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双王
“还是吃不下吗?”
洛文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勺子上的蛋清,凑到温答嘴边。
此时的温答脸红的跟个苹果一样,她低下头,面前碗中漂浮着云朵一样的鸡蛋,清澈透明的水汤倒映看她绯红的面颊。
她现在被洛文抱在怀里,坐在洛文的膝盖上,两只骼膊无处安放,嘴巴只能静静等待着洛文的投喂。
讲真的,但凡换个其他人来,温答早就怀疑是不是变态炼铜佬打算非礼自己了。
可这是洛文,动歪心思的人是温答她自己。
她没想到洛文会给自己端来一碗鸡蛋汤,也没想到是他要把自己抱在怀里喂着吃。
更要命的是,她没想到自己的意志竟然在抵触从洛文怀里离开这件事。
洛文的膝盖上并不舒服,他的腿硬邦邦的,没有多少软肉。胸膛倒是踏实而温暖,后背靠上去,就象是坐在石制的椅子上一样,虽说不上多舒服,但是心里头很踏实。
洛文的吐息很柔和,平稳的喘息证明他完全没有动任何邪念,真的只是出于关心,担心视为姊妹的亲人受到了什么惊吓才把她抱在怀里安抚。
这种温暖的感觉让她恋恋不舍,作为从出生就具备完整知性的神灵,她既无父母恩养,也缺少兄弟庇护。虽然那个恶魔总拿她天生地养,无父无母这件事来攻击她,但温答生气也只是因为知道对方在羞辱自己,除此之外并无太多实感。
毕竟她没有体会过家人亲情,也不知道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值得眷恋的。
不过自从认识洛文以来,她似乎堕落了许多。
晚上身旁没人,自己就会睡不好觉。赖在人家的怀里面充小鸭子,默不作声。
温答低头轻轻抿了一口洛文送到她嘴边的汤水,垂下眼睛,睫毛颤了颤。
“洛文,对我这么好,将来不怕有一天会后悔吗?”
洛文纳闷地啊了一声,晃了晃手里的碗。
“这算什么好,不就是给你做了两个水煮荷包蛋吗?温答你有点太大惊小怪了吧?”
是了。
认识洛文这一个月,自己所受的照顾彼彼皆是,一碗鸡蛋算什么呢。
是最近自己太过患得患失,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心烦意乱。
“你让我自己—”
温答的声音越说越小,她挪了挪屁股,到底是不愿意离开洛文的怀里。
该死。
定是那色欲偷摸在发挥作用了。
她依靠在洛文的怀中,不再进食,眯缝起来眼晴,就好象要刻意去卡一个不完成进食,洛文就会一直让她赖在怀里的bug,能多呆一会儿是一会儿。
洛文擎着碗等了会儿,见温答靠在自己怀里不动,将碗放到一旁。轻轻地扶着温答的肩膀晃了晃:“困了?我送你回房间睡个回笼觉如何?坐着睡觉不舒服的。”
“不必,这里就挺好,你让我在你怀里多靠一会儿,别那么小气。”
温答含糊地嘀咕着,末了又补充一句:“是饱腹之神的谕旨,你不要违抗哦。”
“好好好。”
洛文两条骼膊搭在温答的胸前,轻轻地摇晃着上身,让靠在他怀里的温答有种靠在摇篮里的感觉,不知不觉的迷糊起来了。
蒙蒙胧胧间,温答得寸进尺的故意偏了一下脑袋,用脸蛋在洛文的胸膛跟前轻轻蹭了蹭。
“咳咳,咳嗯。”
周围响起了警示的咳嗽声。
“吵什么。”
温答眯着眼皱起眉头,抬手抓住了洛文的衣襟。
“别吵我睡觉。”
意识混混沌沌,飘飘忽忽。
就这样,温答不知不觉睡着了。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少女的睫毛颤动一下。
一场浸泡在松木香味儿的美梦走到终点,她缓缓睁开眼睛,不知何时自己趴在桌子上,身后的洛文不见了踪影,反倒是口水在会议桌上形成了小小的水印。
她瞬时间有些惊慌,脑海还处于尚未完全苏醒的状态,只是口齿含糊不清地呼唤了两声:“洛文?洛文?”
好在,她的眼晴很快捕捉到了桌子上放着的一个蓝色的瓷碗。
碗里面装着两朵早已经凉掉了的水煮荷包蛋,让她心里头踏实了许多。脑子也跟着醒转过来。
不远处传来了味溜味溜喝汤的声音,温答抬起头尴尬的咳嗽一声道:“洛文,我刚刚喊你是因为一”
她的目光落到了对面喝汤之人的身上,眼神募然直了。
“你,你,你??”
