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饭店
过于荒诞的现实让梅特涅选择继续再沉睡一会儿，直到又是两个小时过去，再次睁眼的梅特涅发现眼前的摊位依旧存在，只不过女儿和银骏不见了，那大排档椅子上的客人反倒是比刚才醒过来的时候多了不少。
“既然醒了就赶快起来干活儿。”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提醒了梅特涅，他虚弱地撑起身子来，抬头看向对着自己说话的人，正是那位教国的圣女薇薇安。
“你们这是—”
梅特涅懵逼了，从任何角度上分析，他都想不明白魔王特地把自己放到大街上，摆在这个烧烤摊后面的用意何在。
想要羞辱自己，想要让民众看到自己丢人的样子？
不可能的，她完全有更多更有效的方法做到这一步。而且用这种手段不符合诺纹妲的习惯，她有的是比这更损的招。
那还能为了什么？
不解的梅特涅向薇薇安投去不解的眼神，可薇薇安完全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只是疲倦的低头喝着水，直到一个小姑娘举着牌子走了过来。
“薇薇安大人，四号桌的客人办了会员卡，点歌《埃德琉尼的眼泪》。”
“知道了。”
薇薇安拧上瓶盖，叹息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活动了两下骼膊往一旁那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上走了过去。
圣女在唱歌？
梅特涅的眼皮抖了一下。
按照正常物价，想要让教国的圣女到外国巡回演唱一场，至少要花费五万以上的教国白金币，折合埃尔文金币就是二十五万，唱的还必须是人家教国指定的官方曲目。
什么时候还支持点歌服务了？
梅特涅从躺椅上坐起身子，突然听到身旁有人十分有礼貌地呼唤了一声：“陛下。”
“恩？”
梅特涅扭过头去，看到的是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中年男性，有些脸熟。在混乱的大脑里面短暂地过滤了一遍记忆之后，梅特涅想起来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言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还没回东州？”
“呵呵，不说那个，来，劳驾您随我过来一趟。”
“啊？”
言夏霜十分有礼貌的扶着梅特涅起身，带着走路不太方便的梅特涅一步一拐的走向了摊位的东边。
这摊位摆放的很大，几乎铺满了埃尔文之梦前面的整个喷泉广场。
寻常那些晚上会在这里摆摊的商贩此时都坐在烧烤摊位上，喜滋滋地吃着烤串，目光聚集在登台献唱的薇薇安身上，显然这正是烧烤摊主买通商贩的方式之一。
大概走出去二十多米，梅特涅看到了三名穿戴甲胃的卫兵，以及一个穿着深蓝色丝绸的贵族。
“多伦男爵？”
那名名族是城内治安官的首领，从血缘上来讲是梅特涅的外甥孙子，没什么本事，只是仗看家系和埃尔文比较近，混上了个内城治安长的头衔。
梅特涅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想起来这个八百年见不到一次的家伙是谁。
相较于梅特涅的费劲，这位多伦男爵在看到梅特涅的瞬间脸色就变的惨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陛，陛下！！”
作为依附埃尔文的旁支贵族，这位多伦男爵十分清楚自已的权利来源于谁。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才会答应四公主，带人过来帮她驱赶埃尔文之梦前面的这家破烧烤摊。
“您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问题梅特涅也想知道答案，他没有哎声，只是扭头看向一旁的言夏霜。
言夏霜面露微笑，松开了扶着梅特涅的手，主动走到跪下的多伦男爵身边，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脑袋。
