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敢翻,你就别想再上我的床。”孟沅面无表情,“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吗,好好看表演!”
他这疯子连当街要饭都做得出来,翻个跟斗算什么,他绝对做得出。
谢晦哼了一声,显然对她的回答很是不满。
他舀起一小勺蟹酿橙,送到她的嘴边,孟沅敷衍地张开嘴。
谢晦见她吃了,这才满意了些,又开始没话找话:“这蟹肉没我们那天在养心殿里吃得鲜。”
孟沅心道,废话,那天吃得都是顶尖贡品,这是大宴,能一样吗。
况且这还是在古代,有得吃就不错了,知足吧您内。
一场歌舞结束后,接下来便是大臣们携子弟上前拜年。
许多官员都带了家中尚未成年的孩子,一个个穿着崭新的衣裳,梳着可可爱爱的总角或双丫髻,排着队脆生生地喊着:“吾皇万岁万万岁。”
孟沅本就喜欢小孩子,看着这些粉雕玉琢、乖巧可爱的小娃娃,想到了家里的小外甥和小侄女,心一下子就软了。
她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真切的笑意,那种官方的、疏离的微笑瞬间融化,变得格外温柔生动。
她侧过头,对谢晦道:“阿晦,把他们叫上前来吧,我想给他们发压岁钱。”
谢晦看着她那副罕见的,发自内心的欣喜模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依言对着一侧的老太监点了点头,让马禄贵把孩子们引到御座前。
孟沅早就让春桃备好了一盘子精致的红封,里面都装了时兴的金锞子。
她将一个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儿叫到跟前,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呀,今年几岁了?”
小男孩儿怯生生地看了谢晦一眼,又看了看眼前这个仙女似的大姐姐,小声回答:“回姐姐的话,臣男叫陈馀白,今年六岁了。”
那一声“姐姐”,把孟沅哄得是心花怒放。
“真乖。”孟沅笑着从盘里拿了一个最饱满的红封给他,“这个给你,拿去买糖吃,新年要快快长大,好好读书哦。”
小馀白接过红包,高兴地连连道谢,欣喜地瞧向下座自己的爹爹娘亲。
孟沅摸了摸他的头,又转向下一个……
她一个个的吻,一个个地发,脸上的笑容自始至终都未散去。
她似乎真的很喜欢这些孩子,跟他们说话时,嗓音都比平时甜软了好几个度。
于是,龙椅上的少年天子,脸色一寸一寸地黑了下去。
她对那些小屁孩儿都比对他有耐心。
她摸了那个姓陈的小子的头,都没有那么温柔地摸过他的。
她还对着那个流鼻涕的傻丫头笑,还笑得那么好看。
谢晦体内的陈年老醋坛子彻底被打翻了,酸气在胸腔里咕嘟咕嘟地冒泡。
他觉得那些围着孟沅叽叽喳喳的小鬼头们,一个个都面目可憎,简直是来跟他抢人的。
于是乎,他开始想方设法地吸引孟沅的注意力。
一会儿,他“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酒盏,弄湿了袍袖,沉声道:“沅沅。”
孟沅正和蔼可亲地给楚怀家的女娃娃整理歪掉的珠花,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口对旁边的宫女说:“给陛下换身衣裳去。”
然后她又兴致勃勃地转过去了。
谢晦:“……”
失败。
一会儿,他又拿起一块儿龙须酥,咬了一口,然后猛地咳嗽了起来,咳得惊天动地,好象马上就要断气了。
“咳咳咳…沅沅!咳咳…这东西噎着我了……”
孟沅终于又把头转了过来,秀眉微蹙,递给他一杯茶水,语气里带着点无奈:“慢点吃啊,这么着急做什么,又没人敢跟你抢。”
说完,见他喝了茶顺过气了,便又立即转身,继续她慈爱的压岁钱分发大业。
谢晦:“……”
再次失败。
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孟沅的注意力始终都在那群孩子身上,分给他的眼神屈指可数,还带着点儿“你这个王八蛋能不能安分一点儿”的嫌弃。
谢晦彻底炸了。
凭什么!
他才是她的男人,她应该只看着他一个人!
昨晚在床上还不是这样的,她怎么能把他用过了就丢呢?!
就在孟沅笑眯眯地给最后一个孩子发完了红包后,谢晦忍无可忍,他伸手一把将她连人带盘子捞了回来,紧紧地圈在了自己怀里,让她面朝着自己,坐在他的腿上。
这个动作太突然太亲密,太极殿内瞬间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刚刚那些还在围着孟沅的孩子们,被皇帝身上陡然散发出的阴冷气息吓得禁若寒蝉,纷纷退回了自己父母身边。
孟沅被他这个当众宣誓主权的举动弄得又羞又气,脸颊涨得通红。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敢对他怎样,只能咬着牙道:“陛下!”
谢晦抱着她,委屈道:“沅沅,你为什么要对他们笑那么久?”
“你今天还没有对我笑得那么开心过呢!”
那酸溜溜的语气,活象个没讨到糖吃的三岁小孩儿。
孟沅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她黑着脸,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骂道:“谢三岁,幼稚鬼!”
“我就是幼稚,怎么了?”谢晦满不在乎,“谁叫你不理我!”
周围的大臣们一个个的都尴尬地低下了头,假装自己是聋子瞎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但他们的耳朵一个竖得比一个高。
老天爷呀,这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陛下吗?
这分明、这分明是……
是在撒娇啊!
孟沅觉得自己的脸皮都快要被烧穿了。
她深吸几口气,从盘子里拿起最后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红包,没好气地塞进了他的手里。
“给你,压岁钱,行了吧!”
谢晦拿到红包,愣了一下,象是没想到自己也有份儿。
他捏了捏,还挺厚实,心里的酸气瞬间消散了大半儿,但嘴上还是很傲娇地哼哼唧唧:“切,借花献佛,这钱还不是从我的国库里出的?”
孟沅彻底拿他没办法了:“那你倒是说啊,你想怎么样?”
谢晦听她的语气软了下来,立刻得寸进尺:“待会儿回去,我不想吃御膳房做的那些狗屁宵夜。”
他凑到她耳边:“我想吃你亲手做的年夜饭,我们两个人的年夜饭,咱们两个一起做。”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乞求的意味。
“…还想和你一起守岁。”
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