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元凶
“你们怎么不是吃里扒外，在我随侍佐瑞亚大人的时候，我分明看到梅特涅带着两名皇子同他见面！”
努拉汗申辩一句，不过看到温答那满面的怒容，连忙抬手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我说错了，佐瑞亚不过一具家中枯骨，我是被他逼迫，不得已，不得已。”
努拉汗口中的这个佐瑞亚是曾经温答手下的四大天王之一，骷髅大公，佐瑞亚。
它的本体是和贼神一样的冰霜巨龙，死后化作了一具骸骨，受到了死亡三神之一米尔寇的赏识把它转化为了不死生物。
之后他来到了魔界，凭借着米尔寇的赐福将那些魔物吃掉的人类骸骨转化为与自己同样的不死者，拉起来了一支庞大的势力。
据说在温答来到魔界之前，他曾经是前代魔王的有力竞争者，只不过这头骨龙的力量来源于混沌侧的神，在意识到温答同样是一尊混沌神灵的时候选择了屈服，从此成为了她手下的领军者。
佐瑞亚的髅大军说是军队，实际上只有极少数强大冒险者遗留下的骸骨拥有自我意识，大部分都只是听从于佐瑞亚指挥的杂鱼，说的难听些，也就是所谓的“填线宝宝”。
“佐瑞亚和梅特涅会面？有意思，我还以为会是莫拉娜那个不老实的。”
听着魔王的语气有所和缓，努拉汗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在和温答对视一眼之后立马低下了头，汗如雨下。
真不愧是魔王大人，竟然能够在如此愤怒的情况下用如此平常的声音说话。
你看那手指都快把沙发扶手给捏碎了。
相比于坐在沙发上干红脸的温答，伊莱雅要紧张多了，她一把抓起来那个冒充成银骏的魔物厉声怒吼道：“你放屁，你们是不是派人冒充了我爹！你们想要谋反！”
“松手吧一一还记得今天中午我们和你爹见面时的光景吗？”
温答兴致缺缺地抬了一下眼皮：“洛文曾经问过他有没有要进行人相食的打算一一那家伙否认之后，在我们离开时突然吐血昏迷，倒地不醒。如果薇薇安没有撒谎的话，那你爹多半是真的在打算谋划些什么——会导致大量人死伤的事情。”
“温答！！”
“现在的重点并不是你爹，而是那两个你爹带去跟佐瑞亚见面的皇子。努拉汗，你是什么时候看到这一幕的？”
“就，就在半个月前。”
努拉汗对温答不敢有丝毫的隐瞒，他现在已经决定“弃暗投明”，背弃那所谓的“三议会”了。
开玩笑，身为一头二重幻影，审时度势趋利避害是基本功，有大好的魔王在前面不去投奔，跟着那三头目光短浅的魔物在人界潜伏又有什么意义？
“半个月前，刚好是你不在的时候。这事儿就有意思了，不偏不倚正好是两个—到底是老二老三，还是老四老五呢？”
温答托腮沉思，伊莱雅却着急地想要证明清白：“我父皇不会做这种糊涂事儿，同样的，我那两个弟弟更不可能做这种事，他们是我养大的啊！”
“别着急下结论，这件事情暂时搁置。努拉汗，把你知道的，在我离开魔界之后，那个所谓‘三议会”做的事情给我好好说说。”
“是，是。”
在努拉汗的讲述中，温答获知了现如今魔界的情况。
在她走后，魔界并未陷入内乱，冒险者联军并没有趁胜扩大战果，他们似乎在击杀科特尔，驱逐温答之后就心满意足，选择了乖乖退兵回撤。
魔界的骚乱也并未持续多久，魔王诺纹姐不在了，魔界最强的三个魔物，也便是剩下的那三个天王出来主持大局，成立了一个所谓的“三议会”。
在这战争结束的一个月时间里，三议会并没有下达任何开展指令，只是不断地派遣和人类体型接近的魔物潜入到人类世界。
努拉汗这种原本就是诺纹妲派遣到人类世界的魔物则是在匆匆返回之后又被派遣了过来。
这些潜伏进入人类世界的魔物被允许小范围地进行狩猎，保底获得一口干粮一一即他们接下来需要冒充之人。
努拉汗并不知道一共派遣了多少魔物来到了埃尔文，据他所知，长公主的皇家骑士团、四皇子的埃尔文之梦酒店都有魔物的埋伏。
