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铐金先生的疑问
哥布尔粗短的手指捏在灰袍之上，格兹·睿冠，这位曾经魔王诺纹妲所依仗的左膀右臂，也是最早叛逃的四天王之一，如今正死命的哀求着一个人类。
这就是哥布尔这个种族的无奈，他们是杂鱼，炮灰，新手冒险者练手的靶子。
如果没有得到智慧的启迪，或许就那样象其他同族一样浑浑噩噩，如同豺狼鬣狗一样渡过一生也就罢了，可偏偏他拥有者能够改变现状的希望。
“洛文，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从这里走出去，就当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我保证，一旦亚历桑德震真正激活之后，我向他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让他帮你找到你走丢的两个同伴，好吗？”
“不好。”
洛文回应的很果断。
他能够感知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浓郁的哀伤，相信老爷子并没有向他说谎，
只不过。
“昨晚我在雾中所见的，由亚历桑德所统治的世界，并不象是你想象的那样美好。”
洛文将昨晚在雾中所发生的一切告知了这位老哥布尔，包括兰顿巴坦被阻隔，原本的白蔷薇生命院成为了雾妖的凄息地，塔尔巴斯人与雾妖相互攻伐不休，双方的仇恨无休止的绵延。
只不过很显然，洛文的这些话并不能打动老哥布尔。
到最后，洛文也没能说服老爷子，看着执迷不悟，已经陷入了造神之梦的老人，洛文不再浪费唇舌，他募然沉默下来，不等老爷子向他拍着胸脯保证，沉默地离开了实验室。
站在哥布尔颅骨造型的实验室门外，洛文看着那庞大的建筑，对着它抬起了右手。
臂铠上的宝石熠熠生辉，手掌仿佛能够将整个颅骨包裹在其内。
洛文尤豫看，最后还是放下了手臂，转身离开。
一直等侯在门外的铆钉询问进展，得到的却只有洛文的一句道歉。
“老爷子说那是哥布尔唯一能够对抗教国，以及后面更强大敌人的指望，他不会休息的。抱歉，我没能把他给劝出来。”
说罢，洛文在满脸遗撼，却还是安慰着他的铆钉带领下离开了机动城，离开了青蓝之手的驻地。
怅然地行走在大街上，洛文的脑海里回响着老哥布尔所述说的那些话，回响着他挣狞的表情。
微微有些头疼。
雾中之城的悲剧根源在亚历桑德，但他却并不是出于邪恶的目的被创造出来的，洛文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毁掉了亚历桑德，雾中世界就会崩塌，温答和齐尔芙拉就会完好无损地回来。
“跟老爷子讲道理已经行不通了，不过一一老爷子的意思是说亚历桑德还没有创造出来，他还在秘密推进这个计划。”
洛文抬起手指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脑壳，以便让脑子更灵光地开始思考。
雾中之城的世界是未来世界一一这是温答留下的笔记里说的。
亚历桑德是青蓝之手的老爷子制造出来的一一这是门上的标志，和老爷子的反应能证明的。
但是不对。
他和阿露椰遇到了那个叫残暴正义号的大块头，他给自己两人设下了试炼，
说在查找什么人。
那个人知晓代表圆的数字，知晓能够构成方千世界的基本数字。
老爷子说亚历桑德是为人类服务的神明，是忠诚的奴仆。那他要找的是什么人呢？
要找的那个人是关键。
既然这句话是残暴正义号说的，那就去找残暴正义号的制作者问问吧。
洛文的行动速度很快，他来到了金先生的工坊一一有品工坊门前，正巧见到一个造型奇怪的吟游诗人站在门外张望。
负责看守大门的两台黄铜巨像坐在地上，已经失去了活动的能力，那吟游诗人正仔细端详着有品工坊的大门，似乎是想要找到撬门进去的方法。
“矣？利未安森，你怎么在这里？”
洛文向着对方打了一声招呼，而那吟游诗人抬起头来，笑着对洛文点了点头。
“好久不见。”
这位利未安森是一位经常会在公国的各个城市演出，相当有人气的吟游诗人洛文和他有过数面之缘，他丝毫没有大明星的架子，总是对自己十分和气，
利未安森还为他写过一首诗歌，说是等到洛文将来功成名就了，就将洛文·塔尔这个名字传颂四方。
“你是要来找金先生？我带你进去吧。”
“你来了就好。”
