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回到最初
“冷静点了吗？”
在带着温答看过谷仓里的骸骨京观之后，薇薇安把她带到了自己在分教堂的房间里。
温答坐在薇薇安的床上，脸色苍白，胸膛起伏不定，混乱的状况让她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思考。
“是亚历桑德对吗？”
温答接过薇薇安给她泡好的热茶捧在手里，脸上勉强地挤出笑容：“我们是不是被拉入了亚历桑德制造的幻境之中？”
“亚历桑德是谁？”
并未参与过公国事件的薇薇安挑起眉头，把茶托放在桌子上，自己拉开了椅子坐下，悠悠然地说道：“不必胡乱猜测了，这里不是幻境，而是货真价实的两个月前的世界。也是你遇到洛文哥哥的那一天。”
薇薇安抿了一口茶水，为接下来的介绍润好了喉咙。
“在向你解释状况之前，我先问一句一一你确实是‘死”过了，对吧？”
“是—”
六神无主的温答默默点头，心有馀悸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疼痛仿佛还残留在体内一样。
薇薇安揉了揉眉心：“这就是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一般来说，神明能够轻易的复活人类，但对于同类亦或是自身的消亡毫无办法一一只不过洛文哥哥是例外，他掌握一种对人类毫无作用，但却可以复活死去神灵的手段。”
薇薇安抬眼看着温答，表情也有些困惑：“不过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就算你真的跟洛文哥哥开诚布公，他也不可能主动杀了你。莫非是你罪恶感太深，直接在他面前刺杀？你也不象那么不惜命的人啊。”
“我当然不是！我是被那该死的老女人干掉的！”
曾经怎么看都不顺眼的恶魔队友成了温答现如今唯一一根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她象是倒豆子一样地把发生在9月25日的事情和薇薇安说完。
虽然因为紧张，温答说的语序颠倒，前后错乱，但薇薇安还是勉强明白了温答的死因。
“原来如此，这就不奇怪了—”
“不奇怪在哪儿啊？！我为什么会莫明其妙地直接返回神界？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你说的洛文能够复活神明？这怎么可能呢！！神灵和人类又不一样，我们的死亡就是彻底的消散，是根本不可能救回来的！！”
“可以啊，而且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发生第一次了。”
薇薇安晃了晃杯子里的茶水：“你有听说过命运石板吗？”
“命运石板你是说神上神艾欧所持有的那块”
即便是对于神灵而言，“命运石板”这个词也跟凡人耳中的传说一样。
传闻中，命运石板由至高神艾欧为了为了记录神低的职责、权限和行为准则亲手创造。
那块石板本质上是一份神圣的“盟约”，明确了诸神的神职范围、力量来源以及他们必须遵守的规则。
前代荒嬉小丑伙同几个神明潜入到艾欧的圣所偷走了它，试图获得凌驾于神上神的力量，这使得至高之神大发雷霆，勒令众神将石板寻回，并因此导致了相当多神明的陨落与诞生，可以说是除了欧格玛犯下的那场“大错”之外，神界动荡最严重的一次。
薇薇安垂下眼脸，悠悠地说道：“神明也好，恶魔也罢，我们看起来凌驾于凡人，高高在上。实则不过是各自职责的奴隶与走狗。所谓的死亡，也只不过是烙印在石板上的名字被抹除而已。”
“所以呢？你是想说洛文能把我的名字重新刻印在命运石板上？？？
温答歪着嘴，薇薇安这话说的简直比时间倒流更扯淡。
“不，你把命运石板当成涂鸦墙了吗？”