可以说除了三皇子所在的埃尔文皇家书院守卫森严，内外不通，完全无法确认魔物是否潜入进去之外，每个皇嗣身边都有潜藏着的魔物。
他们沿用了诺纹妲留下来的那套谍报系统，两人成组行动，潜伏小组之间互不联系，互不干涉，单独下达命令。
刚刚那个被洛文当成凉粉装进麻袋里的拟态怪并不是努拉汗的队友，只是在魔界熟识的同胞而已。
“比亚杜拉就是三议会选中，派遣到五皇子身边的卧底。而象我这种有忠于您嫌疑的探子则是被疏离于计划之外，听说比亚杜拉昨天中午秘密参与了什么行动，我就完全没有得到消息。”
“”天中午的行动？这个时间点，也就是洛文遇刺的事情了吧。那一发灭龙弩箭是他们射的？”
温答微微挑起眉头：“原来如此，刺杀教皇，计划矛盾。挑拨人类和教国内战，受益之人就是把死人当做食材的魔物。我们在教国也见到过魔物—看来这个三议会手伸得很长啊。”
如今回想起来，鲍里斯推动的那个甘计划的根底，就是要有科特尔副官提供的那一大堆魔物的尸体。
凭借着一头人皮变色龙必然没办法轻易地运送那么多的魔物尸体，背后看来是有整个魔界在撑腰。
那群魔物一向没什么团结可言，没想到在用其他魔物的尸体发死人财的事情上倒是积极起来了。
“不对。””
温答皱起眉头，随着屋子外面的洛文被薇薇安逐渐安抚，她的情绪也冷静了下来。
“这事儿透着古怪。”
伊莱雅闻言眼晴亮了起来，激动地追问道：“温答，你发现什么了？这家伙是在骗人对不对？”
“—据我所知，那三头蠢货并没有这个脑子。”
剩下这仁，佐瑞亚不过是个一心伺奉米尔寇的髅，维瑞萨克斯是被杀欲望支配的野蛮妖灵。
唯一勉强算是有脑子的只有莫拉娜，那头腐水元素。
不过温答还是不觉得凭着莫拉娜能够做到这一点。
出谋划策的另有其人。
“其实，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自我反思。”
温答拍了拍屁股旁边的沙发，示意伊莱雅坐在自己旁边。
伊莱雅忧心怖地坐下，她盯看温答的表情，希望能够从这位魔王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
“我一直自我反思，为什么我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被魔物给背叛了。我的确对他们疏于提防，可那是因为我对他们足够了解，他们没有这样的勇气，也没有贯彻这种周密计划的团结性。”
“而在我走之后，他们又煞有介事地组成了什么三议会一一要知道这三个家伙平时坐在一起开会都难如登天了。”
“所以我想，往埃尔文安插间谍也好，往教国运送甘的原材料也好，甚至是当初我所经历的那场叛变，背后的谋划者另有其人。”
伊莱雅的喉咙蠕动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
“你，你难道想说——你难道想说是我父皇勾结了魔物！？”
“摄魔物背叛我这件事先不提，但从我们在教国见到的那头人头变色龙来说一一我问你，伊莱雅，你觉得金钱真的对魔物有意义吗？”
“这一”
“人皮变色龙大费周折的往教国运送魔物的户体，发死人财。那他发财了拿来做什么呢？魔界的贸易还十分原始地停留在以物易物的阶段，他们的是拿来充作一般等价物的东西是‘人肉”。”
温答顿了顿，给这位一天接连遭受打击的公主一点消化的时间，随后继续说道：“很显然，魔物要钱是没用的。人皮变色龙的钱应该最终不是运往魔界，而是留在了毗邻魔界的埃尔文。毕竟，某人很需要我死，而在我死后，他也很需要钱。”
“你这都是推测，证据呢！温答，就算是你，空口无凭地污蔑我父皇，我也一一”
“灭龙弩箭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它的存在？又有谁能把它拿出来，对准洛文射那么一箭？”
