊摇摇头,坦诚道:“无有辩解,但凭祖师惩处,绝无半点怨言。”
祖师捻须点头。
“汝却识趣!”只是忽地又怒:“且再问你,在门外搭甚么春草堂,屡次三番挑衅于我,意欲何为?”
声音不大,却清楚透进在大众心间。
你看那众人,听着祖师这般腔调,晓得是怒了,纷纷低头望脚,唯恐引火烧身。悟空和吴刚也是方寸大乱,下意识就要上前求饶。
不等二人开口,陈磊就已告罪:“祖师羞煞我矣!诸般种种不过是求法不得,继而转求心安,绝无半点冒犯之意!”
诚惶诚恐看似慌得不行,内心却很淡定。
祖师连春草堂都知道,却没有一阵风吹倒,足以说明其必然默许。此时又提,大抵出了这趟事,顺带警醒往后勿要得寸进尺。
果然,那祖师并未深究,只是摇了摇头。
“你我本无缘法,又何必坚持?”
“小可始终认定,事在人为!”陈磊又道:“祖师曾言:‘人遁其一。’亦合我想我念。”
祖师笑骂道:“你这厮倒合其名!”
这时,有人想起某些淡忘记忆,脱口而出道:“三石!”
众人一怔,两两相望,霎时哄笑。
吴刚不明所以,小声朝身旁悟空问道:“甚么三石,五石?”
悟空有些尴尬,忙瞥了一眼陈磊,见其面色平淡,一笑事之。这才悄声向其讲明祖师曾言的‘三石论’。
“这”吴刚紧忙解释道:“俺俺不晓得,无意冒犯哥哥。”
提溜着个脑袋,不敢看向陈磊,暗暗骂道“臭嘴”。
很快,一道温和的声音传了回来:“无需畏之如虎狼,此乃赞誉,岂不闻凡石也可成山、断流、填海?”
吴刚连声称“是”。
既然兄长这般坚韧,他也没甚么好说的。
实际上,经历过这几年苦修,他很清楚仙路多难,然而自个早已引气入体,陈磊比他修持更久,更克苦,却一丝动静都没有。
有时候,真相比谎言更伤人。
却也在这时,嘈杂戛然而止。
祖师扫了众人一眼,这才淡淡道:
“且问你,既然知罪,该受何罚?”
陈磊微微一笑:“或打或骂,或洒扫山门或听经学礼,小可俱受之。”
“想的倒美!”
忽地一道声音从后方传来。
众视之,乃是性安。
只见其难掩怒色,一步踏出,高声道:“尊上,此子既为贼首,若不严惩,恐难章法度。”
祖师问道:“有何见解?”
众人齐齐望向性安。
他冷笑一声,奉手道:
“碧藕尚未完全一体,还有可救之机,依我看不如将本源炼化出来,种还莲池,千载光阴或可断根重生!”
众人闻言满是惊愕。
那三难兄难弟或许不知,可他们却是再清楚不过。
此法却有可行之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