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彻靠在冰凉的腔壁上,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他想了半天,最后他还是决定去蜡尸那里看看。毕竟,那是目前唯一可能换取灵米的方法。
没有吃的,在这鬼地方根本活不下去,更别说找什么出口了。
但在那之前,他必须确认那层诡异的蜡状物有没有危险。
要是贸然拖回去,万一在路上引发什么变故,那真是自寻死路。
精神和体力都已濒临极限,尤其是接连使用金手指和遭遇魂荡之后,太阳穴还在隐隐作痛。他决定先睡一觉再说。
他来到通往之前那巨墙的洞口。
婉仪是死是活还不知道,但万一她侥幸未死,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摸进来,……他必须做些防备。
他从婉仪的香囊里取出那几束粉色发光纤维和一枚灰色水滴。将纤维小心地缠绕在洞口两侧的肉褶突起上,形成一道不易察觉的绊线,另一端则轻轻系住灰色水滴的蒂状结构,将其悬在半空。
若有东西快速通过触发绊线,很可能扯落水滴,无论其爆开是产生瘴气还是声响,都能给他提个醒。
布置完这个简陋的陷阱,他才略微安心,退回水潭边,找了一处相对干燥的凹陷靠坐下来。他把角矛放在膝盖上,矛尖对着洞口方向,这才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梦中,他又变成了那个巨大、苍白的白细胞,在无边无际的腔室内缓缓飘浮。
四周是无数和他相似的、布满疙瘩与触手的白细胞,它们漫无目的地游荡,彼此间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彼此互不干扰。
一种低沉而持续的嗡鸣包裹着他,不象是声音,更象是一种直接作用于意识的规则,一种无声的指令,驱使着它们按照某种固定的巡逻路线飘荡……
“嗬!”
他猛地抽了口气,惊醒过来,额头上布满冷汗。
又是那个梦!
而且这次,梦里那种被无形之力控制的感觉太过真实,让他一阵阵反胃。
灌了几大口微温的水,水珠顺着下巴滴落,稍微压下了噩梦带来的心悸,也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他收拾了一下,小心地拆除了洞口的陷阱,把纤维和灰水滴收回香囊。
该出发了。
凭着记忆里的方向,他朝着那片有红色巨柱的局域摸去。
路途似乎比记忆中更长,周围的景象在昏暗中重复着,好几次他都得停下,仔细辨认才敢继续走。
当他再次穿过狭窄腔道。终于又看到了那片灰色水滴状凸起物群落。
空气中甜腻到令人作呕的气味让他立刻警剔起来。
想起在这里第一次遇见婉仪的情景,那个女人的心机和手段,现在想起来还让他后背发凉。自己已经够小心了,还是一步步落进了她的陷阱。
他撕下一条衣摆,学着婉仪的样子蒙住口鼻。
他没有去收集那些小水滴,只是屏住呼吸,辨认了一下方向,然后加快脚步快速穿过这片危险局域。
幸运的是,除了两股突然喷出的淡青色毒气被他及时躲开外,没遇到别的危险。
穿过这片局域没走多远,脚下从绵软变得硬实了些。
一抬头,前方就是那道熟悉的狭窄缝隙,他之前和那白色怪物拼命的地方。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缝隙口,那里空荡荡的,只有地面上残留着一些干涸发黑的粘液痕迹,和一片被腐蚀得坑洼不平的地面。
那具庞大的白色尸体已经不见了,不知是被什么东西拖走了,还是自己化掉了。
白彻脚步虽然没停,但心里却难免有些波动。
就是在这儿,他差点把命交代了,最后靠着那怪物的汁液才捡回一条命,血也变得有腐蚀性了。
现在想起来,没什么庆幸,也说不上后怕,就是觉得……有点麻木。那场生死搏杀,感觉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只有身上破烂的衣服和手里攥着的角矛,提醒他那一切都是真的。
他甩开这些念头,目光投向更前方。
那片矗立着暗红色巨柱的局域就在眼前,只要穿过那里,就应该能回到那具蜡尸所在的地方。
但白彻的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这里,同样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那股窥伺感的地方。
他望着前方如同沉默矗立的阴影,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咽下一口唾沫。
对于那个如影随形的窥伺感,以及梦中、魂荡时出现的莫名意识,他心中其实已经隐隐有了一丝模糊的猜测,只是那想法太过荒诞,让他不敢深想,更无法确认。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角矛,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踏入巨柱之间。高大的柱体投下浓重的阴影,光线愈发昏暗。
在绕过第三根巨柱时,那种熟悉的感觉果然再次出现,好象有一道冰冷的视线,穿透了黑暗,落在了他的背上。
他猛地回头,眼睛急速扫过每一根巨柱的阴影交界处,扫过头顶垂落的黑暗间隙,还是什么都没有。
一股烦躁和难以言喻的恐惧涌上心头。他不想再这样被动地忍受下去!
白彻咬了咬牙,开始奔跑起来,想用速度甩掉这感觉。他在一根根粗壮的柱子间穿梭,脚步在绵韧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他一直跑到巨柱局域的边缘,前方已是相对开阔的昏暗地带,但那股被窥视的感觉,依旧死死地黏在身后,没有丝毫减弱!
他喘着粗气停下,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这东西根本甩不掉!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从婉仪那里夺来的香囊。
他反手伸进香囊,摸出一束粉红色的发光纤维。
他快速将松散的纤维在掌心用力揉成一团,捏紧。
没有尤豫,他看准窥伺感传来的大概方向,用尽力气将那束纤维朝着斜上方的黑暗深处猛地抛去!
纤维划出一道微弱却清淅的粉色光弧,短暂地照亮了上方浓稠的黑暗。
白彻猛地抬头,视线死死追随着那道转瞬即逝的光路。
就在光芒即将湮灭的刹那。
他瞳孔瞬间张大。
在高处的黑暗穹顶之下,一团模糊的、难以形容的东西表面,正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光滑的表面反射出微弱的粉光轮廓。
那东西……就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