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五十,白芑驾车准时赶到普希金国际机场,汇合了已经在这里等着的塔拉斯和柳芭,以及虞娓娓和她的那只莫斯科护卫犬。
这一次,柳芭也好,虞娓娓也好,她们二人都没有穿白大褂,反而是绿色或者黄色,满身口袋的工装裤,和凸显身材的紧身t恤,以及不知道从哪个打折超市买来的程序员专用格子衬衫。
甚至就连那只叫做花花的护卫犬,身上都穿了一件战术风的“尼龙马甲”。
在塔拉斯的带领下,一行人外加一只狗带着各自的行李,在办理完了全部的手续之后,钻进了一辆地勤面包车,并且被一路送到了一架伊尔76运输机的货舱口。
“奥列格,你会跳伞吗?”
塔拉斯拎着两个女孩儿的登山包一边往货舱里走一边问道,他的肩头依旧背着那个似乎不离身的杆包。
“不会”
白芑如实答道,他只是个维修工,根本用不上跳伞的手艺。
“等下如果有机会我教你”
塔拉斯嘴里蹦出一句白芑根本想不到的回答,随后带着他们三人一狗走进装了不少货物的货舱,寻了个挨着飞机翅膀的位置,坐在了简易座椅上。
“背上这个”
塔拉斯拿起座位上的伞包,帮着白芑穿在了身上,“如果需要跳伞,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跟着我就好。”
“我们还需要跳伞吗?”白芑不由的紧张了些。
运输机,尤其这种伊尔76运输机他可着实没少做。
毕竟毛子的基建也就那样,他偶尔需要去北极圈里的一些油田矿场出差的时候,大部分都要搭乘这种运输机的。
但是这刚刚上飞机就要准备跳伞对他来说可是头一遭。
“如果我们的飞机被打下来就需要了”
塔拉斯一本正经的回答道,语气里根本没有开玩笑的成分。
“他只负责应对柳芭可能遇到的危险,但是危险发生的概率并不在塔拉斯先生的考虑范围之内。”
坐在旁边的虞娓娓好心的帮忙解释了一句,“对我们的关心只是他出于礼仪附带的。”
“没错”塔拉斯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但是我会保护你们的安全的。”
“那真是谢谢你了”白芑哭笑不得的表达了感谢。
他是发现了,这仨似乎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包括这位似乎已经习以为常的虞娓娓。
没让他们等待多久,运输机的尾门关闭,他们也在机长的语音播报提示之下系上了安全带。
紧接着,这架运输机便粗暴的滑跑升空,稍作盘旋之后飞往了白俄境内的戈梅利。
虽然背着个怎么看怎么多馀的降落伞包导致怎么坐怎么不舒服,但白芑还是在这隆隆的噪音中闭上眼睛尽可能的眯了一觉,这让原本准备和他说些什么的塔拉斯只能选择了放弃。
从航程上来说,莫斯科距离戈梅利并不算远,两者间仅仅只有不到600公里的直线距离罢了。
所以这架飞机才起飞之后没多久便开始了降落,刚刚睡着的白芑也跟着醒了过来。
“我们马上就要落地戈梅利了”
塔拉斯说着,飞机的轮胎也已经开始接触地面,最终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
“只要拿着证件就好,行李留在这里,有人会帮我们送出去的。”
塔拉斯说着已经第一个起身,拎着他的杆包走了出去。
“我们能找到吗?”柳芭带着些许激动的语气里满是期待。
“柳芭,等下让柳芭奇卡出来吧。”虞娓娓说道,“她更擅长应付接下来的情况。”
“好吧”
柳芭带着没有掩饰的失望,“我还想去看看呢。”
“等我们确定安全了,就让你自己看看怎么样?”
虞娓娓说着,已经将一个运动相机固定在了柳芭的肩头,“而且我们会全程拍下来的给你看的。”
“恩嗯!”柳芭点点头,“我什么时候喊她出来?”
“再等等”虞娓娓说着,贴着柳芭的耳朵低声说了些什么。
“恩嗯!”