对面之人并不是洛文,而是另一个男人。
昨天中午才刚见过,埃尔文之王梅特涅。
此时这位一国之主正披着熊皮毯子,脑门上满是热出来的汗水,他不断吹着碗里的汤水,两只手捧着碗,毫无国王形象的一口一口饮下碗中热汤。
听到温答搭话,他抬起眼皮,放下碗,抹了一把嘴唇,抬手指着温答面前的那一碗荷包蛋。
“喝不喝?不喝给我。”
“滚啊!”
温答象是个炸了毛的小猫一样跳了起来,半个身子趴在桌子上把水煮荷包蛋护在自己的怀里,警剔地瞪着梅特涅。
眼角的馀光察觉到的异样让她忍不住左右环顾,此时她还身处于贼神殿的会议室内,会议桌的两边各坐着几个人。
薇薇安、言真、钟芸芸,唯独看不到洛文和伊莱雅的身影。
等等。
温答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了看桌子对面之人,皱起眉头来:“努拉汗,你闲着蛋疼皮紧了变成梅特涅的模样干什么?我又没让你去玩李代桃僵这一套。”
“唔?”
披着熊皮毯子的梅特涅显然对温答的第一句话十分意外,他愣了一下之后,哈哈笑了起来。
温答对此更加不满:“你笑柠檬呢?没让洛文给你烹了你难受是吧?”
钟芸芸打断了温答的话,避免她进一步出:“这不是那个冒牌货,是我从皇宫里面请回来的正版。”
“噗,咳咳咳,啥???”
温答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钟芸芸,钟芸芸耸了一下肩膀:“你今天早上那心不在焉,患得患失的样子我都看不下去了。现在梅特涅我给你绑回来了,要问什么要确定什么抓紧问,下次再无缘无故凶洛文,我可不会再把你当朋友了。”
温答将目光扫向了房间里剩下的两人,薇薇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言真没有在乎温答的视线,反倒是托着腮,眼神一直往梅特涅的脖子上瞄,显然是职业病要发作了。
“你,你怎么就这么轻易的过来了?梅特涅,你的谨慎小心呢!?”
“谨慎小心有用么?昨天你让人在我脑门上画王八,今天让人和我女儿联手闯入了我的卧室,在我面前像踢死路边一条狗一样干掉了佐瑞亚。我要是不配合,明天你是不是就要直接杀的我这皇都人头滚滚,尸体遍地了?诺纹妲一—”
梅特涅直接呼唤出了魔王的名讳,让温答真正彻底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她的目光微沉:“我本以为按照你的性格,你应该会多尤豫一会儿才会下定论呢。”
“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用,我承认栽到你手里了。你总能凑齐许多轻而易举打破我认知的强者,先是将我精锐重甲兵团一剑灭的科特尔,然后是去教国兜一圈回来就当上教皇的洛文,最后是这位十分钟解决掉佐瑞亚的年轻小姑娘我究竟是有多不幸才会跟你生在一个时代,成为你的对手。”
梅特涅的语气颇有些自嘲,甚至有些自暴自弃。
不熟悉这小子性格的人或许会觉得他可怜,可作为从他登基开始就同他斗了几十年的老对手,温答知道这小子必然不会毫无准备地来到自己的地盘。
梅特涅虽然人送外号庸王,但他做事情极有章法,走一步看三步。单从长远规划的能力来说,他比温答还要强上一些。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刚才那种情况,这位钟芸芸姑娘想带我走我是完全没有拒绝的馀地的。”
梅特涅相比于温答要显得放松很多,他依靠在会议室的椅子上,双手放于膝盖:“自从知道你没有彻底死透时,我知道我们早晚有一天会见面。你眶必报,必然会在我死之前想办法见我一面,恶心我一手。可我没想到时间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梅特涅讥讽地勾起嘴角:“多讽刺啊,一个月前还是众叛亲离的丧家之犬,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为了教国的代理教皇,带着公国的学者回到了我的国度。还和我女儿成为了朋友魔王,你东山再起的速度简直比科特尔的剑还要超乎我的预料。和你斗未免也太累了。”
“说得轻松,你以为这些都是我计划之内的吗”
温答也眼睛痉孪了一下,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自己现在可不是什么魔王,只不过是被洛文用狗链子栓住,人家想什么自已就要干什么的阶下囚而已。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她也没空责怪钟芸芸的一时冲动了。温答直视着眼前的埃尔文之王,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把我的身份跟洛文说了吗?”
这句话当然会暴露自己最大的把柄,不过温答并不在乎。
对弈多年,她了解自己这位对手。
“没有。来到这里我就清楚是什么情况了容我冒昧地问一句,诺纹妲,你现在真的想要复辟么?”
