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绵脸上却保持着倾听者该有的专注。
她看着林蔓的脸上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但很快又舒展了眉头。
林蔓话锋忽转：“不过，姜小姐比我幸运。”
夏绵脸上有一瞬的变化，“您说姜小姐？”
“是啊，夏小姐应该也知道姜妍吧，他是迟宴的未婚妻，迟早要嫁入历家的。”
“迟宴真的很在乎姜妍。现在小宓年纪还小，再过些年，关于生母的记忆或许就会渐渐模糊，这对姜妍而言，会是更容易走进他们父女生活的时机。”
夏绵安静地听着这些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原本平静的心湖不知不觉掀起了波澜。
她迎上林蔓的目光，诚恳地说：“夫人，谢谢您愿意跟我分享这些。无论未来是谁陪伴在小宓身边长大，我相信，对于小宓来说，一份真诚而稳定的爱与陪伴，才是最重要的。”
“夏小姐不愧是专业的幼师，见解很到位。由你这样明事理的老师引导，相信小宓一定能很好地度过父母关系变动这段……比较敏感的时期。”
她端起茶，轻轻呷了一口，最后仿佛不经意般，落下轻飘飘的一句：
“小孩嘛，大多都会慢慢忘记三岁以前的记忆，只会牢牢记得后来日日夜夜陪伴在身边的人。这，就是姜小姐比我运气好的地方。”
…
林蔓这番话在夏绵的心里投掷下了一颗石子。
早知道豪门深似海，在入职前，夏绵觉得自己只要做好本职工作就行，并无其他想法。
但通过这次的对话，她了解到了林蔓这个看似风光无限的豪门贵妇，其实当初也是和自己一样没有背景的普通女人。
聊到最后，林蔓忽然没再说话，只是打量着夏绵。
“这样看起来，夏老师其实外在条件也很不错呢，我在圈子里有一些朋友，她们都愁着自己的儿子到了婚龄还不找女孩子，我们一见如故，要不要我给你搭条线？”
这个问题着实让夏绵有些不知所措，但她很快回绝：“抱歉，夫人，我暂时还不想，谢谢您的好意。”
终于熬到了对话结束。
历迟宴将历霆和林蔓送到门口，临离开前，历霆回头，“我告诉你，不管你的计划是什么，凡事不能伤害到我的孙女。”
历迟宴面不改色，淡淡回应：“她是您的孙女，更是我的女儿，至于孩子的母亲，我自有打算。”
历霆点头，没再说什么，和林蔓一前一后上了车。
夏绵在客厅，一不小心听到了那句“孩子的母亲”的话题。
又加上刚刚林蔓口中得到的消息，她更加确定，历迟宴正在给小宓物色“未来的妈妈”，而那个姜小姐，应该就是目前的待定人选。
…
“夏老师，你在听我讲话吗？”一道冷峻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夏绵这才从恍惚中反应过来。
对上男人深沉的目光，她顿时如临大敌。
“抱歉，历总，我刚刚在想事情，有些出神。”
历迟宴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姿态矜贵，眉目间透着一股冷戾之色。
他轻瞥了她一眼，视线收回落在手中的画本上。
他薄唇掀起，再次询问：“我是问你，小宓画的这些，是你教她的吗？”
话音未落，他手一抬，画本被扔在了桌面上。
夏绵拿起来查看时，眼神流露出一抹愕然，“这……历先生，我绝对没有教小宓画过这样的画。”
画本上的画的，本是一个笑脸的女孩，却用红笔在眼睛下面画多了两行眼泪，嘴巴咧开到脸颊两侧，像个模样阴森的小丑。
张嫂站在一旁，汗流浃背地看着这一幕。
她也很震惊小宓这两天才刚学画画，今天怎么会突然画出这样诡异的图。
历迟宴抬眸示意她，“张嫂，去把小宓带来。”
“是，先生。”
几分钟后，正在院子里玩的小宓被张嫂带进了客厅。
夏绵交握在身前的十指微微绞在一起，眼神中透着一丝忧色。
“小宓。”历迟宴启唇，朝着小宓招招手，示意她走到自己跟前。
小女孩走到自己的爸爸前面，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天真道：“爸爸要陪我一起玩吗？”
历迟宴盯着小宓那张天真无害的脸，紧绷的脸稍微缓和了些，声音也刻意变得平和：“小宓，告诉爸爸，这是不是你自己画的？”
小宓看了一眼，点点头。
夏绵听了眉心一皱，颇有些担忧地走近了些，声音透着焦灼：“小宓，老师从来没有教你画这样的图，告诉老师，你为什么会画这个呢？”
小宓看到夏老师一脸紧张的表情，再看看一旁的爸爸眼神严肃而冰冷，顿时哆嗦着嘴唇，两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们。
下一秒，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历迟宴眸光一暗，没了刚刚的耐心，语气含着怒意：“哭什么？爸爸和夏老师是打你还是骂你了？”
“爸爸坏人，我要妈妈，我要姜妍姐姐，呜呜……”
历迟宴的眼神冷了下来，看着不停哭喊的女儿，俊脸越来越黑沉。
“历总，小宓还很小，她也看不懂自己画的是什么，这样吧，交给我，我来陪她聊聊天。”
历迟宴看着夏绵真诚的样子，再看看小宓令人头疼的哭喊。
他待会还有一场跨国会议，本来这时候应该在去公司的路上了，出门前却发现了小宓放在客厅里的画本。
本来是想看看她这两天还学会了什么，没想到却看到那样的一副作品。
他眉眼间几不可查地掠过一丝疲惫。
点点头，紧绷的下颌线稍微松弛了些，“好，交给你了。”
历迟宴抓起公务包，最后看了小宓一眼，才离开。
在回公司的路上，他已经在车内结束了一个简短的视频会议。
合上笔记本后，他往后靠了靠，刚闭上眼，又想起了什么。
取出手机，他在聊天框里找到了和姜妍的对话框，点进去，里面的对话还停留在一周以前。
“她离开海城拍戏差不多一周了吧？”
副驾驶座上，原本还在处理着平板上数据的林琨动作一顿。
他自然明白自家老大说的“她”是谁，便侧过头道：“有一周了，要打电话问问吗？”
历迟宴眉间一淡，轻摇了下头，“不用，她有自己的空间。”
林琨微噎，抿着唇没接话，只是后视镜看着后座男人冷峻无波的眉眼。
这段时间老大总说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对自己讲的还是对旁人讲的。
明明很想找姜小姐，却迟迟没有动作。
林琨越来越觉得，自家老大变得越来越不像他所认识的，那个行事果断狠厉的男人了。
“历总，昨天会议的oa，请您授权一下。”
“你不是一直有权限吗？”
林琨一脸认真道：“之前手机出现故障，很多数据没了，那段授权密匙也没了。”
历迟宴眉眼冷淡，懒得深究这种琐事，随手将手机扔给副驾驶座的林琨。
林琨接过手机，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他立马进入某聊天软件，点开了那个置顶的聊天框，迅速发了个什么又删除了记录。
他轻咳了一声，将手机递了回去，“好了历总。”
历迟宴刚收回手机，屏幕上突然跳出一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