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没有任何尤豫,他伸手一把扯下那个皮袋。入手有些分量,不知里面装着什么。
紧接着,他用右手飞快地在干尸破碎的衣物间摸索,他需要任何有用的东西,哪怕一点线索也好。
然而,除了那个破旧的皮袋,他一无所获。
“嗡……”
那杂音更近了,仿佛就在几米之外的绒毛丛后。
白彻汗毛倒竖,再也顾不得其他,将皮袋胡乱塞进怀里,又掏出一颗灰水滴砸向地面,随即头也不回地撞进反方向的肉色绒毛之中。
他不敢停,又是一阵没头没脑的狂奔。
他感觉自己象一只被堵在罐子里的虫子,无论往哪个方向冲,最终都撞在同样的肉色墙壁上。
体力迅速消耗,腹部传来阵阵空虚的绞痛,提醒着他身体的极限。
终于,在又一次差点被自己绊倒后,他再也跑不动了。
他猛地扑倒在地,蜷缩在一簇相对粗壮的绒毛根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汗水混着黏液浸湿了破烂的衣衫,紧紧贴在皮肤上。
他咬着牙,尽量压低呼吸声,耳朵竖得老高,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令人意外的是,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杂音,并没有立刻追上来。
周围只剩下那永恒不变的低沉嗡鸣,依旧一下下敲打着他的胸腔。
它们放弃了?
还是被灰水滴暂时迷惑了方向?
不管怎样,这短暂的平静让他几乎崩溃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些。
必须抓紧时间休息一下。
想起从干尸身上扯下的那个皮袋,他小心翼翼地将其掏出来,放在腿上。
他想起从干尸身上扯下的皮袋,赶紧掏出来放在腿上。袋子很旧,颜色深暗,沾着干涸的污渍,散发出一股混合着尘土与腐朽的气味。
他用牙齿咬住皮袋的系绳,配合右手,笨拙地解开。
袋口松开,里面东西比他预想的要多。
最先摸到的是一小撮灰褐色碎渣,灵米。数量不多,大概只够一两口。但在现在,这无疑是救命的东西。
他毫不尤豫地捻起那些碎渣,迅速塞进嘴里,甚至来不及细细咀嚼,就混着唾液用力咽了下去。
粗糙的颗粒划过喉咙,短暂的暖意再次从胃部扩散,虽然微弱,但确实让他恢复了不少力气。
紧接着,他摸到一个用软木塞封口的小皮囊。
水?
他用牙拔掉木塞,谨慎地凑到鼻前闻了闻,一股熟悉的土腥味。
他不敢大意,倒出几滴在左手断腕处,皮肤没有传来刺痛或腐蚀感。
是婉仪腔室里那水潭的液体。
他立刻明白了。
婉仪能从张明远那里弄来灵米,张明远自然也能从她那里得到这种能喝的液体。这算是他们之间最基本的资源交换了。
想着要不要再用金手指试试?
可随即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万一代价发作时头晕目眩,那些杂音又追上来,就真的全完了。
他咬了咬牙,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仰头小心地啜饮了一小口。
液体带着那股土腥味,滑过干涩的喉咙。
他屏住呼吸,全身心地感受着身体的反应,没有灼烧感,没有刺痛,胃里也没有翻江倒海。
片刻的等待后,紧绷的肩膀终于松了下来。
没错,就是它。
解决了食物和水后,他长长舒了口气,这才将注意力转向袋子里最后两样东西。
一块巴掌大小的僵硬骨片,颜色灰白,边缘很锋利。骨片的一面,似乎用某种尖锐的东西刻划了一些弯弯曲曲的线条和符号。
他仔细辨认,那些线条毫无规律,夹杂着叉号或圆圈,旁边还有些完全看不懂的怪异符号。
另一样,则是一个用细绳捆好的皮质,约两指粗细,捏上去有点硬。
地图?
白彻的心跳加速了几分。这可能是那位问天阁弟子留下的最后线索。
他再次聆听四周,确认暂时安全后,用牙齿解开了皮卷上的细绳。
铺开皮卷,他的心瞬间沉了下去,随即又是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
没有预想的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些扭曲的符号和看不懂的算式,如同天书。
他希望能找到哪怕一丝类似地图的轮廓,但除了这些令人头晕的公式,什么也没有。
“妈的!”
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胸口一阵憋闷,“这些问天阁的家伙,脑子里除了这些弯弯绕绕,就不知道画一张人能看懂的地图吗?!”
烦躁和无力感像潮水般涌上,恨不得把这破皮卷撕个粉碎。
可这念头刚一冒头,就被更现实的恐惧压了下去。
生气一点用都没有,反倒是容易让自己陷入危机。
他强迫自己冷静,开始迅速清点剩下能有用的家当。
灰水滴只剩下最后两颗,还有那包不知名的药粉,估计也就起点驱散或者迷惑的作用。可眼下这处境,这点玩意儿根本派不上大用场。
他下意识看了眼左腕空荡荡的断口,难道还要靠放血?先不说腐蚀血对那杂音有无效果,光是大量失血后的虚弱,在这地方就跟找死没区别。
怎么办?!
他烦躁地将皮质胡乱卷起,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因卷动而形成的圆椎形……
就在这时,一个久远的记忆碎片闪过脑海……
小时候,老师带着他们用废弃的纸杯和棉线,做过最简单的土电话。
一个人对着纸杯说话,声音通过绷直的线传递,另一个人把纸杯扣在耳朵上,就能模糊地听到对方的话。
音波传递,放大效应……
白彻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他立刻重新展开皮质,仔细摸索着。质地薄而坚韧,弹性很强。
他费力地用右手将其再次卷成一个一头尖、一头敞口的圆椎筒,用力卷紧,让它保持型状。
然后,将圆椎筒较细的一端,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自己的右侧耳朵里。
刹那间,周围的声音变了。
那低沉的、无处不在的嗡鸣声变得更加清淅,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但在这种被强化的听觉下,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更多细节,嗡鸣中夹杂着细微的气流嘶嘶声甚至远处绒毛摩擦的沙沙声。
他强忍着耳膜的不适,缓缓转动头部,集中精神,利用这简陋的皮质听筒像雷达一样扫描着周围。
尽管圆椎筒里也传来一些莫名的干扰,但他确实能更清淅地捕捉到远处那些密集的、仿佛无数细小震动所带来的“嗡嗡”声。
它们的方向变得清淅,而且白彻发现,这种杂音并不只来自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