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地探出身子向下望去。
下面安不安全?不知道。但嗓子里火烧火燎的干渴,实在让他撑不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抓住粗糙的灰色框架边缘,笨手笨脚地翻了下去。
脚落在绵软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噗嗤”声。他立刻僵在原地,摒息凝神侧耳倾听。
还好,没动静。
他借着那点昏暗的光,开始围着框架打转。
目光像探照灯般扫过每一寸地面,可所见之处全是细密的孔洞,根本存不住任何水分。
一个念头忽然闪过,之前得到的两条信息,【死物】与【沉积物】。
既然有死物,就说明这儿也有,或者至少曾经存在过活物。是活物,就需要喝水!
他放轻脚步,耳朵竖得老高,鼻子也努力分辨着空气中的气味。
可除了那股挥之不去的酸腐和铁锈腥气,什么也闻不到。
他回想起之前出现的湿痕……该不会原主就是靠喝那种东西活下来的?
光是这个念头就让他觉得恶心。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脚尖突然踢到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个几乎和地面一个颜色的凸起。
他蹲下身,凑近观察。那是个囊状物,表面布满细密的皱纹,约莫拳头大小。顶端有个不起眼的小口。
一股极淡的,与周围腐败气味不一样的清新气息隐隐传来。
这又是什么?
他尤豫了一下,从破烂的衣摆又扯下一根布条,缠在指尖。
万一里面的东西有问题,好歹能挡一下。
接着,他用缠着布条的手指小心挤压囊状物。
这东西比想象中结实,按了两下都没反应。直到他持续用力,那个小口才缓缓渗出一滴近乎透明的液珠,悬在边缘,在昏暗中泛出微弱的反光。
看着那滴水珠,他感觉喉咙里的灼烧感更强烈了。
他用布条沾了点液体,在皮肤上蹭了蹭。
不痛不痒,只是触感有些滑,象是碗底没洗干净的油。
但他还是不敢直接喝。
要不……再用一次金手指试试?
白彻有些纠结……
这次小心控制精神,或许能撑住?
他咬咬牙,想着这东西能不能喝,同时集中起精神,将指尖轻轻触碰那滴液体。
断断续续的信息碎片再次涌入脑海,【存液,可食用】
当“可食用”刚闪过的瞬间,他立刻缩回手。一阵天旋地转袭来,但比之前轻微得多,至少这次没有再流鼻血。
他再也忍不住,直接趴下去对着囊包大口吸吮起来。
那液体带着一股淡淡的腥膻味,口感滑腻,并不好喝。
但当那点湿润滑过灼痛的喉咙时,他舒服得几乎呻吟出声。要命的焦渴感,终于被暂时缓解了。
他使劲吸吮,直到囊包彻底干瘪。不甘心地又在附近摸索了一阵,却再没找到第二个。
刚松一口气,先前强压下的眩晕感便再度泛起。这次的程度,倒和之前识别红雪时差不多。
他下意识望向远处巨大的灰色框架。
这金手指的代价,似乎也和识别对象的大小有关?物体越小,负担越轻?
而且,好象还能根据他的念头,给出映射的答案……
有可能。但即便如此,也绝不能轻易滥用。
他撑着膝盖,慢慢直起身。喉咙的灼痛感只是稍有缓解,身体依然渴求着更多水分。
这次他搜索得更加仔细,目光扫过每一寸地面,不放过任何微小的隆起。
果然,在另一处角落,他又找到了两个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囊状物。
当他终于从第三个囊状物旁抬起头,咽下最后一口带着腥膻味的液体,习惯性地想回头确认一下框架的方位时。
他浑身一僵。
身后只有无边无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昏暗。
那片曾作为他庇护所和方向标的灰色框架,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他慌忙环顾四周,眼前只有一片模糊的混沌,根本无从分辨方向。
完了,迷路了!
一股凉气从脚底窜到头顶。他猛地吸了口气,用力甩了甩头。不能待在这儿。那片古怪的潮水不知何时会再次出现,必须尽快找到能藏身的地方。
他眯着眼在黑暗中努力辨认了半天,最后选定了一个自认可能是来时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挪了过去。
走着走着,白彻忽然察觉到脚下的触感不对。
之前绵软如浸水海绵的地面,此刻变得坚实了许多。他下意识用力踩了踩,没错,支撑感明显强了。
他立刻放慢脚步,看着脚下的地面。连那些密密麻麻的孔洞都稀疏了不少,空气中那股熟悉的酸腐味也变淡了,不再那么呛人。
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刚才走过的路……自己这是走到哪儿了?
回头望去,依然只有望不到边的昏暗。
一股莫名的烦躁直冲脑门,他下意识攥紧拳头,想要骂人,但声音到了嘴边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在这鬼地方大喊大叫,天知道会引来什么。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他反复告诉自己。
但无论如何,绝不能停在原地。
他盯着眼前的黑暗,咽了口唾沫,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
不知又走了多久,或许几百米,或许几公里。在这鬼地方,时间和距离都没意义。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被这片无尽的昏暗彻底吞噬时,前方混沌的轮廓中,渐渐浮现出几个更为庞大的阴影。
把不再是之前见过的环状物或框架,而是一片浑圆、隆起的巨型结构。
它们不象建造出来的,更象从坚韧的地面直接生长出来的粗壮立柱,或者说,它们本身就是地面的一部分。
白彻小心翼翼地靠近其中最近的一根。
它呈现出一种暗沉的、仿佛干涸血液般的暗红色,表面横纹般的褶皱,整体线条圆润而粗壮。
他粗略估计,仅是这一根的直径,恐怕就得三四个成年人才能合抱。
他没敢靠得太近,保持着自认为安全的距离,开始绕着这几根巨柱移动。
这些庞然大物死气沉沉,没有任何活物应有的气息,就象之前遇到的环状物一样,仿佛早已彻底失去了生机。
就在他经过第三根巨柱,眼角无意间瞥向侧前方时,脚步猛地一顿。
稍远处,另一根巨柱底部的阴影里,好象……趴着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