利未安森脱下帽子向洛文微微行礼，随后抬起手来抚弄鲁特琴，弹奏出了一曲轻快的和弦：“你看上去似乎有些愁事绕在心头，不知道能否让老安森为你解忧？”
“刚刚去见了一趟老爷子，确实有些烦恼。”
洛文双手环胸，依靠在有品工坊的门前，聆听着似乎拥有能够平复心中烦闷情绪的音律，他想要开口讲述，却又想到老爷子并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亚历桑德的事情，只好歉然地摇头：
“不过我答应过这件事不对别人说的，抱歉啦安森大叔，这没办法成为你新诗歌的素材了。”
“呵呵，不要紧不要紧，难得回到公国一趟，这里是你长大的地方。”
吟游诗人再度拨动琴弦：“离开故乡的游子不论在外玩耍的有多开心，等到他倦了，累了，总会想着要回到故乡，你说对吗？”
“是有人比较恋家啦，不过对我来说，只要跟家人在一块，哪儿都一样。”
洛文耸了一下肩膀，他的回答引得利未安森哈哈大笑。
“哦，呵呵，哈哈哈哈哈一一如果这就是你的回答，可以。”
造型奇特的吟游诗人摇了摇头，他把自己的帽子摘了下来，叩到了洛文的头上，弹奏着鲁特琴哼唱着粗野的老歌，一路走向了远方。
洛文不解的抬起手摸了摸头顶上的帽子，摘了下来顶在手上转了两圈。
这个利未安森的性格在洛文认识的人里面也是比较奇怪的一个了，偶尔拉着自己叻叻些没听过的话没完没了，偶尔却又只是打个招呼就匆匆离去。
“原本还想要请温答和银骏老兄去听听他的演唱会的得尽快把温答她们找回来啊。”
洛文捏紧了帽子，随着利未安森的身影消失在街头，有品工坊门口两台瘫痪的黄铜巨像恢复了活动，各自摸了摸脑袋站了起来。
它们齐刷刷地扭头看向了洛文，发光的红色眼光上下打量着，随后忽然举起了双手，发出了高声的欢迎。
【洛文先生，欢迎来到一一有品工坊！】
随着欢迎声响起，有品工坊的大门被打开，洛文进入了长长的甬道，道路的尽头传来了里啪啦，东西被砸碎了的声音。
金先生八成又在鼓捣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走到了道路尽头，洛文推开了甬道的大门，入眼的是一尊跌倒在地上，两只手费劲巴拉的试图撑起来自己身体的黄铜巨像。
“怎么了金先生？又忙了个通宵？”
洛文跑过去将之扶起来，巨大的黄铜巨像被洛文抓着骼膊轻松地拽起，
金先生的脑袋叽里咕噜的转了转，脸上是用笔画出来的两个圈圈眼。
【询问驳回一一询问驳回一一洛文不要再问了，烦躁一一你找我有什么一它话还没说完，探窗里面突然亮起来警笛声和红色的光芒，机械手咔哒一声抓住了洛文拿在手上的帽子，用力地一把夺了过来。
【检测到高污染物品，检测到高污染物品，小肚鸡肠鼠目寸光嫉贤妒能庸庸碌碌的味道达到阈值！执行消灭命令一一哇呀呀呀呀呀呀呀！】
他抬起两条手臂将那柔软的蓝色帽子直接撕碎扔在地上，右手变形成了炮口对着地板上的帽子碎片喷出了火舌，帽子三下五除二的就被火焰烧灼成了灰，
又被金先生用右手变形出的吸尘器吸入手中。
过了一会，随着“叮”的一声，金先生打开了自己的肚子，从里面拿出来了垃圾袋，扭头走到窗户跟前打开，用力将垃圾袋扔出了窗外。
【洛文，我有没有告诉你陌生人的东西不要随便乱拿！】
金先生一只手合拢看肚子上的铁门丁，另一只手变回原型，用力的转看圈。
洛文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无辜地举起双手：“那帽子是刚刚在门口时，利未安森大叔送我的，我看着挺干净的啊。”
【正在检索最恰当的比喻句：在捅进受害者的肚子之前，水果刀也是干净的，你要不要下次也帮被堵在门外的变态杀人狂把刀子送进来啊！？】
“啊——，虽然没听懂，不过下次我不乱拿东西就是了。”洛文看着金先生有些要着急的意思，连忙安抚：“我来这里是有事情想要向您讨教的。”
听到讨教二字，金先生面部探窗的纸张被撕了下来，过了一会重新粘贴了一张得意的表情，黄铜巨像挺起圆滚滚的胸膛，用机械手敲打着自己的身体，发出了“咚咚”的声音。
【看来我们无所不能的强大灰毛也有了解决不了的事情，说罢，什么事？】
“你听说过亚历桑德吗？”
【亚历桑德？亚历山大吧？听说过啊，当然不过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名字，哦，我懂了，也是诗心龙商会从他们老祖宗留下来的字典上翻出来的名字是不是？】
金先生坐在地上，摆了摆手。
【无需理会，那对你而言是个毫无意义的词语。毫无解释的必要。】