薇薇安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命运石板上记载着每个神明的所有一切，过去与未来，诞生与毁灭，任何外力都没办法在那块石板上雕刻任何内容。所以一一洛文哥哥只是把那段他不喜欢的内容给抹除了而已。”
“啊？？？？？”
“或者说拒绝、否定、不承认？总而言之，他可以通过把石板上记录的，自从他认识你以来的所有经历给抹除掉，让石板上的记录回归到初始状态，从而规避掉你死亡的事实。”
温答一个高从床上蹦起来，快步跑到薇薇安跟前用手贴在了她的额头上，的一声白烟冒出，原本一脸故事讲述者模样的薇薇安被烫的吱哇乱叫。
“疼疼疼！疯丫头，我在给你好好解释情况，你要干什么！！！”
“我要看看你疯没疯，你知不知道命运石板是啥？？那上面的内容是法则，法则懂不懂？？？那玩意能让人抹了？？？”
温答手舞足蹈的语无伦次：“你哪怕扯个更靠谱的理由呢？你哪怕说时间之主让时间长河逆流了呢？？？卧槽，我这个复仇之神是个勾八啊，我也配让命运石板为我他妈的有点变化？？？”
这就好象是一个不小心被马车撞死的流浪汉醒了过来，医生说国家为了救活你，在手术台上活活累死了五个国手院士一样。
“我算个屁啊！！”
温答浑身汗毛倒竖。
要知道当初荒嬉小丑光是偷了个石板，全神界到现在还把他当成重点通辑对象，不分混沌还是秩序阵营，见到他就杀，哪怕这个神职已经传到了第二代，心有馀悸的众神还是不肯放过他的继任者。
自己一个路边小蚂蚁怎么可能背得动这么厚的一口锅。
“哈。”
薇薇安笑着吐了一口气，伸出手拍了拍温答的肩膀，然后象是触电一样地收了回来。
“别难过，至少你活下来了不是吗？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享受这待遇的神了，放轻松“我放你妈个——等等，上一个是谁？你说的是洛文小队的第五个人？”
“恩。”
薇薇安点点头。
“那第五个人到底是谁？我怎么印象里从未听洛文提起过她？”
“因为没有任何人记得住她，那似乎是她在重活一次之后选择的策略，她能够把自己相关的一切全部抹除，让人从潜意识里把她遗忘掉。即便是知道有这么个人，也回想不起来具体的情报，这或许也是为了避免重蹈复辙吧。”
薇薇安抬起来左手：“所以在我知道你要跟哥哥摊牌的时候，提前做好了应对措施。
免得你象之前那位一样，在混乱的情况下选择这么极端的手段一一结果谁想到你竟然是死于那个老女人手里，哈哈，也难怪，毕竟在她眼里，你动了她最宝贵的东西嘛。”
最宝贵的东西温答猛然哆了一下。
冷汗沿着后背流了下来。
她忽然想到了在自己接受了京观里的信仰之后的那一晚做的梦。
当初归还给艾欧的命运石板其实是被那个老女人给“等等，我，我再确认一下，根据你刚刚的说法，洛文就好象是——是那个—
薇薇安竖起一根手指，凑到自己的唇边。
“我可是认可你了才跟你说这么多的，再问下去，你就会从我的同伴变成死敌咯？比起刨根问底，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什么意思？”
“重来一次意味着给了你后悔的机会。现如今时间来到了你认识洛文哥哥之前，这次如果你选择不去和洛文哥哥相认的话，石板上的文本自然会书写下别的内容。”
薇薇安的意思很明显。
温答愣了一下：“等等，我不相认有什么用，洛文费劲巴拉的救活我，他自己不是啊。
他不会来找我。
因为石板上的记录被抹掉了。
被抹掉了啊
温答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这的确是给自己一个活命的机会。
洛文是被那个老女人藏起来的至宝。
自己只要不沾染上洛文，老女人自然也没兴趣多看自己这个路边的小蚂蚁一眼。
可是—
疼
好疼啊
那圣光老女人扎进自己心窝子的那一剑怎么能疼这么久疼的那么要命—
“给。”
温答抬头，看着薇薇安递过来的手绢，低声道了一声谢，拿过来擦了擦自己朦胧的视野。
