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时空。
崇祯十五年。
岭南。
鸡公岭黄花地下河村。
梁老根是个老实人,平时大家有什么事,他都热心帮忙,这一点四乡五里的人承认。但他最出名的是倔,倔到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那种倔。平时若有农闲,村里人总要拿他开玩笑,尤其是那种正事不干专门跟人抬杠的二流子,特喜欢跟他打赌。
梁老根倔归倔,他赌品还蛮好的,愿赌服输,说到做到。
输到要在看热闹的人围观下光屁股下河游到对岸。
也绝不耍赖。
而且他从不赌钱粮。
所以输赢都不会跟人伤和气。
五个月前,梁老根听说有仙人降世,拯救大明。
他是坚决不信的。
村里的二流子大眼要跟他打赌。
不过这次他没有答应,他怕亵读神明。
梁老根认为。
要真有仙人降世。
皇帝早藏起来一个人拜了。
哪里会公开告诉全天下老百姓有仙人降世。
这种事换成他都会藏,更别说皇帝了,人家皇帝又不傻,自己一个老农懂的道理皇帝能不懂?
大家觉得很有道理,但还是更愿意相信真有仙人降世,毕竟有总比没有的强。
多个盼头也好。
四个月前。
仙人降世不再是乡下传说,族长和里长都唤去县里聆听圣旨了。
梁老根还是不信这种事会是真的。
不过还是没打赌。
他估计多半是皇帝看见这些年粮食收成不好,年景一年不如一年,想骗大家说要供奉仙人,让每家每户多交给点粮食。
这事不止是他,连去县里听完圣意的族长和里长都半信半疑。村民们更是议论纷纷,都担心接下来要多交粮食。有些家里小孩多的,更是愁上了。粮食本来就紧巴巴的,根本不够吃,到时候再多交粮,一家老小怎么办?能卖掉几个小的去地主家做奴都算祖宗保佑,最怕人家地主不要,得狠心将儿女丢到路边自生自灭。
村里有个别实在舍不得丢小孩的老人,已经悄悄准备好了麻绳。
等上面一有旨意下来宣布要多交粮。
就找个偏僻的地方。
上吊。
将自己那份口粮留给儿孙后代,到时能多活一个是一个。
三个月前。
多交粮草的圣旨没有下来,反而有一个令全体村民难以置信的圣旨传遍了整个县,皇帝体恤民间疾苦,宣布免税十年。
也就是说从今年开始,往后十年都不用再交粮了。
梁老根盼望是真的。
但他不敢信。
这种事谁敢信?
田地又没遭灾完全失收,怎么可能免税十年。
里长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半信半疑的他自县里带来了一支队伍。这支队伍里面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说是什么仙人和皇帝派下来剿匪的勇卫营先遣队。梁老根看见对面有火枪,不敢靠近,远远的看了一眼,他觉得这支队伍不太可靠。
原因一是有女人,虽说都是些大脚婆娘,但带女人打仗怎么看也不靠谱。
二是人少。
连队正算上才十二个人,这点人剿什么匪?
躲在牛头坳里的山贼有上百人,贼首叫‘剥皮王”,嗜好活剥人皮,每年定期带队下山,不光收两季定粮还收人头税,
谁家生了小孩,半年内必须凑出一份人头税。
否则会派人上门将小孩狼狠的摔在地上。
至于报官。
以前有人气不过报过。
只是路上出过几次意外之后,大家就明白了,报官这条路根本行不通。
当然,这个剥皮王倒不是要杀光村民,而是要粮要钱,只要家家户户老实上供的话,大家该怎么活还怎么活,一般情况下山贼不下山。
剿匪果然不顺利。
几次扑空。
先遣小队虽有里正带着,但被熟悉路况的山贼耍得团团转。
梁老根看见这些人浪费半个月功夫。
直摇头。
你们都没弄懂山贼到底是谁家的,就跑过来剿匪,里正还没带你们下乡,估计县里就有人给山贼通报消息了,能剿得了吗?人家还是看你们是官兵,不想将事情闹大,才躲着你们,要不然连皮带骨吞了你们,你们还不知道呢!