“小兄弟，你看，陛下今晚就在我们摊位上用餐。你想要的什么经营许可凭证等明天我们办理好了再拿给你行不行？不要打扰了陛下用餐的雅兴。”
“这，这当然！！！”
多伦男爵脸色煞白，他倒不是因为打扰了陛下吃饭的雅兴而恐惧。他是意识到自己无意之间卷入到了四公主和长公主的斗法之中了。
象他们这种依附于埃尔文家族的贵族格外忌讳卷入皇嗣斗争当中，即便是暗中早已经有了属意的皇储，也不能真的把这份意图暴露在皇帝陛下面前。
“陛下，我，我—”
多伦男爵快恨死自己这条危机时刻就打结的舌头了，他竭力地想要解释清楚自己的动机，却被言夏霜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唔！？”
“嘘，你看，我们的陛下平日里公务繁忙，极少抽的出来时间陪自己的女儿吃个饭什么的。长公主经营这摊子，无非是成全她一份孝心。多伦男爵，我们将心比心一下。”
言夏霜面容十分和善：“一个老人来到烧烤摊，眼前看到的是忙忙碌碌的女儿和女婿为他准备晚饭，摊位上热热闹闹，欢声笑语，这是一种感觉一一而另一个老人回到了家里，发现全家上下连人带狗一个不剩地消失了，外面的亲人朋友也全都和他断绝了来往，整个宅子冷冷清清的悄然无声。这又是另一种感觉，你说是不是啊？”
他拍了拍多伦男爵的肩膀，多伦男爵已经不再跪看，而是整个人趴到了地上。
“我我我我我——”
“今晚的确给各位添了麻烦，我这里呢，有一张本摊位的会员卡，请你看在老爷子的面儿上收下吧。”
言夏霜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张纸片一一那是很明显从书本上撕下来的厚实纸张，上面是歪歪扭扭写下的埃尔文文本，以及各种各样小孩子画出来的太阳、云彩、花朵一样的图案。
“拿着这张会员卡，等到我们的饭店开业了，您和您的家人都可以享受八折优惠，还有两瓶免费的黑啤酒。希望这能够弥补今晚给您带来的困扰好啦，您现在是不是该从地上爬起来。去提醒一些其他摩拳擦掌的人，告诉他们陛下现在不希望被打扰这件事啦？”
言夏霜把卡牌塞到了多伦的手里，然后笑呵呵的扶看梅特涅走了回去。
梅特涅看着这一幕，心里面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他丝毫不避讳地对着言夏霜问道：“先生是打算帮助魔王，扶持我的长女登临王位？
？
虽然完全搞不清楚魔王为什么要通过这种方式拉人票，但目的实在太过明显。
只要自己给伊莱雅名下的产业站台，那么那些摇摆不定的贵族必然会一股脑地倒向伊莱雅。
而那个魔王想来已经通过了某种方法获得了伊莱雅的信任和承诺，魔王打算通过扶持一位长公主上位的方法，完成对自己的复仇。
对于梅特涅的直白发问，言夏霜连连摇头：“错了错了，我是一个史官，怎么能够亲手干预历史的发展，还是别国的历史呢？”
梅特涅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您是东洲人，为何要卷入到这场麻烦事儿里。我想不到您做这些会给东州带来什么好处。”
“跟东州无关，跟龙朝无关，我只是作为一个父亲，在支持女儿的事业罢了。她和朋友们要搞个饭店，又苦于手续繁琐，批地困难，这不是托我这个当爹的想想办法么。同样是当父亲的，您应当能体谅我的苦衷。”
言夏霜一路扶着梅特涅到一个空着的烧烤摊位前坐下，抬手拍了拍巴掌。
很快，几个小孩子叽叽喳喳地跑了过来，有拿看餐具的，有拿看菜单的。
“您吃点什么？”
言夏霜拿过菜单，摸了摸那小孩儿的脑袋，从怀里抓了一把方糖散给了孩子们，孩子们欢欢喜喜地走掉了一一象这样的小孩子，整个摊位上还有不少。
梅特涅现在哪里有心情吃什么东西，他现在一个脑袋两个大。
魔王的盘算他现在摸不清，东州人又莫明其妙地掺和了进来。
那个诺纹妲真的想要扶持伊莱雅当傀儡皇帝？不可能的，伊莱雅别的不谈，唯独在骨气这方面比自己强上百倍，就算是死她都不可能去跟一头魔物勾结。
“伊莱雅，我的女儿呢？”
“十五分钟后的她就轮班回来了，这会儿应该是跟温答一起去给饭店跑批建手续了吧。她还是挺有骨气的，分明您就在这里，她却一直要坚持什么‘规矩就是规矩，手续一定要走”，呵呵，真是个很有教养的孩子。”
“饭店？不是烧烤摊？？”
“是啊，我们打算在埃尔文之梦门前盖一家饭店。”
听到这句话，梅特涅的表情冷了下来。
埃尔文之梦位于皇都的黄金地带，原本其实就是一座教国的大教堂，也是教国用来在埃尔文宣布主权的像征。
