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善成乡贤了?”
林有德闻言,想都没想,反手就给了儿子一巴掌。
“爹,你打我干嘛呀?”
林有武脑袋一缩,巴掌落了个空,脸上满是委屈。
“打你这个猪脑子!不开窍!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咱们家有你姐夫在衙门当官,有你大哥在县学读书,这都是爹筹谋了多少年才有的光景。”
“王庄乡都是秋后的蚂蚱了,还能翻起什么风浪?王善一个莽夫,乡贤?”
林有德嗤笑一声,“无财无势,能出个屁的乡贤!”
说罢,又狠狠瞪了儿子一眼,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同时心底也生出怀疑。
早年为了让老二练武,没少进补。难不成是补药吃太多,脑子给补坏了?
仔细一看,头好象有些尖尖的?
“可是爹,现在永安乡也在传,都在说什么同仁馆的贵人、西门家的官人,有模有样的,万一”
“我看你今天是真想挨揍了!”
林有德眉头一竖,巴掌举起来,但最后还是忍住,缓和了神色。
“儿啊,做人要动脑子。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咱们村里还说,是王善故意放火后救的人,可这事儿是真的吗?”
“那不是爹你瞎编的吗?谁会那么蠢,自己给自己造火坑,完了还主动跳进去?”
林有武赶在老爹勃然大怒之前,终于有些回过味儿来。
“爹,你的意思,这些风言风语都是王勇哥那个老头子编造的?”
林有德的脸色这才缓和,“八九不离十,刘俊怕是也有份。”
“乡下人没见识,人云亦云的多了去了。他们无非是看你要入县学了,狗急跳墙,想吓吓咱们父子而已。”
“可惜,这点小伎俩,怎么可能骗的了我?”
“还是爹英明”,林有武终于放下心来。父子俩穿戴整齐,在仆人伺候下上了牛车。
“对了爹,之前不是说等过了中元才入学吗,怎么提前了?”
“那位林知县临时通知,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所以咱爷俩才要提前一天去,找你姐夫探探口风。”
“不过能早点让我儿穿上襕衫,也是好事。”
“你和你大哥在县学,衙门又有你姐夫,咱们一家内外照应,以后这乡下,都是咱家说了算!”
林有德说完,放声大笑,林有武也跟着笑起来。
不过笑完之后,后者又忍不住问道:
“对了爹,人云亦云是什么意思啊?”
“小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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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爷来了!”
“四爷!”
“四爷这是要出门儿去哪里啊?”
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呼喊,王善无奈一笑:
“铁生哥,木生哥,你们这么人云亦云啥意思啊?”
“修一回族学宗祠就变成爷了,那我要是以后做了官,给咱乡里挣下几道牌坊,你们见我不得一路磕过来啊?”
工地上的汉子们闻言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王木生大叫道:
“四哥儿要是真能做到,我让我儿子认你做干爹!”
“臭小子,连吃带拿是吧!”
“要认也该我儿子先来,我辈分高!”
“滚犊子!这时候想起辈分来了,刚才叫爷的时候呢?”
王善笑着摇摇头,自从几天前西门贵搞了一出借花献佛,他现在可谓是名声大噪。
救火争水一次,族学宗祠一次,几个月的时间,连着两次给乡亲们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效果当然是立竿见影。
现在你去王庄乡问一问,随便抓个人,提到王善都要竖大拇指,夸一句好汉子。
至于说当年的龌龊——害!谁还没个年少无知,小孩子不懂事,都是闹着玩的!
“浪子回头金不换,我这一次回头,可是给乡亲们换来了真金白银啊。”
“不过宗祠和族学加起来,也就用了不到一百个青壮,一人一百文,加之每日两餐,五十两银子都用不到。”
“啧啧,这西门大官人,可比他儿子精明多了。”
王善挥手别过乡人,旁人问及,只说是进城拜师。
到了村口,西门家的两辆马车已在等侯,旁边还跟了辆驴车,朱茂荣掀开帘子张望。
见小叔子来了,才松口气:
“四哥儿,今天怎么这么慢?让你师父和西门官人久等了。”
“无妨”,西门贵带着儿子候在马车旁,闻言一点不在意。
“能与刘馆主和高徒同行,是鄙人和犬子的荣幸。”
“抱歉,本来该和师父师兄一道来的,只是临时想起去看望了下族长,这才眈误了时辰。”
王善歉意拱手。这次进城除了拜师,再有便是处理入学的事情。
不过前几天王勇哥差点乐极生悲,吓了王刚王方一跳,这次说什么不肯让老人家跟着去。
王善安慰了一番遗撼的老人,又听了好一会儿嘱咐,这才赶紧奔过来。
“敬老尊贤,应有之义。不必多礼,上车出发吧。”
刘省吾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众人当即不再多言,各自登车。车夫扬鞭一甩,马车和驴车便向着浑源县城缓缓开动。
王庄乡等几个乡到县城三十里路,步行一个半时辰,马车要快半个时辰。
不过说实话,西门家的车看着漂亮,减震实在不咋样,屁股一路颠簸。
若是老幼妇孺,还是坐驴车和牛车更舒适稳当些。
不过这趟本来就是西门贵主动邀请,王善知道对方有意示好,也没法说什么。
两辆马车,西门父子一辆,王善师徒三人一辆,江水云前日已先一步回城。
一路上都是杜其骄在说话,讲着县城里的勾栏瓦子,各种好耍去处,眉飞色舞。
刘省吾则基本不搭话,一直闭目养神。
直到走了半个时辰,停车歇息的时候,车夫走到一边去撒尿,西门父子才登车拜访。
“刘馆主,此次多谢您和王公子高抬贵手,给这孽障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西门贵说完眼神一斜,西门端静便十分自觉的上前。
正要行大礼,刘省吾手一抬,柔和且无形的力量涌出,前者便怎么也跪不下去。
“到底是不是改过自新,我自会拭目以待。西门员外特意把人支开,应该是有话想问吧?”
王善看着西门父子一脸震惊敬畏,不明所以。西门贵则是心里一边庆幸,一边躬敬道:
“刘馆主前几日说,那胡僧的药确实有问题。您见多识广,能否告知鄙人,此物为何能让人狂性大发,是何来历?”
他这么一说,王善和杜其骄都竖起了耳朵,脸上同样写满了好奇。
壮阳药说到底只是助兴药物,小头再大大不过大头。那胡僧的药,效果却远远超出这个范畴,实在是不正常。
“本不愿徒增烦恼,既然你问了,也罢。”
刘省吾想了想,“可曾听闻过前朝国教?”
西门贵露出思索之色,“据传大干世祖即位之后,请雪山圣僧下山,统领释教,受封国师。”
“那些胡僧番僧所传佛学,与我中土禅宗路数迥异您的意思是?”
刘省吾点了点头,“不错。”
“雪山密宗,全称秘密法藏宗,时人又称密藏宗。乃是糅合巫术与佛门教义,自成一派。”
“此教擅长灌顶、双修、秘药、豢魔。教内有一味药,名为甘露丸,取自佛经中天人食甘露味之意。”
“不过这甘露丸也分两种,一种给人吃,是武者修炼的大药。”
“还有一种,却是兽药,令郎所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