“那，你听说过残暴正义号吗？”
【】
红灯再次亮起，这一次金先生脸上的表情又被撕了下去，不过这次过去了许久都没有粘贴新的。
【质询：这个名字你是如何知道的？】
“昨晚碰到的，我最近遇到了点儿麻烦——”
洛文叹息了一声，他坐在了那张手术台上，将雾中之城的存在，以及自己遇到残暴正义号的事情告诉给了金。
“那个残暴正义号一见到我就对我毕恭毕敬的，在我印象里，会有这种反应的构装生物基本上都是你的作品了。”
金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缓缓转动了头部。
【回应：我并未试图一比一复现残暴正义号，你所遇到的造物并非我所制造。】
“这样啊，那应该就是雾中的你做得-哦，就是未来的你。温答跟我说过，那个雾中世界就是未来的兰顿巴坦，不，不对，不是未来—-说是预测还是什么的———·那里面有我，也有你。”
【预测未来？】
“恩，温答前天晚上和我一同进入到了那雾中世界，但只有我回来了，她留在了那里，并且在里面度过了一百年的时间。”
洛文更细致地向金分享了温答留给自己的调查结果，毕竟除了温答之外，
金便是他认识的最聪明的人了。
【技巧之场，剑术之城，魔法之派-亚历山大、残暴正义号、正义驱逐者圆周率、二进位这些都是我没有必要和外人讲述的，无关紧要的东西才对。】
“矣？等等，圆周率和二进位是什么？”
前面几个名字洛文都和对方讲述过，但唯独后面两个词，洛文闻所未闻。
金先生佝偻下腰，似乎做了个叹息的动作。。而二进位很难跟你解释，但那正是0与1构成世界的原理。】
“啊，这样啊！你果然厉害，温答都没找出来答案你找出来了，你比温答都聪明！”
【否认。在不知道二者为何物的情况下，能仅仅从前面两个问题的题面就推导出答案，她的聪慧要在我之上。之所以回答不出来第三个问题仅仅是因为它不是残暴正义号要找的人，仅仅因为她不是我。】
【是了，因为你们也不是残暴正义号，并不是—：“我”要找的人。】
黄铜巨像摇了摇头：【结论摘出：几乎可以确定你的推断，你所见到的残暴正义号是由我一一未来的我所创造。】
“果然，不过恐怕现在的你也不知晓未来的你为啥要和老爷子一起掺和进人造神的事儿里面吧？”
洛文有些遗撼地撇了撇嘴，不过得到的却是黄铜巨像的否定。
【否定，恐怕————我知道。】
“恩？？为啥，难道你也想要创造一个能够无条件满足人类愿望的神？？那不可能的啊，而且那个亚历桑德-还是亚历山大的都没做到这一点。雾中的世界可乱了，白蔷薇生命院都变成废墟了！”
【自然，因为未来的我恐怕最开始就不认同哥布尔们的愿望。洛文，你是否记得我来到这座城市的原因？】
“我记得听你说过，是被冈格尼尔号飞空艇所吸引l，乘坐着它过来的？”
【询问：你可曾在飞空艇之外的其他地方，听说过冈格尼尔这个名字？】
“没有。”
【询问：你为什么称呼我为金先生？】
“因为你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说什么金锟烫烫烫之类的—不过我不知道为啥你会说那么奇怪的词。”
【正是如此。】
黄铜巨像站起身来。
【猜想：仅仅只是猜想，未来的我目的或许并未改变。】
噗l。
蒸汽从巨大的黄铜雕像之中喷发出来。
金先生身体外表的螺丝开始旋转，向外拔出，并叮叮当当的掉在地上。
钢板分离向了两旁，一把座椅自金先生胸腔的位置缓缓降落。
在洛文惊骇的目光下，一个头发有些糟乱，戴着粉色框架的眼镜，眼圈发黑，看着模样大约十三岁左右，和温答岁数差不多的少女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未来的我，和当初坐在冈格尼尔号飞艇上，心中满怀期待的那个我并无不同，我们应当都只是想要回家而已。”
她眉头紧皱，嘴里叼着一根白色的棍子，双手环胸。
“不过这个念头我早就已经打消了，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虽然肉体没成长，但算起来我也早就成年了。不考虑时间流速差的情况下，那本就不怎么喜欢我这怪胎的老爸老妈估计也走出阴霾，另起小号了，为什么未来的我会重拾那个念头呢？”
她有些局促地捏紧袖子，脸色难看地抬头看向洛文。
“喂，雾中之城的你——也就是未来的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