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晦自言自语般说完那些赌气的话,便真的扭头看向窗外,不再开口,摆明了“我在生气,哄不好的那种”。
见他居然又开始自称“朕”,孟沅心里那股被冤枉的邪火“蹭”地一下就蹿了上来。
这狗脾气,说来就来。
问题是她才是被冤枉的那个好不好!
她挪了挪身子,凑了过去,紧挨着他坐下。
谢晦的身体瞬间僵了一下,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立刻往旁边挪开,又拉开了半尺的距离。
孟沅不放弃,又黏皮糖似的靠过去。
谢晦又挪。
一来二去,他都快被挤到车厢角落里去了。
孟沅这下是真的火了。
她一把揪住谢晦垂在身侧的手,语速又快又急:“你见过谁家偷情还带着两个丫鬟一个亲哥的,你要是觉得我就是喜欢人家,那你现在就把车停了,去问问冬絮和春桃啊!你看看她们怎么说,我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在推拒?”
“是那个郝云间自己发疯缠着我不放,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在这儿阴阳怪气地给谁看呢!”
谢晦被她抓住手,终于不再挪动,却也没回头,只是垂着眼,盯着自己被她攥住的手腕。
过了半晌,他才闷闷地开口:“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这样?!”孟沅快被他气乐了。
“那他给你写的纸条又是怎么回事!”谢晦猛地转过头,眼圈居然有点泛红,象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你为什么不扔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以前的那点儿破事儿,我不管,也不想管。但你现在是我娘子,你在宫里跟他收纸条,见面,这些事,你不告诉我?!”
孟沅:“嘶——”
见他提起纸条,孟沅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有点心虚:“你、你看过那纸条了?”
“何止看过。”谢晦扯了扯嘴角,开始抑扬顿挫地念起来,语气酸得倒牙,“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啧啧,扯得真好,说起来倒是我不对了,我只有过你一个女人,平时又只会耍脾气杀人,哪会象个浪荡子似的写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哄小姑娘开心。”
得,这不仅是吃醋,还开始拉踩人家了。
这狗皇帝都无师自通地学会男绿茶的那些招了。
言下之意就是那郝云间是个情场老手,四处留情,才会说这种哄人的话。
而他谢晦,纯情专一得就象地里的小白菜。
孟沅一时语塞。
她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其实也是今天才知道原主有这么个心上人吧?
不过,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她张了张嘴,正想干脆豁出去,把穿越的事情跟他摊牌,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会信。
孟沅只希望他不要当她是志怪小说看多了:“阿晦,其实我不是……”
【警告,孟小姐,您绝对不能向此位面任何原生角色透露有关‘现代’及‘穿越’的任何信息,此行为将引发不可预知的严重灾难性后果,请您一定要认真考虑,三思而后行!】
脑子里猝不及防地响起了一道电辅音,是警方留给她的足以协助她完成任务的系统。
孟沅的筹划一下子泡了汤。
这也让她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一张脸憋得通红,支支吾吾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谢晦看见她这副“被他说中了心事所以无法辩驳”的模样,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怎么不说话了?”他轻扯了一下嘴角,问道,“是不是我把他阉了,你心疼了?”
“绝对没有!”孟沅求生欲瞬间爆表,想也不想就否认,并且借机撒娇,企图蒙混过关,“你想太多了,我今天就是去看看我那个倒楣侄女,你不要借题发挥,好哥哥!”
“我不是你哥哥,我也没有你这样的妹妹。”谢晦冷冷地纠正她。
孟沅深吸一口气,决定换个话题:“你刚刚说你要出征?你昨日都已经点将了,既然如此,你自己跑出去还凑什么热闹,你想要去打多久?”
她心里是真的有点慌,万一他一去不回,或者去个三年五载的,那她也不用和他说拜拜了,等明年新年一过,直接穿回去就行了。
“哼。”谢晦冷哼一声,又不看她了,“我出去好好冷静冷静,打个一年半载的。正好,到时候出征的盔甲我都要让司造局弄成绿的,好让所有人都知道,连突厥人也知道,我的好皇后给我戴了顶天大的绿帽子,我管不了她那么多,只能把她留在宫里!”
他这话虽然说得赌气,但孟沅却听出味儿来了,他不真生气了,就是在耍横。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他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无赖态度,彻底把孟沅给点炸了。
都是成年人了,能不能成熟一点?
还穿绿盔甲,他怎么不给自己做顶绿帽子戴上,好让全天下都知道他多能耐呢?
“你这是什么破态度!”她猛地扑过去,伸出两只手去掐他的脸,“你明知道我根本不喜欢那个人,你还这么说!我真想打死你!”
谢晦没躲,任由她掐住,反而还梗着脖子把脸凑得更近,任由她打:“你打啊,你打啊!反正我被你打死了,你也不心疼一下!”
“到时候你正好再把那个姓郝的和那个姓沉的招进宫来,免得你守了活寡!”
两个人象两只斗气的猫,在狭窄的马车里滚作一团。
最后,谁也不理谁,但谁也没松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