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我们检查过”
门外明显在偷听的柳芭奇卡说道,“这里大多数的防爆门都被焊死了,少数几个没有被焊死的,也都是水房、会议室这类没有什么价值的单元。”
“没错,就是这样。”
正在忙着穿衣服的列夫压下内心的尴尬附和道,“另外,我看到过这里的地图和关于这座防空洞的介绍。
这里位于火车站附近的地下,另外还有两条信道分别连接着理工大学和茹良尼国际机场。”
说到这里,穿好靴子的列夫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看向白芑,“能能再给我一瓶水和一些吃的吗?”
“把水给他”
白芑依旧保持着足够的警剔,将矿泉水瓶递给锁匠的同时说道,“等下把他铐在小推车的把手上”。
“你可真是谨慎”锁匠帮忙传递矿泉水的同时赞叹道。
“谨慎才能活着见到太阳”
白芑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列夫,你还记得地图上的1号防爆门通往哪里吗?”
“1号防爆门?”
列夫接过矿泉水瓶灌了一大口,等咽下之后说道,“我不太记得了,但肯定不是理工学院和机场。”
“不是理工学院和机场?”
“不是”
列夫摇摇头,“我记得非常清楚,航空大学是3号防爆门,理工大学是2号防爆门,机场是4号防爆门,通往头顶的火车站的是5号防爆门。
4号和5号门似乎都可以让车辆通行,但是他们在这条隧道尽头的一扇没有编号的防爆门另一侧,那扇没有编号的防爆门从这边根本打不开。
这边只有1到3号防爆门,我是从航空大学进来的,我本来打算去理工大学和机场的方向看看并且找到出入口,所以这几个门的编号我都记得。
但是1号门抱歉,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大概是逃生信道吧。
我没印象1号门当时在防空洞地图上标注的是什么,好象什么都没标。”
“1号门到底通往哪里,打开不就知道了。”
说着,锁匠已经招呼着灰头土脸步履蹒跚的列夫走出了这间风滤室,并且将他的双手铐在了小推车的的左右。
“过来看看1号门吧”
虞娓娓朝着白芑和锁匠招了招手,她旁边的柳芭奇卡则隐隐的将护卫犬花花指挥到了列夫的身后蹲坐下来,大有对方一个乱动就上去咬他屁股的架势。
迈步走到这俩漂亮姑娘的身旁,白芑和锁匠仅仅只是看了一眼1号防爆门,便忍不住各自骂了一声“特码的”以及“苏卡”。
“这不是焊死的”白芑脸色难看的说道。
“没错!”
锁匠的脸色更加难看,“这是用铝热剂把防爆门和门框溶铸在一起了。”
“能打开吗?”虞娓娓和柳芭奇卡异口同声的问道。
“当然”白芑和锁匠异口同声的答道。
“你们都有办法?”柳芭奇卡来了兴致。
“既然是用铝热剂溶铸在一起的”
“那就用铝热剂熔断就好了”锁匠帮白芑补充了后半句。
“但这需要时间”白芑也补充了一句。
“麻烦你们了”
虞娓娓礼仪周到的说道,“我和柳芭奇卡趁着现在给大家弄些提神的咖啡好了,我相信那位奔放的先生应该也已经饿了。”
“还有那种华夏的方便面吗?”
锁匠丝毫不知道客气的提出了他的小要求,“我其实没吃饱,而且想试试其他的口味。”
“有的”
虞娓娓说着看向了白芑,“我带了咖啡和茶叶,华夏的绿茶,你喝哪个?”
“给我一杯茶吧”
白芑说着已经走到了小推车边上,从里面翻出装有铝热剂的塑料罐子问道,“锁匠,你也带了铝热剂吗?”
“当然”
锁匠说道,“还有雕塑泥,其实我还带了角磨机,但我猜你们并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所以还是用铝热剂好了。”
“开门的工作就交给你怎么样?”
白芑说着,已经将铝热剂递给了对方,接着又抽出一根猴爬杆一并递给了对方。
“我是锁匠,开门开锁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锁匠说着,接过了白芑手里的东西,“奥列格先生帮我提供一些照明怎么样?”