柳芭再次点点头,脸上的失望之色也跟着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意思
刚刚一直在偷听的白芑稍稍加快了脚步,跟上前面的塔拉斯完成了入境的手续。
“你们字面上在戈梅利停留五天的时间然后前往明斯克”
塔拉斯说着,已经打开了一辆奔驰商务车的后排车厢门,“接下来有两百多公里的路要赶,你们先进去休息休息吧。等我们过境之后,那位锁匠也会上车。”
“辛苦你了,哥哥。”
柳芭格外懂礼貌的表示了感谢,然后才钻进了这辆商务面包车,拿起座位上放着的一支瓦尔特p22手枪塞进了腋下枪套里。
“请吧”
虞娓娓抬了抬手,等白芑迈步钻进去,这才拉着刚刚撒完尿的狗子跟着钻进去关上了电动门。
不多时,塔拉斯驾驶着这辆商务车,跟着一辆面包车跑了起来,白芑三人也围坐在了一张小桌子两侧的沙发椅上。
“这是我得到的地图”
虞娓娓直到这个时候,才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了一个仅仅只有巴掌大,看起来格外有年头的塑料皮红色笔记本推给了白芑。
“上面记录了从我之前提到的航天大学的地下防空洞绕过去的完整路径。”虞娓娓说道,“但是很难理解。”
“很难理解?”
白芑看了对方一眼,然后才拿起了那个笔记本轻轻掀开。
这笔记本里没有图,而且似乎有差不多一半的部分被撕掉了,剩下的这一部分从第一页开始,除了开始一个大写的,足有一个指节大小的俄语字母“h”之外,剩下的全都是蓝色的钢笔字写下的一个个用横线或者不同朝向的箭头进行分隔的数字。
这些数字基本最多也就只有两位数,而且还能看到一部分被划掉,然后在下面重新写的部分,
两相对比,白芑注意到,划掉和重新写的部分,区别往往只有其中一个箭头的朝向不同罢了。
“你能看懂吗?”同样坐在对面的柳芭打着哈欠问道。
白芑却并没有急着回答这个问题,反而继续往后翻着,最终,他在最后看到了一个俄语单词——“航天大学”。
“问题不大”
白芑将笔记本还给了虞娓娓,“大概能看懂,但是需要实地核对一下才能确定。”
“你先拿着吧”
虞娓娓将笔记本又推了回来,顺手又从旁边的车载冰箱里拿出三瓶饮料分给白芑和柳芭,“能说说该怎么解读吗?”
“防爆门编号,或者自己写上去的编号,大概吧。”
白芑接过对方递来的饮料拧开灌了一口,“整个苏联最大的地下防空系统就在莫斯科和鸡腐的地下,在没有实际进入之前,连猜测都做不得准。”
“好吧”
虞娓娓心不在焉的和柳芭对视了一眼并且微微点了点头。
白芑根本不好奇坐在对面这俩姑娘相互间的小动作所代表的含义,他甚至对这次地下防空洞的探索都没抱有多大的预期收益。
就象他当初和鲁斯兰说的那样,地下防空洞里只有数都数不清的防毒面具。
即便如此他还愿意来,打算“抱大腿”是一方面的考量,继续试试鸟嘴面具的能力是另一方面。
但更重要的是,鸡腐距离切尔诺贝利并不远,他打算等这边结束之后,顺路去那里试试,看看能不能给能量条“充满”。
“能说说你的护卫犬吗?”
白芑主动开启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为什么带着它?”
“免得迷路走不出来。”虞娓娓给出个听起来无懈可击的理由。
“合著我俩还是同事呗?”白芑自嘲般的调侃也让对面的两个姑娘笑了出来。
在这氛围还算融洽的闲聊中,塔拉斯驾驶的这辆商务车在跑了能有大半个小时之后缓缓停了下来,“我们刚刚已经穿过了边境线,现在已经回到无可烂了。
如果方便的话,奥列格先生,请下来看看我们准备的东西吧,另外也和我们的另一个帮手认识一下。”
“好的”白芑说着起身走出了车厢。
此时,他们就停在一条两侧都是茂密森林的公路边上,除了车尾一直跟着他们的那辆面包车之外,离着他们不远,还有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大众面包车。
除此之外,在车头和车尾离着约莫不到50米远的位置,还各有两辆厢式卡车格外蛮横的堵死了这条本就没什么人的公路仅有的两条车道。
这个塔拉斯到底是什么人
白芑压下心头的好奇,看向了那辆大众面包车旁边站着的
额这是个孩子?
因为天色的原因,他虽然一时间并没有看清车子旁边站着的那个人的样貌,但这人的身高放在华夏,大概属于踮着脚坐火车都不用买票。
尤其把这位和塔拉斯这个壮汉摆在一起,他大概也就有塔拉斯的裤裆那么高。
“你好”
塔拉斯半蹲下来,和这个“孩子”握了握手,“你就是锁匠?你成年了?”