梅特涅双手交叉托着下巴,眸子淡淡的盯着诺纹妲:“一开始我以为你纠结这么多人是想要找我复仇,毕竟你是复仇与欢愉的女神。可来到这里,看你安安稳稳的象个普通小孩儿一样睡在洛文神父怀里,我反而不太那么确定了。”
“你大可不必多心,我这人玩得起输得起。对魔族也没什么归属感。”
温答自己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坦诚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她抬起眉头:“所以,那个三议会,是你搞得?”
“不是。魔族里面有高人啊,我也只是帮助他推行计划的一人而已。”
“是谁?”
“你不打算继续当魔王,自然也没有知道的必要。”
“我总要复仇吧?”
“你真想要复仇吗?”
短短的几句对话,温答沉默了下来。
她看着梅特涅那老神在在的模样,心里面生出来了一股厌烦。
“我不跟你兜圈子了。你跟三议会在谋划什么我不关心,那些魔物背叛了我,我自然也会找他们算帐,而不是找你。你大可以真的当诺纹妲已经死了。我只想知道一个问题一你到底打算利用洛文做什么。”
“哦?”
梅特涅一挑眉头:“我没打算做什么啊,洛文神父是教国现任教皇,我怎么敢拿他做文章。”
“哼,梅特涅,咱们虽然是第一次面对面说话,但你来我往,也是几十年的交情了。
别把事情做得太掉价。”
温答脸上浮现出不满。
“你知道我的脾气,象我这种好胜心极强的种刚刚已经把我最大的软肋主动暴露给你了,这和服软认输没区别一一看在我认输的份儿上,打开天窗说亮话。”
这次,惊讶的人轮到了梅特涅。
他老神在在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惊讶。
跟诺纹妲交手多年,两人虽然都巴不得对方早点死,但这么长时间下来,对彼此的脾气也都再清楚不过。
魔王多要脸面,好胜心多强他是明白的。他从未想过诺纹妲会有这样低声下气,直白地一次又一次承认自己失败的事情。
这不象是有什么阴谋诡计,简直业象是诺纹妲真的变了性子一样。
“”””
梅特涅的实现么么下移,随后闭上双眼,摇了摇头:“如果你真象你所说,不想路回魔王诺纹妲的话。这些事情你没必要知道答案。”
“哈,你要动洛文,却说我没必要知道答案。梅特涅,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现在阶下囚可是你!”
温答自尊心极强,也就是为了洛文她才愿意一再妥协,不想再卷入魔族那些麻烦事儿里。
见到梅特涅如此软硬不吃,温答也来了火气。
她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你勾结魔物党同伐异,用魔物替换反对自己的贵丞的丑闻,你觉得曝光出去会怎么样?埃尔文家丞十世的统治要在你的手里终结!”
“你不会曝光的,这对你没好处。”
“你觉得我不敢?”
“我女儿在我的运作下,在这个国家声望极高。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让她杀了我。到时候埃尔文家丞还会是这个国家的王,而我的女儿会终生铭记我是因你而死。”
梅特涅抿了一口碗里的甜水:“这对你算不上多大威胁,可你这么干的确没有好处。”
温答拧起了眉头:“利用我跟你女儿的交情?梅特涅,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越活越回去?不不不,这只是我意识到了,面对你们这些‘超凡者”,象我这样如同虫蚁一样的凡人必须绞尽脑汁、不择手段而已。”
听到梅特涅这番话,温答冷笑一声:“我真不敢相信这是埃尔文人说的话,梅特涅,你真确定你是你父亲的亲骨肉,不是哪里抱来的野微,用来污染埃尔文家丞的自尊和骄傲?”
“”
温答的这番话说的梅特涅脸上么么变色,额头露出闲筋,业象是被戳到了痛脚一般。
他抬起眼睛,牙冠紧咬,目光微寒,看向诺纹妲的眼神中透露出了鄙夷和憎恶。
“你好象一直把我当成对手看待,把我当成跟你一起玩游戏的了。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在这里谈尊严,谈骄傲?魔丞不是你的同丞,你自己是永生不死的神灵。凡人世界发生的一切对你来说都是游戏,你占据最大优势,你的魔下有无数受到你赐福的魔物和超凡者,而我手里着一把最烂的牌,被用锁在牌桌上,跟你一把一把的打到了今天。”
梅特涅抬起手指,厌恶地说道:“你时业今日还是没改掉你那副傲慢的秉性,不把人当人,甚业不把魔物当魔物。什么盼下身段,你到现在都还没有真正的接受自己的失败。
不肯承认我用这把烂牌打赢了你。跟我在这里挑自尊挑道德,诺纹姐,你走到今天这一步的确是我背叛人类、勾结魔物、绞尽脑汁一手促成,可最大的推力却是你这本业不该存在于世上的傲慢神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