果然。
邻县出事了。
据说一支勇卫营先遣队被山贼暗算了。
十二个人半夜被人堵门。
活活烧死了八个。
只有四个小的娃娃兵身子较小,破窗逃了出来。他们因为道路不熟很快被山贼追上,又打死了两个,最后剩下两个娃娃兵逃到县里,浑身是伤。
本来梁老根以为这匪再也剿不下去了。
没想到。
邻县山贼的嚣张行径彻底惹怒了仙人和皇帝。
梁老根有一天看见有只巨大的仙船在山顶那边飞过来,比房子不知道大多少倍。
隔两天听里长说。
邻县从上到下,被处死了几百人。
有县丞,有典史,有捕头,有地主乡绅,当然还有两百多个烧死先遣队的村民和山贼,砍下来的人头堆起来跟小山一样高据说那个糊涂的县太爷,也被摘了乌纱帽,押到京城受审了,真是大快人心。
再过一天。
嚣张的剥皮王被抓了。
狼狐不堪的捆在下河村的大榕树底下示众。
他的一帮手下。
有的断手断脚有的浑身是伤有的浑身黑乎乎不知道怎么弄的,一个个用绳子捆得紧紧的。
等四乡五里的人都闻讯过来,悬浮在天顶上的仙船下来一队人马,其中有两个是官,一个里长说是本县的县太爷,姓陈,至于叫什么没说;一个是京城来的,姓李,脸上有块难看的斑,按理说脸上有斑的人是不能当官的才对,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竟然让这个姓李的老爷当官了,似乎官职还不小。
县太爷陈老太爷在他面前都不敢直起腰。
一个劲的擦冷汗。
此外。
还有个没胡子的老太监。
老太监带着四个腰间佩刀手中拿着长火的小太监。
这个老太监的官明显也不小,但人很和气,对谁都笑眯眯的,尤其喜欢小孩子。
梁老根的大孙子胆特别大,听说一个响头能换一颗糖果,这小子上去,二话不说咚咚咚足足磕了十个,如此贪心老太监也不生气,如数的赏赐了,还让大孙子长大了去参军,为皇爷效力。
参军是不可能的。
好男不当兵。
而且大孙子是要传宗接代的,怎么可能让他上战场送死。
剥皮王被京城来的李老爷当众历数诸般罪行,最后宣判死刑,执行枪决。梁老根有很多话其实听不太懂,但死刑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当周边有人欢呼,他也忍不住高呼皇爷方岁。剥皮王,你敲榨我们的时候可想过你也有今天?
不光剥皮王,跟剥皮王勾结的地主和县里的典史,全部一同枪毙。
于是梁老根看见了让他极其震撼的一幕。
几十个山贼、地主和罪官。
齐齐的跪在河边。
由手持火的官兵自背后枪毙。
有个山贼受不了想挣扎,被他背后那个高大官兵一枪托砸在脑袋上,那个山贼脑袋登时凹下去了一块,眼看不能活了,而且打成这样了不算完,还是要枪毙。
最让梁老根有种说不出牙酸的是。
那些官兵枪毙之前,
对罪人说。
如果你们想留个全尸,就得张大嘴巴,否则一枪自后脑打入,前面打出,满嘴巴的牙齿全没。
看着一个个曾经凶神恶煞的贼子。
极力张大嘴巴。
跪在河边。
等枪毙。
梁老根估计看过的人,以后想干坏事都得好好掂量一下。
“大家莫要怕,被枪毙的罪人只会下地狱,罪大恶极的甚至会魂飞魄散一点不剩。你们不用担心会有什么怨灵恶鬼的,他们死了不算完,还要被仙人审判呢。仙人下凡救世,坏人就活到头了,
这些山贼水匪清理完之后,大家以后好好过日子。以后还会有很多路和很多水库要修,不是服役,是圣上出钱,大家有劳动力的可以去上工挣钱,多劳多得。”脸上有块斑的李老爷让老百姓们以后安心生活。
老太监也当众宣读圣旨。
梁老根别的没听懂。
但免税十年。
他听懂了。
当时。
脑袋嗡了一下,不知怎么地眼泪刷的下来了。
梁老根心想大概真有仙人下凡救世,否则皇帝不会无故免税十年,这真是平日连做梦都不敢这样做的好事!
族长和乡绅说想给仙人立庙。
不知该如何塑象。
还请示下。
李老爷摆手,一口拒绝了。
他说仙人非常不喜欢老百姓浪费钱财在给立庙之上,说仙人曾经说过,老百姓要能过好自家日子,比立一万座庙都重要,真要立庙,就立在老百姓的心里面。
梁老根听完才明白,这是真的有仙人下凡救世了。
若不是仙人。
不可能有如此的仁德更不可能有如此的慈悲。
虽然不能给仙人立庙是个遗撼,但此后大家每天晚上忙完农活,都会讨论起仙人。
谁也不知道仙人长什么样。
甚至不知道是男是女。
有人说是男的。
也有人觉得是个女仙人,要不然能有这般温柔和心善?
二流子大眼还要跟梁老根打赌仙人是个仙人女菩萨,梁老根觉得这是亵读仙人,不愿搭理他。
又过了一个月时间。
有一天。
二流子大眼忽然说县里能看见仙人了。
他说听族长孙子说过,仙人在仙布里飞来飞去。
梁老根听了,直翻白眼,你是不是当我傻?我是没看过庙会里的变戏法?还是没看过背后有人用棍子摆来摆去的皮影戏?