“！！！草拟吗，草你妈妈！！疼，疼！你他妈给我递的什么！！！！”
心痛很快被物理上的疼痛给盖过去了。
温答扔掉了手绢捂着自己冒白烟的眼睛在床上打滚，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
薇薇安捂着肚子在椅子上笑得前仰后合，自从认识这个恶魔以来，她似乎从未笑得有如此开心。
“欢迎仪式啦，这是对你的欢迎仪式。从此之后，默默守护哥哥的人就多了一个咯欢迎添加，温答。”
洛文掏出自己刻的印章，在科特尔的那一页上戳了一下。
他叹了一口，将书本翻到了最后一页。
那是这个小册子上唯一一页彩页，上面画着的是个头上生着漆黑双角，白色长发，红色眼睛，妖娆而又端庄，楚楚可怜的美女。
魔王，诺纹妲。
洛文的最想吃的食材之一。
不过，今天自己没什么胃口，就算看了魔王那一页也提不起来兴致。
或许是昨晚被当众辞退这件事让他有些难受吧，洛文躺在公园的长椅上，颇有些寂寞的，不自觉地，往眼前的马路上警了一眼。
人来人往，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在意的。
“喉”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躺在躺椅上，用小册子盖住了脸。
一向乐观的他极少有烦躁这种情绪，心里面空落落的，就好象是在什么地方埋好了烤土豆，结果忘记了埋在哪里而浪费了粮食一样。
迷迷糊糊地不知道睡了多久，洛文感觉到盖在脸上的东西被人拿走，夕阳刺痛了他的眼睛，让他情不自禁地睁开了眼。
“唔嗯？”
“明明是得胜归来的英雄，怎么此刻却象是丧家之犬一样地躺在长椅上。哈，难道说是你的那些队友不愿意跟你同富贵，把你给抛弃到这里了？”
刁钻凌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说话的是一个深紫色蓬裙，手持折扇，涂抹着精致妆容的女子。
她的嘴唇抹了太多口红以至于发猩，脸色白的也象是中了毒的僵尸一样不自然。
洛文睡的迷糊，揉着眼晴打着呵欠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银骏老哥？”
“嘎一”
刚才还满脸刁钻之色的紫裙女子整个人象是钉在地上的标枪一样挺直了身子，一动不动。
洛文晃了晃脑袋，这才看清了跟自己说话的人并不是银骏，而是个容貌夸张到丑陋的，不认识的家伙。
“你哪位？刚刚不是银骏老哥喊我吗？”
“我，没，谁，谁，谁告诉你，我，我一—”
紫色裙子的女子手忙脚乱，语无伦次。
她今天心情本来挺不好的，因为自己那庸弱的老爸刚刚在封赏冒险者的晚宴上宣布把埃尔文之梦的经营权转让给了她看不过眼的老四。
刚回到骑士团总部，她就得知了手下在公园广场上目击到洛文在露天长椅上睡了一夜的情报。
出于心疼，也出于对之前洛文公然拒绝自己邀请的报复，也或许出于别的什么理由，在忙完了骑士团的公务之后，伊莱雅怒气冲冲地赶了过来。
父王荒唐的命令让她馀怒未消，另一方面则是洛文明明作为大胜而归的英雄，却被队友们抛弃在广场上睡了一夜，这种同患难而不可同富贵的行为，让她对原本就鄙夷的冒险者更厌恶了起来。
所以——
所以“咕噜—”
伊莱雅为了尽早见到洛文，连中午饭都没有吃，肚子也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洛文本来心情消沉，但听到伊莱雅的腹鸣，他就象是被摁下了什么紧急开关一样，整个人激灵了一下，抬手一把抓住了伊莱雅的手腕。
“走！吃饭去。”
“矣，等等！”
突然被陌生男子抓住手腕，要是换了旁人，伊莱雅早就剁了对方的手。
可这是洛文。
别说手了，当初在雪山被困的时候，更私密的地方也不是没让他碰过。
说来，自那以后，这还是伊莱雅第一次和洛文不隔着盔甲交互，男人温热的大手让伊莱雅忍不住红透了脸。
太主动了。
这个男人开窍了还是怎么样？
