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再次成为林昊最好的掩护。他没有走远，目标就在苏家别墅区附近，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连锁便利店。根据“鹰眼”刚刚传来的信息，那个在商场里伪装摔倒、意图用热咖啡伤害苏晴雪的壮汉，在几次换乘和绕路后，最终消失在了这附近的一个老旧居民区内。而其中一个可能的落脚点，对面就有一家这样的便利店。
林昊需要近距离观察一下环境，感受一下对方可能残留的“气息”。对于他这种经历过无数生死边缘的人来说，有时直觉比确凿的证据更先发出警报。
他穿着普通的深色夹克，像任何一个深夜出来买烟的居民一样，推开便利店玻璃门走了进去。叮咚的电子提示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店里只有一个打着哈欠的年轻店员，和一个背对着门口，站在冷饮柜前似乎正在挑选啤酒的男人。
就在林昊踏入店内的瞬间，那个站在冷饮柜前的男人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虽然很快恢复，但那一瞬间肌肉的紧绷和呼吸节奏的细微变化，没有逃过林昊如同雷达般的感知。
林昊不动声色，走到货架前拿起一包最便宜的香烟，目光却借着货架的反射，快速扫过那个男人。
男人身材中等，穿着灰色的连帽衫，帽子戴在头上，看不清脸。但林昊注意到了他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虎口处同样有着长期握持某种东西形成的薄茧，与他之前在商场里“瞥”到的那个壮汉手上的痕迹类似，只是更细腻一些，可能更偏向于精密操作而非纯粹的力量型持握。
而且，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极其微弱的、类似消毒水和某种特殊金属混合的气味。这种气味，林昊在某些特定环境下闻到过——高度洁净的实验室，或者某些特殊武器装备的保养场所。
不是普通的打手或混混。
林昊心中警铃微作。是巧合，还是……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他拿着烟走到收银台付钱，动作自然，甚至带着点夜间购物的慵懒。他能感觉到，背后那道来自冷饮柜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他的背上，带着审视和探究。
店员慢吞吞地找零，林昊接过零钱和香烟，转身，似乎随意地朝门口走去。在与那个连帽衫男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的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仿佛鞋带松了，自然地弯腰。
就在他弯腰的刹那，他的指尖如同蜻蜓点水般，在连帽衫男人垂在身侧的手腕附近轻轻拂过。动作快得如同幻觉，甚至连当事人可能都只会觉得是一阵微风。
但就在这接触的瞬间，林昊感知到了对方手腕上佩戴着一个硬质手环，材质特殊，绝非装饰品，更像是某种……生命体征监测或者定位装置？
连帽衫男人猛地缩回手，警惕地看向林昊。
林昊已经直起身，脸上带着一丝抱歉的笑意，晃了晃手里的香烟：“不好意思，没站稳。”
他的眼神平静，语气自然，完全像一个普通的、有些冒失的邻居。
连帽衫男人盯着他看了两秒，帽檐下的眼神锐利如刀，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一罐啤酒，快步走向收银台，结账，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便利店，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林昊站在便利店门口，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脸上的歉意瞬间消失，眼神变得冰冷而深邃。
他抬起刚才“不小心”触碰到对方的手指，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特定型号塑胶炸药和某种化学稳定剂混合的细微颗粒感。这是长期接触特定爆炸物或某些特殊化工品才会沾染上的痕迹。
不是黑蛇常规的行动人员。
黑蛇的风格更偏向于直接的暴力、暗杀和金融渗透。
这个人，和他身上透露出的气息，更像是一个……技术型的外围成员？隶属于另一个体系？是“净土”实验室的人？还是与那份龙纹印章报告相关的势力？
事情，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除了黑蛇和可能存在的内部叛徒，还有第三股，甚至第四股势力也被“净土”实验室或者“天幕计划”吸引，潜入了江城？
他拆开香烟，点燃一支，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吸入肺中，却让他的大脑更加清醒。
刚才的接触，是试探，也是警告。对方显然也具备极高的反侦察意识，恐怕同样察觉到了他的不寻常。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但他并不后悔。被动隐藏永远无法触及核心，有时候，适当的打草惊蛇，反而能让隐藏在更深处的蛇，因为惊慌而主动游出洞穴。
他将只吸了一口的香烟掐灭，扔进垃圾桶，转身往回走。
看来，针对郑明轩和黑蛇的布局需要加快，同时，也必须分出精力，来应对这新出现的、带着实验室和特殊技术气息的神秘势力。
江城这潭水，是越来越浑了。
而此刻，那个连帽衫男人在拐过几个街角后，迅速钻进了一辆停在暗处的普通轿车。他摘下帽子，露出一张平平无奇、但眼神异常冷静的面孔。着衣领下的通讯器低语：
“报告，遭遇疑似目标人物，接触等级：轻微被动接触。对方具备极高警觉性及反侦察能力，评估：极度危险。请求指示，是否进行下一步追踪识别？”
耳机里传来一阵电流杂音，随后是一个经过处理的、毫无感情色彩的电子音：
“停止接触，保持静默。优先完成‘样品’回收任务。目标……另有人处理。”
“明白。”
男人深吸一口气，启动汽车，迅速驶离，眼神却依旧凝重。那个在便利店里的男人，给他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就像……面对着一头收敛了所有气息，却随时可能暴起噬人的洪荒凶兽。
初次的、不经意的遭遇，让暗流下的双方，都悄然调整了自己的姿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