应该是县里有人给仙人弄皮影戏了。
大惊小怪。
又三天。
失踪好几天的二流子大眼,激动地跑了回来,逢人就说县里来了仙使,下村给老百姓放映仙境看。他在县里已经看过了,仙境里面有仙民,其中有个仙女漂亮得没办法,不仅能唱歌还会跳舞,
可惜最后死了。
梁老根一点也不相信这个嘴上没把的家伙,
仙人肯定是有的。
只是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种二流子看了?还扯什么仙女死了,仙女怎么可能会死?
得亏里长和族长他们没听见,否则你小子这一身皮,恐怕不保。
梁老根快把这事给忘了。
田头干活时。
忽然有走村货郎说起,说真有仙使放映仙境影画,叫什么他说不上来,只说非常的好看,又非常的好哭,最后他说快轮到你们下河村这一片了。
“真有?”梁老根想不通仙人派仙使给咱们老百姓看仙境是个什么用意。
难不成想让大家都升仙?
不可能吧?
咱们泥腿子能混一碗饱饭吃,已经很了不起了,哪敢想什么升仙。
不过有一天,十五里外的牛头村,据说开始放映仙境了,全村无数人闻讯去看,梁老根心里想去但又怕误了明天的农活,想想还是不去了。半夜,忽然听到儿子和大孙子在哭,起床一看,不仅是他们,去看的人都在抹眼泪。
这把梁老根气得够呛。
我还没死呢!
你们哭什么丧啊?
他气得抄起放在门角的竹鞭,挨个抽了几鞭,好不容易才止住这场哭丧。
大孙子还不服气说明天晚上他也会哭。
我也会哭?
梁老根心想我十一岁父亲过世,我独力支撑这个家到现在,就不知道什么是眼泪!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什么困难什么艰苦我没试过?我要懦弱半分,哪来你们这些小的?
第二天。
下午。
仙使还真来了。
开着诸葛丞相的木牛流马来的,应该说是铁马,有三个轮子的铁马。
其实真正的仙使就那么一个。
长得白白净净的。
真不是个干农活的人,比书生秀才还要白净得多。
仙使的牙齿也很白,非常爱笑,说话口音有点听不懂,经常需要两个卫兵做翻译,但仙使待人非常和善,非但不准族长和里长下跪,还说有规定不能接受地方的招待,否则会挨处分。除了吃的自带之外,连住的都自带了一个奇特的帐篷。
晚上。
等梁老根忙完农活吃过晚食,再去河边坡地。
发现已经立起了一块巨大的白布,同时有乐声震耳欲聋不知道从哪里响起来的。
不仅是本村。
四乡五里的人都赶来了。
人多得简直没办法,梁老根本来还想回家搬个矮凳,但他估计一回家,连站的地方都没了,所以只能拉着大孙子的手,坐在地上,等待天黑。
大孙子想跟小伙伴们一起玩,梁老根不许。
这么多外乡人来。
万一有绑人的人贩子,那就完了。
不仅是他,无数妇人都呼儿唤女的,想让小孩回来自己身边,同样忧心得不行。
等天大黑下来。
震耳的音乐声忽然停止了。
只见有一道神光打在那块巨大的白布之上。
里面竟然出现了大海,梁老根一辈子从没见过大海,不过他一眼看过去,就知道那肯定是大海没错。除了大海,还有巨大的钢铁巨舰,天空甚至有会飞的仙船。
接下来仙使开始发表讲话。
大家听不太懂。
县里来的张县丞做翻译。
不过,其实都不张县丞做翻译,大家也知道,那个骑着龙在天空中飞的就是仙人。
“仙尊”梁老根看见了眼晴有点发热,原来这就是让皇帝给咱们免税十年的仙人,原来这就是派人下来清剿盗贼让大家过安稳日子的仙人·当听见仙境里有人喊仙尊,也忍不住随身边的人大喊仙尊,眼晴越发酸涩,差点要落泪。
他趁着将大孙子自肩膀上放下来的功夫。
快速抹了一把眼角。
风大。
好象进沙子了。
接下来还有皇帝的样子。
梁老根发现这个皇帝跟自己想象中有很大的差别,这个皇帝并不胖,没有福相,相反很瘦,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疲惫,似乎吃过不少的苦头。更离奇的是皇帝的袖子明显是烂了补过的,尽管有点隐蔽,但梁老根穿惯了破旧衣服,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上面打了补丁。
“陛下——”负责翻译的张县丞看了泣不成声,只有他才明白皇帝有多苦,得幸有仙人下凡护国救世,否则大明危矣。
介绍了仙人和皇帝,老百姓心里有了形象。
知道所言不虚。
真有仙人。
皇帝也是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不光自己,全国都免税十年,以后生活有盼头了。
一阵欢呼后,仙使说接下来给大家放映一部电影,名字叫《梁山伯与祝英台》,还说这个是黄梅戏电影,是人拍出来娱乐老百姓的,大家看后过个眼瘾就行,千万不要当真。
梁老根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
他想半天估计是这样。
大家看了是看了。
但不能升仙。
毕竟天上人间不同,仙凡有别,大家不能看见人家仙境那么漂亮就觉得自己也能升仙,世间可没那样的好事。
咱们泥腿子有地种就不错了。
还想升仙?
