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绣整理好衣袍,慢悠悠地踱步到前厅。
他本以为来的是吕布的人,却见厅中立着一对陌生男女。
男子一袭白衣,剑眉星目,气度不凡。
女子身着淡青罗裙,明眸皓齿,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两位是?”刘绣拱手问道,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糜贞盈盈一礼,浅笑道:“在下徐州商人,姓米。听闻刘老板的精盐品质上乘,特来洽谈生意。”
她故意隐去真实姓氏,声音轻柔却透着精明:“刘老板,我们愿以十文一两的价格,包销刘记所有精盐。”
“刘老板只需安心产盐,销路我们全包了。”
“如此一来,刘老板能多赚一倍以上!”
赵云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刘绣的反应。
刘绣闻言,嘴角微微上扬:“哦?米小姐好大的手笔。不过”
他摇了摇头:“恕难从命。”
糜贞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刘老板可是嫌价格低了?我们可以再谈。”
“非也。”刘绣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我刘记的盐,只卖五文一两,甚至更低。”
“若按米小姐的价钱,百姓们岂不是要多花冤枉钱?”
“到时候砸的可是我刘记杂货铺的招牌!”
糜贞心头一震,没想到对方拒绝的理由竟是这个。
她试探道:“刘老板如此在乎百姓,莫非是曹司空的人?”
刘绣笑着摇摇头:“我不过是个小商贩,与曹司空何干?”
他忽然话锋一转,“倒是米小姐哦不,应该称呼您糜小姐才对。”
糜贞脸色骤变:“你你怎么知道?”
“徐州糜氏,天下闻名。”刘绣悠然道,“糜小姐虽改了姓氏,但谈吐气度,还有这商路手腕可不是一般商贾能有的。”
“况且敢以十文一两收购我刘记杂货铺全部的食盐,并且还能加价,在徐州有这样实力的,除了糜氏外,我实在是想不出其他人。”
说完,刘绣又看向赵云,意味深长道:“至于这位壮士”
“虽然身着便装,但站姿挺拔如松,右手虎口有厚茧,浑身散发煞气,显然是一员虎将!”
“徐州糜氏乃是刘使君的金主谋士,能随糜小姐同行的,必是刘使君麾下大将。”
刘绣慢条斯理地分析道,“关云长面如重枣,张翼德豹头环眼,而阁下”
他故意拖长了声调:“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想必就是常山赵子龙将军了。”
赵云闻言,右手不自觉地按上剑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他自问行事低调,名声不显,这商人竟能一眼识破他的身份,实在匪夷所思。
不过这话听着舒服啊!
糜贞更是心头剧震,手中的茶盏险些脱手。
来之前,兄长糜竺只说刘绣是个精明的商贾,有些制盐的本事。
可眼前这人,哪是什么普通商人?分明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刘老板果然非同凡响。”糜贞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赵云深吸一口气,抱拳道:“既然身份已被识破,在下也不隐瞒。”
“不错,我正是常山赵云。刘老板慧眼如炬,子龙佩服。”
刘绣摆摆手,笑道:“赵将军客气了。我不过是做些小本生意,见的人多了,自然有些眼力。”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赵云和糜贞更加心惊。
要知道,他们此行极为隐秘,连曹操的密探都未察觉。
这刘绣却能一语道破他们的身份,其识人看人的本领,恐怕深不可测。
糜贞定了定神,索性直言:“刘老板,实不相瞒,我们此行是奉刘使君之命,特来相邀。”
“使君听闻刘老板乃汉室宗亲,又有经世之才,愿以兄弟相称,共扶汉室!”
刘绣听到糜贞这番话,不由得笑出了声:“你们刘使君是不是有毛病?”
他端起茶盏,慢悠悠地抿了一口:“强如曹操、袁绍我都看不上,你们让我选那半生飘零的刘大耳朵?”
“放肆!”赵云勃然大怒,右手猛地握住剑柄,眼中寒光乍现。
“哼!”站在刘绣身后的许褚冷哼一声,双拳紧握,浑身肌肉瞬间绷紧。
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蒙带着几个身着伐木工装的飞熊军悄然出现,将整个前厅团团围住。
这些“伐木工”个个眼神锐利,身形矫健,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精锐。
他们手中拿着的是和人高的斧头或者嵌了铁钉的狼牙棒!
赵云目光扫过众人,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他虽自负武艺高强,但面对这么多精锐,又在对方地盘上,实在没有必胜把握。
厅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糜贞见状,连忙打圆场:“刘老板息怒!赵将军也是一时情急”
刘绣却依旧神色自若,甚至还有闲心往茶盏里添水:“糜小姐不必紧张。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糜贞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正色道:“刘老板,您是否对刘使君有什么误会?使君仁义贤德,爱民如子,更是汉室宗亲”
“汉室宗亲?”刘绣嗤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糜小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说刘玄德仁义贤德?”
他掰着手指数道:“投公孙瓒而背公孙瓒,投陶谦而夺徐州,纳吕布而逐吕布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称得上仁义?”
糜贞脸色微变:“刘老板此言差矣!使君每次都是”
“每次都是迫不得已?”刘绣冷笑,“那我问你,他口口声声说要匡扶汉室,为何不直接去长安辅佐天子,反而在徐州自立门户?”
赵云忍不住插话:“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因为曹操挟天子以令诸候?”刘绣目光如电,直视赵云,“那为何不学学人家曹孟德,先把天子迎回来再说?”
糜贞一时语塞,额头渗出细汗。
“要不是我刘记平价盐进徐州,徐州百姓过得怕是连兖州百姓都不如!”
“这就是刘玄德的仁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