被洛文拽看，两人一路来到了最近的一家饭店。
是的，虽然平日里洛文请人吃饭都是挑选的路边摊，但现在是下午五点钟，大部分的路边摊才刚刚在路边摆好，距离真正开始营业还要一段时间。
正好洛文手上多了一笔闲钱，虽然他不打算动同伴的那一份，但自己分得的赏金也足够他找一家平时怎么都不敢去的饭店打打牙祭了。
反正自己拉着的这位女士看着象什么贵族，应该不会排斥来这种特别昂贵的地方吃饭这家埃尔文之梦酒店。
随看洛文气势汹汹地拉看伊莱雅登上了台阶，看守在门口的门童走过来拦住了洛文。
“洛洛洛文先生！！您不能进入这里！！！”
门童的神色十分慌乱，他甚至掏出了守卫用的短棒指着洛文，两腿打哆：“我们埃尔文之梦不支持用食材抵饭钱！”
洛文在餐饮界顶顶大名，他当初在人家店门口杀了一头半人马抵饭钱的事情更是尽人皆知。
现如今看着洛文拉着一个长得极为抽象的东西过来，门童吓得胆都要破了。
乖乖，这次不用半人马，用恐怖吼叫猴了吗？
洛文满脸的无辜：“我付钱啊？”
“那您身后的这位是？”
“我今晚的客人。”
“啊？？这玩意是个人？？？？？”
伊莱雅被门童的惊叹从恍惚中吵醒，她气的用袖子使劲蹭了蹭自己的脸，抬头怒视着门童，指着自己的脸：“你再瞪大眼睛好好看看呢？？？”
“卧槽！”
门童这下胆真要吓破了，哆哆嗦嗦地抱着短棒，脸色发绿：“殿殿殿殿殿———”
“闭嘴，让路！”
“是！”
门童刷的一下闪开，任由洛文拉着伊莱雅进入了饭店。
看着俩人的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后，门口的俩守卫跟天塌下来似的相互对视。
“怎么办，长公主怎么来了，我的天，咱们这里不是刚被转让给四殿下——”
“还用问吗！长公主来找场子的，你没看到她带着谁来了，洛文神父啊！那位洛文神父啊！！！”
“怪不得巴恩男爵说什么唯独不能让洛文先生进—那，那我们怎么办？？？”
“别管！神仙打架管我们吊事，我早看那个吃软饭的不顺眼了，四殿下又是个远近闻名的那啥—哼，管那个龟公作甚，天塌下来有银骏先生顶着！”
“也，也是吼。”
两个门童相互确认了眼神，决心权当刚才什么都没有看到。
“菜单来了，吃啥？”
找了个包间坐下，服务员拿着菜单递给了洛文。
洛文识字不多，端着菜单把脸凑上去仔细打量半天。
“这就是我不喜欢这种高档餐厅的地方，名字起的弯弯绕绕的，难以理解———”
伊莱雅咳嗽一声，两只手捏看自己的裙子。
她没想到自己脑袋一热，竟然就这么接受了洛文的晚餐邀请。
太突然了，太唐突了。
这要是让其他人看到，不知道会怎么说自己。
尤其是老四那个大嘴巴她平日里跟自己不对付，这会儿抓到把柄，指不定要如何谣传自己跟洛文的关系—
她趁着洛文研究菜单的时候连忙站起来，拉了拉服务员小姑娘的骼膊：“你，你别跟你们老板说我们来这里的事情。”
“啊？为啥？”
服务员莫明其妙地挠了挠头，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在嘴里咕嘟咕嘟涮了涮嘴巴，又咽了下去。
伊莱雅没想到换了老板之后，埃尔文之梦的服务员竟如此的没规矩，当即脸色变的十分难看。
“你怎么还坐下了！”
那服务员白了伊莱雅一眼。
“累了还不许我坐会儿？？我去，你俩也是，把埃尔文之梦盘下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那服务员坐在椅子上，十分疲惫地捶了捶自己的肩膀：“人家在这里忙活一下午了，好累的啦。银———伊莱雅姐，麻烦过来给我捏捏肩！”
“啊？”
被服务员没礼貌的程度给震惊到的伊莱雅傻了眼。
那服务员见伊莱雅半天没反应，无奈的拍了拍桌子。
“洛文哥，过来帮人家捏捏肩！”
“啊，哦，好。”
洛文似乎好脾气惯了，当真放下菜单站起来，走到那服务员的背后给她捏起了肩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