“没问题,我刚好去那边看看。”
白芑痛快的应承下来,从他的背包里翻出一盏高亮度露营灯连在了电瓶上,随后挂在了一支伸缩鱼竿的顶部,又将这支鱼竿展开之后,用卡钳固定在了小推车上挑着。
“你要去哪?”柳芭奇卡略显警剔的朝白芑问道。
“开门需要些时间,我去周围转转。”
白芑说着,从包里拿出个高压油炉,用二氧化碳瓶和自制的气阀对其加压点燃之后推给了虞娓娓。
“我跟着”
“你还是留下来保护卡佳比较好,尤其我们的身后说不定随时会有人。”
白芑善意的提醒道,“我只是随便逛逛,不会走远的。”
“柳芭奇卡,过来帮我烧水吧。”虞娓娓适时的给柳芭奇卡安排了一份工作。
朝着虞娓娓轻轻点头表示感谢,白芑走向了这条隧道尽头的拐角。
这处l形拐角往里不过几十米,便是一扇巨大的,可以让车辆通行的防爆门,就象刚刚摄影师列夫说的那样,这扇门上根本没有编号,但是却一左一右分别画着苏联的国徽和旗帜。
这扇巨大的防爆门并没有被铝热剂“焊死”,但其上的手轮却已经被拆走,而且还用钢板遮住轴孔焊死,并且喷涂了显眼的白色油漆。
难道另一头还在使用?
稍作尤豫,白芑从包里掏出万用表,走到墙边随意选了几条电缆测了一下。
这些电缆并没有带电,但他却并没有放松警剔,反而立刻转身,甚至稍稍加快脚步回到了风滤室。
虽然其馀房间的防爆门都被焊死了,但他却并非没有机会一探究竟——通风渠道便是管中窥豹的绝佳机会。
这些直径不到40厘米的通风渠道对于人来来说未免过于狭窄了些,但对于老鼠来说,却无异于高速公路一般。
从兜里摸出个拆掉了磁吸扣的小灯打开绑在花枝鼠的肚子上,白芑熟门熟路的拆下了风机的滤芯,随后将花枝鼠丢了进去。
多亏了通风渠道里积攒的灰尘和锈迹,以及接近45度的倾斜角度,白芑控制着花枝鼠根本没费力气便爬了上去。
一边分心控制着花枝鼠爬到隔壁舱室,他也迈步走出了风滤室。
通过各个房间的通风渠道口,他可以借助老鼠的眼睛以及那盏小灯清楚的看到各个房间里的布置——除了并没有连接通风渠道的一号防爆门。
除了1号防爆门,其馀的单元确实没有被破坏过,所有的东西都保持着苏联解体前的状态。
医疗室里整齐的药品箱,办公室里成套的桌椅和文档,会议室里的幻灯片放映机,甚至车间里被油泥保护着的各式机床,乃至通信室里似乎随时都能启用的无线电系统。
终于,跟随着老鼠一起移动的白芑停下了脚步,并且看向了旁边的防爆门,这扇门旁边的门牌上清楚的用俄语写着“维修仓库”这么个名字。
防爆门的另一侧,白芑借助花枝鼠的眼睛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个空间里摆满了一个个的货架,这些货架上也摆着一个个的木头箱子。
将老鼠头探出通风口,他看的愈发清淅了些,那些箱子里有的装着最无关紧要,但是对这里在启用之后至关重要的灯泡。
有的箱子里装着的是各种型号的辉光管,这些玻璃管虽然早已随着苏联解体逐渐被彻底淘汰,但在如今的收藏圈子里,却是论“支”卖的“畅销货”。
除了这些高价但是易碎且不方便运走的玻璃制品,这里还有各式闸刀、轴承、焊条、螺丝乃至一些看不出名堂,更看不出用处的零件。
但这些东西里,却有一样白芑认得出,而且让他心跳都跟着加速的零件——航空插头。
更准确的描述,应该是苏联时期的航空插头、含金量惊人的苏联航空插头!
不白来
白芑暗暗念叨的同时,从兜里摸出一截粉笔头,用左手在这扇同样被焊死的防爆门上写下了一个几乎在每个苏联废弃防空洞里都能见到的俄语单词作为标记——“苏卡”。
收好了粉笔头,他控制着通风渠道里的花枝鼠继续往前走着,最终沿着墙体里的通风渠道来到了拐角处那扇巨大的防爆门挡住的另一部分地下空间。
接下来这一路看下去,白芑却瞪大了眼睛。
如果说他所在的这一半地下空间是个核战争之后会被启用的地下工厂的话,那么另一头便是保卫工厂的军火库。
在那些同样近乎多馀的装了防爆门的舱室里,要么堆积着成箱的ak系列单兵武器乃至rpg,要么堆积着成箱的弹药和各种油料。
自然,这里同样少不了成套的防生化服和大量的防毒面具以及配套的滤毒罐,更有多的能当饭吃的抗辐射药剂盒,以及真的能当饭吃的各种压缩食品和罐头食品。
这些食品绝对是比镀金电路板更加稀罕的发现,正常来说,防空洞里的这些食品早在苏联解体之前最后的那些年便被拿来高价出售了。
甚至,当他通过通风渠道来到防爆门另一侧的隧道上方的时候还注意到,这条仿佛没有尽头的隧道里竟然一辆挨着一辆的停放着一长排t-64坦克!
这特码就是个军火库!