一个问题，让伊莱雅直接张着嘴巴，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的。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自己的父皇，埃尔文的庸王，改革之主，梅特涅·埃尔文。
“我想，刚刚努拉汗说的什么佐瑞亚去见你父皇，多半佐瑞亚也是受他差遣的那一个吧。”
温答说罢，自己也自嘲地笑了笑。
“亏我还一股脑地往人类世界安插间谍，没想到这个狡猾的小子竟然—利用我的计划来对付我。”
努拉汗见到温答消沉，连忙表示忠诚道：“我愿意追随魔王陛下鞍前马后，帮助您完成这一系列的复仇。”
温答没说话，她也没兴趣搭理这个墙头草的前秘书。
伊莱雅深受打击，她诺纹妲又何尝不是如此。
本以为是那帮魔物目光短浅，终究不肯接纳自己是一头神灵。
现在想来，他们连人类都肯合作。他们看不上的并不是神灵不神灵的，只是单纯瞧不上她诺纹妲而已。
“输的真难看。”
温答呢喃了一声，垂下眼脸，消极地靠在沙发上。
就在房间即将陷入沉默的时候，全程保持默不作声，安静听着的钟芸芸举起了手。
她作为公国人，一不知道教国发生的甘，二不清楚魔王遭遇的背叛。
作为完完全全的旁观者，钟芸芸面带困惑地说道：“等等，温答，你是不是有点先射箭后画靶了？”
“怎么？”
温答懒懒地抬起眼皮。
钟芸芸从袖子里甩出来刚刚拿着的那把枪械，随手对准了跪在地上的努拉汗。
“你刚刚举出的证据真的成立吗？如果幕后黑手真的是梅特涅国王，那昨天安排那场刺杀到底对他有什么好处？跟教国爆发战争只对魔物利好，对他一个埃尔文王却没啥好处吧？”
温答懒懒地回应道：“先用甘把教国搅和的一团糟-随后收拢魔物，招兵买马，与魔物合并吞灭教国，这难道不算好处么？”
“可是公国不会坐视不管的啊。”
“你好象忘了，公国虽然一直跟教国不对付，把它视为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可一旦埃尔文和教国开战，最后的赢家一定会是我们公国。”
“什么？”
诺纹妲微微挑起眉头：“公国一个见利忘义的商人国度，真要打起来了，顶多也就是发一些战争财而已，这种打死打活的事情，商人不该是避之不及的吗？”
“不，你错了，温答。这些年来之所以教国和埃尔文相安无事，只敢爆发小规模的冲突，就是因为有公国在中间斡旋。”
作为算是整个青春都在公国渡过的人，钟芸芸解释道：“任何一个国家被消灭都会导致另一方迅速壮大，然后接下来调转矛头对付公国。所以我们势必不会坐视不管一一这个道理你是魔王不懂，但梅特涅一定懂。他没理由行刺洛文的。”
钟芸芸的话让伊莱雅的眼睛亮了起来，颇有一种见到了救星想要拜为义父的激动。
可钟芸芸随后一句话又调转了话头。
“还有，我同样也不觉得梅特涅会摄魔物造你的反。你不知道为了让埃尔文充当好桥头堡的职责，公国和教国每年会给埃尔文拨多少款。”
“这些钱，到底是不如吞下了教国拿来的多——”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让我觉得梅特涅不可能是三议会的主心骨。”
钟芸芸竖起一根手指：“不管父母爱不爱自己的子女，他们都改不了一种骨子里的观点：子女是父母的私产。”
她缓缓抬起手来，指向了伊莱雅。
“我不知道长公主殿下和你父亲的关系如何，但你作为梅特涅的私产，他却把你送来了我们这里。请问在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把自己的私产放到他管不到的地方？”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我敢肯定，把私产送到外面的人，绝对不会是那个掌握大局主动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