当初在梅特涅大举推行改革的时候找了好一番借口，才将这跟插入埃尔文心脏的钉子拔了出来，把皇都的那些圣光教徒一起轰进了教会区。
为了打压教国的正当性还特意请来了许多其他教派入驻，让教国这个“宗主国”的印象在民众心中不断衰弱。
现如今，教国竟然要在埃尔文之梦的对面再起一座直属建筑。
“眶耻必报？真是那个女人的性格。不过，没有我的同意，即便是伊莱雅亲自出面，那些贵族也不会同意在这里批建一所圣光教堂吧？哪怕它以饭店的名义做包装。”
梅特涅冷哼了一声。
“不，饭店就是饭店，和圣光无关。您仔细看看这份菜谱一一”
言夏霜将手里的菜谱递给了梅特涅，梅特涅低头扫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很快从敌意和戒备变成了古怪。
前面几个还是很正常的牛肉串羊肉串之类的，但越往后，菜单上的内容就越发离谱了起来。
河豚骷髅煲、米诺陶膝肉排、人皮变色龙虾滑（限量）”
菜单最上面的l0g0部分并不是教国常见的六芒星十字，而是环形的麦穗。
虽然作为人类，埃尔文看不见温答脑袋上的那俩玩意，但他也第一时间判断出来了这家饭店的幕后教派：“饱腹教！？”
“是的，和圣光教派没有任何关系。这家饭店是饱腹教派名下的第一处产业。据我所知，王国内的不少产业背后都有各自教派的支持，这是避不开的。您所警剔的只有圣光教派的产业而已吧？”
梅特涅抬起头来，双眼中满是茫然和不解。
在贼神陨落的事件之后，他也大批量地调查了关于洛文这个冒险者的消息，知晓了他鼓捣出的那个号称“饱腹神教”的，压根不存在的教派。
本以为那是洛文在谁的蛊惑之下一厢情愿认定的谎言闹剧，没想到洛文都当上教皇了，心里头竟然还惦记着这玩意。
“不，就算你们冒用饱腹教派的名头，它终究还是一个教皇经营的产业啊。”
“好处不就是在这里吗？”
“什么？”
“如果不是教皇在这里主导，教国又凭什么对埃尔文开展援助呢？”
信夏霜变戏法一样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份计划书。
“在您‘中暑昏迷”的这段期间，代理教皇温答殿下草拟出来了一份教国对埃尔文的援助方案。还请您过目。”
梅特涅拿过来了那份文书，仔细地看了起来。
可越看，梅特涅的脸色就越是惊讶。
这份援助计划和当初鲍里斯给的那份差距并不大，依旧是乍一看相当利好埃尔文，但却要在埃尔文建设直属于教国的产业。
但这次，这些产业直属于饱腹教派而非圣光教派。而且那些他们要出资建设的也不再是陆港、工厂、码头之类，关系到国家发展的命脉与内外交通的基础设施。
他们要建设的是饭店。
“其实鲍里斯当初提出的方案里面有一点没错一一以工代赈从来就是个好思路，埃尔文想要从战后恢复元气，光靠一味的吸纳外部资金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刺激就业，促进消费，这些都是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作为这份方案的草拟人之一，言夏霜满是一副与有荣焉地介绍了起来。
“埃尔文终究不似我之故土，你们这里的贵族做不到万众一心，令行禁止，唯法度至上。我们—呸，他们教国无法相信贵族们真的有办法贯彻好我们—怀，他们的救助方案，所以这些饭店的经营权必须直归教国。”
“饭店里餐品的价格我们来定，饭店里食材由教国提供，我们盈亏自负。”
“至于赋税，教国不会向领属贵族缴纳一分一毫，而是直接以国对国的方式，提前支付五年的赋税，直接转给埃尔文的国库。”
“如何让贵族同意批地是你们的事情，这些饭店不会和当地贵族产生任何干系。雇用的工人直接对接当地的平民。”
“若是贵族干扰我们的正常生产经营，就象是今天这样，我们会搬出埃尔文皇室来当金字招牌，屁股劳烦贵方自己擦干净了。”
“温答女士说了，她现在代表的立场是饱腹教派的首席大祭司，这份援助计划的立场也是以饱腹神教，以及包饺子小队的名义和你们签订。”
“如果没什么异议，麻烦你在这里签个字。”
“如果有异议，你大可在十三分钟之后换班的时候，和温答女士面谈。”
“不过要注意一下，饱腹神教没有什么诺纹妲，她的名字是温答，切记，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