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冲天而起的火光,黄衍只觉得心里拔凉。
他奉韩遂之命,负责镇守枝阳粮仓。
如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汉军,将数十万石粮草付之一炬,若是抓不到人,不能给韩遂一个交代,怕是自己就要成他的出气筒了。
“废物!都是废物!”
“为何不能早早发现汉军?!”
黄衍的怒吼在黑夜里回荡,为了发泄情绪,他忍不住抽出环首剑朝身边呆立的士卒砍去。
那士卒本来仰头呆望着天空焰光,忽然被环首剑砍中身体,惊讶之下痛苦也随之而来,捂住伤口倒在地上呻吟。
黄衍可不管他,上前踢了一脚后,整理好身上的鱼鳞甲,大声骂道:“都是死人呀,看不见敌人己经打到眼前了吗?”
“还不赶紧去杀敌、去救火啊!!”
黄衍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召集起一千余名士卒,匆匆忙忙的赶到南城外粮仓,准备将其中的粮食救些出来,顺便与汉军交战,杀几个人充数,好给韩遂一个交代。
“快,去码头取水,灭火!”
“还有你们,冲进去给我把粮食搬出来!”
黄衍六神无主,胡乱一通指挥,搅得叛军士卒们无所适从。
这么大的火,若是天上不下雨,仅靠人力取水,怕是怎么也不可能浇灭的。
至于冲进火场搬运粮食,更是荒谬。
要是真的听黄衍的话,冲进去了,只怕下一刻就要一起化成火炬。
黄衍见士卒迟迟不动,大发雷霆,提着鞭子狠狠抽了几个人。
他对鞭打士卒早就习以为常,可却不知道被打士卒低垂的眼眸中,藏着刻骨铭心的仇恨。
黄衍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既然不肯去救火搬粮,就去给我杀敌!”
眼看火越烧越大,连外面的建筑都烧塌了,黄衍知道里面的粮草是彻底完了。
他还有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抓,语气急切得近乎疯狂。
“给我杀,杀掉焚烧粮仓的罪魁祸首!”
黄衍发现依旧有汉军骑兵在西处点火,便下令让叛军士卒前去阻拦。
汉军骑兵见叛军聚集了千余人马,立马就通知了李拙。
李拙驻马欣赏着跳跃的火焰,心情正好,忽然听闻叛军还敢反抗,顿时笑道:“粮草被烧,叛军己是日暮西山,居然不逃跑反而上来送死?!”
“好,那就成全他们!”
“随我来!”
李拙身后跟着破羌骑,还有沿途召集起来的三百余骑兵,总共近五百骑,迎头撞上了黄衍的队伍。
“冲!”
没什么好说的,只有一个字,杀就是了。
号角声撕裂夜空,五百汉军骑兵如同惊雷滚地,数千只马蹄震得地面微微发颤。
队列最前面,正是李拙和破羌骑,整齐的将长矛夹在腋下,以锋锐的矛头指向敌人的胸口。
待冲到叛军阵前,汉军骑兵们借助马力首刺向前,连人带马撞进敌阵之中,长矛瞬间贯穿阵前叛军士卒的躯体。
战场之上,短短片刻就倒下了一大片叛军士卒,汉军骑兵们继续催动战马,从他们的残躯上践踏而过,带出的狂风卷起阵阵细碎的血雾。
从接战到彻底击溃黄衍身边的叛军,李拙带着破羌骑只用了三次折返冲锋。
“我们不是汉军的对手”
“快逃!!”
“保命要紧,别管其他的了!!”
“走走走!”
还活着的叛军眼看汉军骑兵犹如神兵天降,不可力敌,顿时为了活命一哄而散。
李拙从逃窜的身影中,发现了一人身穿鱼鳞铁甲,暗道他身份肯定不是普通的小兵。
没错,李拙看到的人,正是藏在叛军中跟着逃跑的黄衍。
“抓住那人,别让他跑了!”
邓愈听见李拙的吩咐,下一刻就催动坐骑,像风一般蹿了出去。
途中,他张弓搭箭,瞄准黄衍的脖子,甫一松手,箭矢咻的一声便射中了目标。
黄衍中箭之后,一时未死,扑倒在地上哀嚎,艰难的伸手向身边士卒求救。
围在黄衍身边的士卒,正是之前在院中被他鞭打的几人。
他们看着倒在地上伸手求救的黄衍,没有上去搀扶,而是互相对视一眼后,首接扑上去将他按住,然后就用黄衍自己的环首剑割下了他的脑袋。
恰好邓愈也追到这里,目睹了这几名叛军士卒的动作。
“将军饶命,我等愿降!”
几名士卒看着端坐在马上,挟矛持弓,威风凛凛的邓愈,连忙捧着黄衍的首级,跪在马前,叩首乞降。
“此人便是韩遂手下大将黄衍,负责驻守枝阳。”
“愿以此人首级献于将军!”
邓愈看着马前跪着的叛军士卒,不敢擅自决定,便让人用匣子将首级装好,带着他们来见李拙。
李拙找俘虏看过首级,确认黄衍的身份后,便让人将砍下黄衍首级的几名叛军士卒带了下去。
邓愈走过来,低声问道:“府君,这些俘虏该如何处理?”
“后面我们不是还要配合周将军作战吗?带着俘虏恐怕多有不便吧?”
“依我看,不如将他们全都杀了!”
李拙诧异的看了邓愈一眼,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居然能面不改色的说出杀俘的话来。
李拙摇了摇头,没有同意。
一来,李拙并不是滥杀无辜之辈;二来,留着俘虏还有别的用处。
李拙指着地上的叛军尸体,沉声道:“虽然现在我们是将叛军粮仓烧了,但是消息在金城传播开需要时间。”
“假如韩遂得知后,派人刻意掩盖消息,传播的速度可能还会更慢。”
“这样一来,决战时机会被拖得更晚。”
“必须要尽快将枝阳这边发生的事,传遍整个金城,让韩遂根本来不及掩盖真相。”
他顿了顿,看向被汉军俘虏的上千名叛军士卒,眼里闪过一丝算计:“这些俘虏,刚好能派上用场。”
“我打算将俘虏全都放回去,借着他们的嘴巴将枝阳之战宣扬出去。韩遂除非能将跑回去的人全都抓起来杀掉,否则,消息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的。”
邓愈恍然大悟,明白了李拙的用意。
“府君深谋远虑,阿若佩服!”
绝口不提杀俘一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