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绸缎衣服的青年坐在地上大声哭喊,身旁是洒落一地的瓷器碎片
“走路不长眼睛啊!”
旁边的同伴先是喝骂了一声,随即十分“惋惜”的看向一地碎片:
“这可是太宗皇帝年间御制的青花瓷,若非家道中落,云兄也不会拿出来变卖。”
说着,他的声音又拔高了几度,“可现在,全被你毁了!”
王善神情顿时古怪起来。
碰瓷?
这手法还真是有够经典的。
不过他刚在汪家发泄过,当下并不急着动手,反而笑道:
“两位别演了,直接开个价吧。”
站着的白光汤和坐着的云非去闻言都是一惊,差点没绷住。
不对啊?
从那位林员外那里得到的情报,明明说这王善是个无脑莽夫。
哥俩自忖也算是碰瓷老手,对付一个乡下村夫手到擒来,否则也不会在这守株待兔。
可眼下却被对方一眼看穿,这
白光汤到底是老艺术家,明明被拆穿,表情反而越发悲愤,意图站在道德高地指责对方:
“你这人好不知礼,打碎了别人的传家宝竟然还”
“不要钱我可走了。”
王善根本不吃这套,见对方还在这装模作样,直接绕开两人就走。
“诶诶诶,站住!站住!”
见到手的银子要飞,白光汤和云非去是真的演不下去。
两人赶紧追上,一前一后把王善夹在中间。
“这位兄弟,打碎我传家宝的事就不和你计较了”
“但我俩大老远过来,你不能让咱空手回去吧?”
“这样,你给十两银子,今天这事儿就算完。”
王善一听开口就是十两,眼中精光一闪,双手一摊:
“没钱。”
白光汤一听就笑了,举起手,指着不远处王善家门上的牌匾。
“兄弟,话都说开了,你也就别装了。”
“县衙给你赐匾,难道没有赏银?老实拿出来,不然今天这事不算完。”
王善这下心中有数了。
一块义夫牌匾,在乡下了不得,但不至于传到县城去。
他领到赏银的事,王勇哥并没在村里声张,只可能是县衙那边走了风声。
林知县不会故意给他添堵,最可疑的只有武三友和刘有光。
前者是没贪到银子,后者是林有德的女婿。真要说起来,林有德的嫌疑必然更大。
毕竟在火场救人之后,王善就成了驼峰乡的恩人,在乡间占据了道德上的高地,林有德早就视他为眼中钉。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遇到这种碰瓷的,八成已经将其痛打一番。
到时候闹到县衙,就要看林知县捞人的速度有多快。
如果先被刘有光提进了班房,那些狱卒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角色。
铁打的汉子在牢里走一圈,都不可能完好无损地出来。
而且这么一折腾,来回又是十天半个月的,习武的事情眈误了,进县学的事情也要受影响。
哪怕林有德不知道后面这些事,也必然乐于看到自己被“教训”一顿。
王善不想这些还好,越琢磨越觉得生气。
但要是直接动手,那就正中对方下怀。
难道就没法治他们了?
“好,话都说开了,我也不瞒二位。”
“银子到手哪有不花的?十两银子我已经用了一半多,还剩五两不到。”
“你们想要,就跟着我进屋拿,我没带在身上。”
说罢,王善拔腿就走。
白光汤和云非去对视一眼,表情阴晴不定,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来都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
再者,王善要是说多少给多少,反而叫人起疑心,讨价还价很正常。
乡下没个花钱的去处,银子放在家里也不奇怪。
人有了沉没成本,就会给自己找各种借口。
好比那些赌狗,明知输的几率更大,还是不到倾家荡产不罢休。
因为不这么做,前面的投入就真的拿不回来了。
两人就这么跟着王善进了门,朱茂荣一看来了两个陌生男人,顿时警剔。
“四哥儿,这是?”
“嫂子,这是我在城里认识的朋友,之前问他们借了银子,现在人家来要债来了。”
王善抢在两人之前开了口,朱茂荣一听就明白了。
上个月小叔子才进城一趟,哪来的朋友?哪来的欠债?
这两人有问题!
等人都进了屋,她立刻悄悄摸到门边,然后小跑出去。
而王善进了屋之后,就开始到处翻箱倒柜,装模作样的翻找。
“银子呢?赶紧拿出来,别耍花样。”
白光汤出言催促,云非去更是笑着道:
“快点把钱结了,咱们哥俩好离开,也免得你嫂子担心不是?”
他们看王善撒谎,还以为对方心虚,不敢让家里人知道,顿时又觉得一切尽在掌握。
“我一下忘了放哪了。”
王善话这么说,眼神却频频看向自己的房间。
‘蠢货,撒谎都不会。’
白光汤眼睛毒辣,立刻抢在他前面冲进屋里,翻箱倒柜。
很快,他就喜笑颜开地拿着银子走了出来,还朝云非去挤眉弄眼:
“云兄,幸亏我多长个心眼。这小子没说实话,床底下的箱子里有六两银呢!”
“你们拿了钱,也该满意了,快从我家出去!”
王善似乎一下发了怒,两人赶紧把银子揣在怀里出了屋。
“好啊,白捡的银子,这下又可以去青楼快活几天了!”
白光汤喜滋滋的,云非去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事情是不是太顺利了?”
“事情顺利不好吗?”,白光汤反问一句。
可谁料走了还不到十步,王善忽然拿着一根棍子从家门里冲出来,大吼道:
“抓贼啊!!!!!”
白光汤被这么一嗓子直接搞蒙了,还没来得及反应,黑影已经逼近身后三尺,照着背就是一下。
嘭!
“哎呦,我的娘啊!”
白光汤吃痛惨叫一声,顾不得别的,拔腿就跑。
他一跑,云非去也只有跟着跑。
结果跑着跑着,朱茂荣带着十几个村民从斜刺里杀了出来,一看自家小叔子在追人,立刻叫道:
“那两个人就是贼!抓贼啊!”
这下好了,晌午的时候村民都在家睡午觉,一听有贼,纷纷抄着家伙冲了出来。
四面八方,乌泱泱一大群人,把村里仅有的几条路围了个水泄不通。
很快,两人就被一大堆面色不善的村民堵在了中间。
云非去心里咯噔一下,哪里不知道自己被反将一军,可还是忍不住解释道:
“我们不是贼!是这小子陷害”
“去你妈的吧!”
王木生从哥哥铁生背后窜出来,一个耳光抽在云非去脸上,怒不可遏:
“把俺们当傻子?王善会骗人,你咋不说母猪会上树呢!”
“就是就是”,村民们纷纷点头。
王善以前脾气虽然差,却也是公认的直肠子,有事都是直接抡拳头,陷害?
这两字放在对方身上都没处挂啊!
‘看来我这耿直人设还真有好处。’
王善强忍笑意,挤进人群,立刻换上一副凶相。
“你,你,你”
白光汤瞠目结舌,王善才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左手将人提起,右手噼里啪啦,一口气抽了十几个耳光。
这也是为了符合人设。
一番神清气爽后,王善才在二人绝望注视下,伸手从对方怀里掏出银子,发出嘲弄的声音:
“人赃并获,还说你不是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