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就是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想干,享受无所事事的快乐。”孟沅被他盯得有点不自在,于是便又拿了一小块儿西瓜。
插着吃不过瘾,她开始啃着吃,并且还不吐籽。
谢晦盯着她,花了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个新词,然后,他似乎得出了自己的结论,非常笃定地一点头。
“哦,就是懒。”他总结道。
“……”孟沅一口西瓜差点噎住,决定不和这个古人计较词义的精准度。
“沅沅,懒是可以的,但太懒了对身子不好,”他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然后一把抓住她露在锦被外的手腕,作势就要把她从床上拖起来,“走,太液池的荷花开了,我带你去摘莲蓬吧。”
真是要老命了,这狗皇帝怎么这么象她妈?
孟沅也是有招的,她瘫在床上,任由他拉扯,嘴里发出虚弱的抗议,就是不动:“不去,热死了。莲蓬有什么好摘的,还没西瓜好吃。”
谢晦的动作停住了。
他看着她那副避暑如避难的模样,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起莲蓬和西瓜的优劣。
孟沅:“……”
他不会真的在比较吧?
这人的脑回路到底是什么构造?
孟沅见状,决定主动出击,转移他的注意力。
“对了,”她忽然想起来似的,顺口提了一下,“昨天,两江总督不是托人给我送了一套南海珍珠头面吗,说是光彩世所罕见,我看着特别喜欢,就收下了。”
她说完,还故意在凉席上打了个滚儿,翻到床铺里侧,背对着他。
“夫君,你去帮我查查,”她又翻过身来,用脚轻轻踩了踩谢晦的腰,毫不客气地吩咐道,“那个总督那么有钱,是不是贪了呀?要是贪了,你就把他的钱都抄了,再给我买十船西瓜回来。”
而后,她又翻了过去,留给了他一个脑袋壳
孟沅这话听起来象小女孩撒娇要糖,却把受贿和反腐两件大事搅和在了一起,还理直气壮地指挥皇帝去当她的打手。
谢晦站在床边,看着她那个圆滚滚的背影,半天没说话。
就在孟沅以为他也要开始跟着她一块儿躺下来啃西瓜的时候,却听见了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好。”他应得干脆,“我这就让人去查,要是他真贪了,家产全给你,我一分不要。”
他不但没扫兴,反而兴致更高了。
在孟沅嫌弃的眼神中,他又凑到床边,锲而不舍地戳了戳她的肩膀。
“那过段日子是乞巧节,”他换了个话题,兴致勃勃道,“沅沅,我到时候带你出宫玩,好不好,灯市可比上元节还热闹。”
孟沅慢悠悠地转过身来,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你忘了去年中秋你差点被人捅成筛子那事儿了?”
谢晦:“……”
孟沅泼冷水向来是有一套的。
谢晦脸上的兴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都蔫了。
他默默地坐到床沿上,不说话了。
他就不该提这个。
看到他这副模样,孟沅心里那点泼冷水成功的快感,忽然就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感。
她开始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大殿里安静了一会,只听见殿外不知疲倦的蝉鸣。
“那沅沅想家吗?”谢晦忽然低声问,声音里没了刚才那股少年气,沉甸甸的,“我可以带你去看看你阿爹阿娘如今过得怎么样。”
“没兴趣,”孟沅的回答更快、更干脆,“不约。”
比起去看还在做皇帝梦的孟家人,孟沅宁可天天去太液池采莲蓬。
“不约?”谢晦又一次被新词砸中了,茫然地抬起头。
孟沅看着他那副困惑的样子,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也没有多做解释。
“阿晦,”她坐起身,又躺了下去,故作没话找话道,“我问你,我要是想给一个人求个官,你能给他吗?”
谢晦的身体瞬间绷紧了。
他看着她,眼神里闪过无数种情绪,有警剔、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谁?”他吐出这一个字,声音有些冷。
“一个很有本事的人,能治好我的病。”孟沅故意说得模棱两可。
听到是和她的病有关,谢晦的神色缓和了些,但依旧没有完全放松警剔。
他沉默了片刻,大约在评估这个请求背后所有的可能性。
最终,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
“可以,”他说,“只要他不是沅沅的姘头,我赏他个富贵闲人当当,又有何妨?给个有钱没权的官,让他一辈子吃喝不愁,陪你解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