白芑在换了个一个通风口之后,无意中借助花枝鼠的眼睛看到了墙壁上的一个巨大的,朝向坦克车队车头方向的白色箭头,以及箭头后面的俄语——前往火车站方向。
下意识的控制花枝鼠扭头看向隧道另一面的墙壁,上面同样有个朝向反方向的白色箭头,这个巨大的箭头后面,标注的是“前往机场方向”。
稍作尤豫,他操从着花枝鼠跑向了机场的方向。
虽然不久前能量条被填满了一次,但这次的变化似乎仅仅只是消除了眩晕,他对老鼠的控制距离并没有变长。
即便如此,当他控制着花枝鼠往前跑了近百米的距离之后,还是借助通风渠道看到了新的东西——飞机。
借助着磁吸小灯提供的仅有的照明,或许也多亏了老鼠天生的夜间视力优势。
他至少看到了四架被拆掉机翼的安-6运输机和同样多的履带式推土机,以及隧道一侧的“飞行员准备室”以及“航空通信室”和“飞行指挥室”等等功能单元。
他甚至注意到,这里的地板都铺着厚厚的好几层钢板——这些钢板只要被拉出去,或许足够用来铺设一条让安6运输机起飞的简易跑道。
甚至,即便没有这些钢板,只要那些推土机稍稍整理一下地面,这些源自安2的高空拖拉机就能飞起来!
“玛德疯子!”
回过神来,白芑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
只是看到这些东西他几乎就能肯定,当年苏联建造这里的时候,是真的完全做好了这座城市被原子弹核平之后的重建计划了。
那些武器,那些枪,乃至两座学校以及通过火车站和那座军民两用机场里,逃进地下防空洞的师生、铁路员工和机场的飞行员、驻军甚至旅客。
他们将会利用幸存下来的一切,在极短的时间里用这里的武器武装自身,用这里的车间恢复生产。
甚至他们已经准备好让活下来的人驾驶着坦克重建这座城市的秩序,驾驶运输机去侦查周围的情况。
可惜,核战争并没有打响,万幸,核战争并没有打响。
此时白芑面前这道厚重的防爆门里封印的一切,大概也已经随着苏联解体被彻底遗忘了。
就在他暗暗庆幸的这个时候,通信耳机里也传出了虞娓娓的声音,“先生们,过来休息一下吧。”
闻言,白芑立刻操从着花枝鼠原路返回,他也在一番挣扎之后,最终暂时放弃了开启这扇巨大的防爆门的冲动。
他终究对老鼠的控制距离有限,没办法探索到对面那条隧道两端的尽头,去看看这里是否真的被遗忘了。
既如此,眼下谨慎一些才是正事儿,更何况这里还有一间含金量不会低的维修仓库在等着自己呢。
想到这里,他再次看了眼维修仓库,思索片刻后用袖子又擦掉了他刚刚用粉笔写上去的记号。
钻进风滤室接回花枝鼠,白芑重新回到小推车的边上的时候,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已经铺了一张带有小动物图案的地垫。
虞娓娓正将泡好的两桶方便面分给席地而坐的锁匠以及远处暂时把脚踝铐在小推车上以便解放双手的摄影师列夫先生。
或许是出于警剔,列夫和他们之间有着约莫四五米的距离。
“你的茶”
柳芭奇卡说着,将一个钛金属材质的雪拉杯递给了白芑。
“有什么发现吗?”
走回来的虞娓娓说着,已经翻出个医疗包拿在手里,重新走到列夫的身旁蹲下来,格外细致且专业的帮他处理着手腕和脚踝上被手铐磨出的伤口,甚至还帮他注射了一支破抗。
“你是个医生?”
白芑用汉语答非所问的抛回去一个问题,顺便也在看了一眼小车上挂着的那盏仍在燃烧的油灯之后,摘下了呼吸过滤器,并且立刻闻到了从摄影师列夫身上以及风滤室里飘荡出来的尿骚味。
“我这个月才从谢东诺夫大学毕业”
虞娓娓淡然的用汉语答道,“该你回答问题了。”
“没什么发现”
白芑指了指远处的拐角,“那边的防爆门尺寸非常大,而且另一面如果连接着火车站和机场的话,我不建议打开那扇门。”
“你的意思是打开有风险?”虞娓娓抬头问道。
“谁也没办法保证那里是否还在被使用”
白芑如实答道,随后看向了不远处已经开始嗦方便面的锁匠,“1号防爆门打开了吗?”
“准备工作已经做好了”
锁匠含糊不清的答道,“至于能不能打开,要在等下用铝热剂烧过才知道。”
“这个变态怎么办?”
盘腿坐在防潮垫上,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的柳芭奇卡问道。
“我们确实该讨论一下这位摄影师的问题了”白芑说完同样吸溜了一口清香的绿茶。
他很清楚,甚至可以说大家都很清楚,他们之所以停下来暂时休息,有很大的原因是要讨论下怎样处理这个意外见到的摄影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