“我就是锁匠。”
这个“孩子”说道,“还有,我已经30岁了,我只是像拿破仑一样长的矮了一些。”
“好吧,小拿破仑,我向你道歉。”塔拉斯倒是个好脾气,“我该怎么称呼你?”
“叫我锁匠就好”这位会开锁的“小拿破仑”说道。
“没问题”
塔拉斯明显并不在意对方叫什么,站起身说道,“这是奥列格,你只要听他的,在事情结束之后就能得到你想得到的东西。”
“你好”白芑微微弯腰主动朝对方伸出了手。
“你好,老板。”
锁匠和白芑握了握手,“你要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就在车子里。”
“奥列格先生亲自检查一下吧”塔拉斯适时的说道。
白芑也没客气,拉开面包车的车门看了一眼,随后绕到车尾打开了后备箱门。
重点看了看那两个20寸大小的自行车轮,他又拎起装在笼子里的那几只成年花枝鼠看了看。
最后,他甚至拧开那俩塑料罐子挖出些许铁粉和铝粉混合在一起放在了公路上,又拿起一卷镁条剪切来一小截插在上面将其点燃。
在刺目的亮光和瞬间释放的高温结束之后,白芑又拿起那个灭火器大小的氧气瓶扫了一眼压力表。
“你是打算在地下防空洞里定居吗?”
锁匠凑上来问道,“我从没见过探索地下防空洞还要带氧气瓶的。”
白芑当然能听得出对方话里面没有藏好的嘲讽,不过他却并没有解释,反而从兜里摸出喝光了的饮料瓶子凑到阀门口,小心的拧开阀门接了少许的氧气,随后拧紧了阀门,摸出刚刚落车前在商务车里找到的雪茄火柴点燃一支丢进了饮料瓶里。
用这支剧烈燃烧的火柴验证了氧气的纯度,白芑没有继续检查,关上车门说道,“东西没问题”。
“既然这样,锁匠先生,请跟着奥列格先生上车吧。”塔拉斯说着,转身钻进了驾驶室。
“请上车吧”白芑说完,也钻进了车厢。
等锁匠也钻进来并且关上了车门,塔拉斯重新驾驶着车子,跟着前面那辆面包车,在前后四辆卡车的护送下开往了鸡腐的方向。
“我们坦诚的谈一谈吧”
锁匠只是看了一眼并排坐着的柳芭和虞娓娓,便收回目光,看着白芑说道,“我带你们进入航空学校的防空洞之前,你们要先把我的侄子从监狱里弄出来。
然后我带你们进去,等出来之后,我希望他已经离开无可烂了。”
“没问题”
负责开车的塔拉斯头也不回的说道,“等下你就能看到你的侄子了。”
“我的要求就这么多”锁匠在听到塔拉斯的话之后明显松了口气。
“你没休息好?”
白芑说着,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罐咖啡递给了对方,同时也在打量着这个“小拿破仑”。
这位锁匠最多也就一米四的身高,虽然个子确实矮了一点,但他的身材却格外的敦实匀称,并不象刻板印象里的“侏儒”一般头大身子大四肢短。
甚至,如果忽略身高,这位锁匠在斯拉夫男人里都足以称得上帅气。
“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锁匠说着,已经抠开易拉罐的拉环,将冰凉的咖啡盹盹盹的一口气灌进了肚子里,“不过只是带你们去下水道里转一转还是没问题的。”
“你对鸡腐的地下防空系统很熟悉?”白芑追问道。
“算不上熟悉,我轻易可不会去地下防空洞里冒险。”锁匠摆摆手,“我只是个负责开锁的窃贼。”
“什么锁都能开吗?”白芑继续追问着,他已经意识到,这是个人才。
“从手铐到保险箱,从汽车激活钥匙到苏联时代银行金库锁我都开过。”锁匠自信的说道。
“你还打开过银行金库?”好奇宝宝一般的柳芭瞪大了眼睛。
“有个蠢货笃定的和我说普里皮亚季一座废弃的银行金库里存放着金条,上百根金条。”
锁匠无奈的说道,“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我信了他的鬼话,跟着一起去了那里,并且穿着比我还重的铅衣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打开了上锁的金库。”
“然后呢?找到金条了吗?”有着无限好奇心的柳芭瞪大眼睛追问道。
“金条?”
锁匠哼了一声,“那个唯一上锁的金库里只有成捆的苏联卢布和不知道哪个混蛋搬进去的一座赫鲁晓夫的雕像。”
这话说完,白芑三人默契的艰难忍住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