能免税十年。
自己已经很满足了。
很快。
梁老根被白布上的仙境给吸引住了。
仙境里面的房子比地主家的还要高大漂亮,里面住着一个叫祝英台的仙女,她长得更漂亮。
祝英台仙女什么都好,偏偏想去学堂跟男子一起读书,梁老根的想法跟她爹完全一样,这怎么能行?你是仙女也不能这般任性啊?
结果祝英台从那个漂亮的家里跑了出来。
女扮男装。
带了一个小丫头,也女扮男装。
很快她就遇到了一个身边带着书童的梁山伯。
梁山伯也长得非常好看,还会旋扇,出口成章,非常有才,两个人一见如故,就结拜上了,互称兄弟梁老根心想,自己要能生个梁山伯这样的儿子就好了,这么有才,一定能中举。
祝英台和梁山伯说话跟唱歌一样。
好听得不得了。
唱起歌来更加不得了。
直听得梁老根摇头晃脑的,全程用‘老父亲”的慈爱目光看着这一对。
等自书院上完学,祝英台要回家了,梁山伯送她时,祝英台一路暗示她是女的,要跟梁兄凑一对,结果梁山伯像只呆头鹅,怎么听也听不懂。
梁老根这个‘老父亲”看在眼里。
急在心里。
你这个傻小子。
祝英台人家都要明说了,你还不懂,你真是读书读傻了!
所幸祝英台说自家有个妹妹同年同月同日生,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想介绍给梁山伯,梁山伯答应了。看到这里,梁老根才松了一口气,他真怕这亲事成不了。
让梁老根想不到的是。
前面笑得有多开心。
后面。
就有多难受。
他看到梁山伯上门求亲失败,病死,而祝英台要嫁给她不喜欢的马文才时,他的心跟针扎一样难受,尤其听见祝英台哭,他的眼泪抹了一遍又一遍,直恨不得冲进仙境里,告诉她真相。
后来祝英台还是知道梁山伯已经病死的真相了。
如晴天霹雳。
她痛苦得无以复加。
不过她还是答应可以嫁给马文才,但要求自己出嫁时,得先去梁山伯的坟前拜祭。
听见祝英台在梁山伯坟前痛哭。
悲伤欲绝。
梁老根真希望仙人马上降临,将梁山伯从坟中复活过来,再给两人主持婚事。
可惜没有仙人降临,不过祝英才的悲哭还是感应天地,让坟裂开,待她舍身投坟之后,又重新合上了。最后,梁山伯与祝英台双双变成了蝴蝶,在仙境中翩翩起舞,两人生前没能在一起,死后化蝶,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梁老根哭得不行。
回去。
躺在床上。
每每想起还忍不住流泪。
太惨了,如果自己儿子和儿媳这样,他宁可用自己的命来换—
第二天起来,邻居看见梁老根的眼睛都哭肿了,好笑之馀,又安慰他说,看戏不要当真,就算那是真的,也是仙境发生的事,跟咱们无关。
梁老根觉得这事肯定是真的。
只是仙人怕世人伤心。
才让仙使劝大家不要当真。
仙人用意,恐怕是想告诉大家:天意虽然不可违,但如果一个人足够诚心的话,其实也能有一线希望。世事难如梁山伯和祝英台,最后还是能够在一起。由此可见,天无绝人之路,只看一个人能不能想明白,又能不能付出真心实意。
大家听完梁老根的理解,深以为然。
不过。
好气氛因为二流子大眼的到来,一下子没了。
因为二流子大眼不知在哪抓了两只蝴蝶,得意洋洋的向众人夸耀自己抓到了梁山伯和祝英台。
梁老根一看。
大怒。
你这人怎么连心肝也没有?你还是人吗?
他脑子嗡的一下。
整个人瞬间失控了,他马上抄起屁股下的竹椅,像愤怒的老父亲看见了杀儿仇人那样,无可阻挡地冲向大眼,大眼这个二流子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慌不择路,撒腿就跑。
梁老根一路扛着竹椅紧追到村口。
看见实在追不上了。
才含恨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