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彻的感知被彻底剥夺,好象沉入无光的深海。
视觉、听觉、触觉……全部消失,只有意识还在黑暗里漂浮。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笼罩住了他。
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存在本身被抹去的战栗。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片无边的孤寂吞噬时,某个存在悄然浮现
那不是声音,也不是文本,更象是直接出现在他意识里的意念。
那信息带着难以形容的厚重,就好象整个天空的重量都压在了一粒尘埃上。
……只有这种状态,阻隔才最弱……
有东西,正在尝试与他沟通。
……你的状态……很特别……
特别?白彻的思维顿了一下。他感觉到对方在观察他
紧接着,一道超越五感的审视扫过他意识的每个角落。
……混乱,却又坚韧……一种特别的特质……
特别的特质?!白彻的意识因震惊而剧烈波动。
他身上有什么能被称为特别的地方?
是因为他喝了白细胞的体液?不,那算不上特质。
难道它看穿的……是他穿越者的身份?
可从对方传递来的意念中,他感觉不到任何惊讶或敌意,只有一种纯粹的好奇,就象学者在观察培养皿中一个异常活跃的样本。
……那些都无关紧要……
……你的挣扎……比大多数个体更有趣……
他的挣扎?原来那股如影随形的窥伺感真的来自它。
从始至终,自己都在它的注视之下!
一种强烈的抗拒感从他意识深处涌起。
他不是样本,不是实验对象,他是一个人。
那股被审视的感觉越来越清淅,也越来越令人难以忍受。
白彻凝聚起全部残存的意志,顶着近乎崩溃的压力,朝着那无形的存在发出了质问。
“你到底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那庞大的意识似乎顿了一下,并非被冒犯,更象是惊讶于他还能提问。
……果然有趣……
……走到最终地……
……或许……你有资格知道答案……
意念落下的瞬间,笼罩着他的压力开始消退,如同某种实质的存在正从感知中抽离,仿佛从未存在。
紧接着,身体如同被重新接通的线路,重新回归。
左臂骨裂的剧痛、胸腔火辣辣的撕裂感、强烈的眩晕,所有痛苦一并回归,但他却第一次觉得,能感觉到疼痛竟是一种幸福。
白彻贪婪地呼吸着,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流下。过了好一阵,身体的颤斗才勉强压下去。
他用还能动的右手撑起上半身,警剔地环顾四周。
那团幽蓝的怪物已经没影了,只有地面上那个被尖刺洞穿的、边缘光滑的坑洞,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还有……他脑海中那挥之不去的的对话。
最终地……
不管那是什么,对方给出了一条路,并且对他表现出了某种兴趣。
这可能是危机,也可能是一个机会。
他感觉了一下,那道被窥视的感觉依然存在,没有消失。
但这一次,白彻的心态变了。
他不再象之前那样试图逃避。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这目光的来源,也隐约明白了这注视的性质。
但没有恶意,不代表安全。
就象人类观察蚂蚁时也大多不带恶意,但随意一脚踩下,或用放大镜灼烧它们,都只是一时兴起。
他现在就是那只蚂蚁,而那个存在,正握着放大镜。
“呼……”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用还完好的右手撑着地,费劲地站起来。
左臂软软地垂着,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他必须处理一下,否则别说去最终地,连找到那具蜡尸都成问题。
他撕下破烂的衣摆,用牙齿和右手配合,将受伤的左臂简单固定在自己胸前。动作很笨拙,每动一下都牵扯着伤口,冷汗不断从额头冒出来。
他心里清楚,在这位存在面前,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注视之下。
讨好它?毫无意义。
激怒它?自取灭亡。
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它给出的提示,走到最终地。
不仅是为了出去,更是为了得到一个答案。
他重新握紧那根救过他数次的角质短矛,看向巨柱深处。
白彻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左臂的钝痛阵阵袭来。他一边强忍不适,一边集中精神观察四周,将眼前的景象与记忆中的路线特征进行对比。
无论是巨柱上独特的褶皱,还是地面上偶然出现的异样斑块,任何细节都可能成为辨认方向的信息。
就在他想着是不是快要到了的时候,侧前方忽然有些异样。
他立刻缩到身旁巨柱的阴影中,屏住呼吸,缓缓从柱体边缘探头望去。
大约几十步外,一根格外粗壮的巨柱底部,出现了两个人影。
他们背对着他这个方向,面朝柱身坐着,从轮廓看,象是一男一女,好象正在休息。
距离太远,光线又暗,白彻看不清具体样子。
他竖起耳朵细听,除了这里始终存在的低沉嗡鸣,听不到任何说话或动静。
但这种过分的安静,和他们背对外面坐姿,都透着古怪。
这让他立刻想起了婉仪和张明远二人,在这鬼地方就不会有什么正常人。
天知道他们转过来,会是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用布条固定住的左臂,骨裂处还在隐隐作痛。以现在的状态,经不起任何意外。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找到蜡尸,才是正事。
他不再尤豫,准备悄悄后退,从旁边绕过去,尽量不引起他们的注意。
可就在他后退时,视线不经意扫过那两人面对的巨柱,忽然察觉不对。
之前光顾着看人,竟没第一时间发现这根柱子本身的不同。
就在白彻惊讶于这根银灰色巨柱的古怪时,忽然注意到前方两人的肩膀在微微发抖。似乎正用手在身前比划着名什么,动作幅度很小,从背后几乎看不清楚。
他皱起眉,并不想深究他们在做什么,只想悄悄离开。
可就在这时,那个女人的背影突然向上伸出手臂,以一种近乎拥抱的姿势搭在了巨柱粗糙的表面上,然后整个人的上半身都贴了过去。
由于角度的关系,白彻看不到她的正面。
那个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