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尘莲不愧是崐仑至宝,凌宵体内那阴损的魔障,在莲心温和的净化之力下,如冰雪般消融。
不过三五日,他不仅伤势痊愈,被纯净灵力涤荡过后,反而因祸得福,修为隐隐更上一层楼,直逼金丹后期。
散修派上下自是欢欣鼓舞的。
主心骨凌宵无恙且实力精进,让原本就因擂台赛胜利而高昂的士气,更是达到了顶点。
连带着,姜瑜的“汀上小筑”也愈发火爆。
每日慕名而来的弟子络绎不绝,都想尝尝姜瑜的灵膳,究竟是何等滋味。
然而,在这片喧闹之下,宗门内的暗流也开始涌动。
丹修派此番守擂失败,颜面大损。
更让大长老苏穆恼火的是,派中一些年轻弟子竟开始私下议论,觉得日日服用辟谷丹,苦修不辍,进展似乎也并不比那些时常去汀上小筑打牙祭的散修派弟子快多少。
甚至有人偷偷效仿,开始尝试接触寻常灵食,虽还不敢明目张胆,但那颗被“唯辟谷论”禁锢多年的道心,已然出现了裂痕。
“荒谬!堕落!”
丹修派讲经堂内,苏穆听闻心腹弟子的汇报,气得一掌拍在案几上,上好的紫檀木瞬间布满裂纹。
“贪图口腹之欲,懈迨自身修行,此乃道心不坚之大忌!我青云宗立派之本,岂容此等歪风邪气侵蚀!”
“传令下去,丹修派弟子若再有私下沾染灵食,荒废炼丹者,严惩不贷!”
与此相对,三长老高垣则在一次宗门事务会议上,捋着胡须,语气平和却坚定地表示:
“宗主昔日常言,大道三千,各有其途。我青云宗能屹立至今,靠的便是海纳百川,兼容并蓄。修炼之道,从未有定规定法,辟谷丹固然是正道,但若其他途径亦能助弟子明心见性、精进修为,只要不违门规,不涉邪魔,又何须一味排斥?”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苏穆,才幽幽开口。
“近来魔族似有异动,我等更应团结一致,警剔外敌,而非在内部修炼方式上过多苛责。”
苏穆被意有所指的话语说得面色微青,不满地“哼”了一声之后,甩袖而去。
两位长老态度迥异,门下弟子自然也分成了泾渭分明两派。支持革新者觉得三长老言之有理,固守传统者则唯大长老马首是瞻。
宗门气氛,在平静的表面下,多了一丝紧张。
而处于风暴眼之一的姜瑜,此刻却无暇顾及这些纷争。
宗门大考日益临近,她正紧张地准备着。
宗门大考分为文试和武试,文试便是考察道义的感悟,而武试便是考验实战。
文试她倒不担心,不管是灵植特性,还是药理搭配,与她平日研究菜谱息息相关,理解起来事半功倍。
可武试,却成了横在她面前的一道巨大难关。
食修能有什么技法?难道真要举着锅勺与人比拼剑术法术?
她试着拿起寻常弟子练习用的长剑,挥舞起来只觉得别扭无比,灵力运转滞涩,十成威力发挥不出一成。
其他法器更是如此,与她自身的食修功法格格不入。
虽说她契约了紫金鼎,但其终究是口鼎,无法与她并肩作战。
几日尝试下来,进展寥寥,怕是连合格都做不到,让她不禁有些气馁。
这日午后,汀上小筑依旧人声鼎沸。
姜瑜刚送走一拨客人,正对着花园的果树发愁武试之事,忽听得门外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
“是越珩仙君!”
“仙君今日来得真早!”
“仙君也是来用膳的吗?”
姜瑜抬头,只见越珩一袭浅青色长衫,神情淡然地穿过议论纷纷的人群,径直走进了汀上小筑。
与以往总是临近打烊才悄然出现不同,他这次来得光明正大,时辰也早得很。
“仙君?”姜瑜有些意外地迎上前。
越珩目光扫过她眉间未散的愁绪,语气平淡无波:“今日得空,想来尝尝你新研究的菜式。顺便,问问你大考准备得如何。”
他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武试。”
他的到来,让整个汀上小筑突然更加热闹了。
无数道或好奇、或羡慕、或探究的目光聚焦过来,尤其是那些跟随越珩而来的剑修派弟子,更是挤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往里瞧。
姜瑜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眼看小筑的正常营业都要受到影响,她只得无奈地对越珩低声道:“仙君,楼下嘈杂,不如……请上二楼雅间稍坐?我这就为您准备。”
越珩从善如流,微微颔首,便在众人灼灼目光的注视下,坦然自若地走上了楼梯。
姜瑜赶紧吩咐祝萱和桃露露帮忙照看楼下,自己则手脚麻利地备了几样精致小菜和一壶桂花茶,端上二楼。
只见越珩正临窗而坐,目光投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将菜肴摆好,姜瑜正欲告辞下去忙活,却听越珩开口道:“坐下说吧。武试之事,可有头绪?”
姜瑜依言坐下,叹了口气,将这几日的困扰一一道出。
“……试过剑,也试过其他法器,总觉隔了一层,无法得心应手。仙君,食修之路,莫非真的不擅争斗?”
越珩静静听完,执起茶杯,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平日烹饪时,用何物最为顺手?灵力运转可还顺畅?”
“自然是锅铲和炒勺。”姜瑜不假思索地回答。
“烹饪时,灵力随心意而动,注入食材厨具,如臂指使,顺畅无比。”
越珩抿了口茶,放下茶杯,目光深邃地看向她:“既然烹饪时最为顺畅,为何武试便要舍本逐末,去用那些你不熟悉之物?”
姜瑜一怔:“可……锅铲如何对敌?”
“道之所在,器为延伸。”越珩语气沉稳。
就在这时,凌宵听闻越珩来了,也寻上了二楼。
听闻二人讨论,他插话道:“所言极是!小瑜你何必拘泥于形式?说不定你的锅铲,比仙君的剑还厉害呢!”
越珩瞥了凌宵一眼,并未反驳,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楼下大堂中,那些拘谨又兴奋的弟子们,淡然道:“既然道不在剑,亦不在寻常法器。或许,该从墨最得心应手之物寻起,总好过在此空扰。”
他的话,如同一束阳光,降落了姜瑜困惑的心田。
最得心应手之物……
难道,真的要指望一把锅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