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山间官道上已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一支千人军队踏着晨露缓缓前行,铁甲在晨曦中泛着冷光。
队伍中央,四匹黑马拉着一辆铜钉马车,车帘严实垂落,却遮不住里面偶尔溢出的旖旎声响。
“左右,到哪儿了?”
“回禀将主,已过野猪岭,前面便是眉山脚。”亲兵在马车外躬身禀报,眼睛始终盯着地面。
帘内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半晌才响起周焕沙哑的嗓音:“传令下去,加速行军,三个时辰之内务必抵达眉山县城。”
“诺!”
军令层层传递,行军速度顿时快了几分。
铜钉马车内,青河道冠斜坠,素白道袍半挂在臂弯。
她跨坐在周焕腿上,雪白肌肤上布满淤青指痕,就连峰(今天您吃了吗)峦也不例外,却浑不在意地玩弄着将军的发须。
“道长……且容本帅歇息片刻。”周焕喘着粗气,粗糙的大掌按在她腰间:“日落前定让道长逛遍眉山最繁华的街市。”
青河轻哼一声,指尖划过他脖颈:“可贫道闷在车里,好生无聊呢。”
这声轻哼仿佛带着钩子,周焕只觉得自己骨头都酥了。
“道长想玩什么,本帅都答应你。”
“听闻眉山上有熊,不如猎些来尝尝,也好犒劳一下将主手下士卒,大帅,您就依了贫道吧。”
说完,她的腰肢又开始扭动起来。
周焕见状心中暗暗叫苦。
他已年过五十,就算为帅这些年保养有方,武行也没有落下,却也经不住一天十几、二十次这么玩儿。
当即掀开车帘:“赵校尉!”
一名披甲将领急忙策马靠近。
“将主。”
“去猎些野味来给道长解闷!”
赵校尉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馀光瞥见车内景象,心中升起几分不满却也不敢透露出来。
他喉结滚动,终究是抱拳领命:“末将这就去办。”
策马退到队尾,赵校尉阴沉着脸唤来亲兵:“李二狗,带几个弟兄去打些野味来。”
“头儿,这都快入冬了,我去哪儿猎野味去。”
“让你去就去。”赵校尉一脚踹在他腿甲上:“你不会到洞里抓吗?”
李二狗夸张地捂着被踹的屁股,小声嘀咕:“将主可真会使唤人……”
“你说什么?”
“我说,一定完成任务!”
“还不快滚。”
“是!”
李二狗点了十多个擅长箭术的弟兄,脱了甲胄,只带着铁胎弓和钢刀,轻装骑马越众而出,向着远处眉山脚下的林海疾驰而去。
远处山坡上。
白璃单膝跪在草丛里,斩妖剑横在膝头。
在她身边,姜玉婵正‘看’着手中立香升起的青烟。
二人是几个时辰前收到的秦川传出的消息,这边马不停蹄赶了过来埋伏在半道上。
姜玉婵:“感应到了,心魔就在下面。”
“难办了。”
“难办?”
白璃苦笑:“人也太多了。”
千人军队虽听着不多,但排成队列行在路上就仿佛一条钢铁洪流,更何况人人着甲军纪严明,一看就是精锐之师。
想单凭个人之勇冲进去杀心魔,简直是天方夜谭。
看来自己还是把心魔想的太简单了,那心魔竟然还懂借势,调来这么一支军队保护自己周全。
“唉。”
“叹气做甚么?”
“没啥,只是暂时想不出法子有些烦。”
亏她还与秦川说过里应外合诛杀心魔。
姜玉婵眨巴了一下灰蒙蒙的大眼睛。
“事情闹大了钦天监自会派更多夜游巡过来处理。”
“怕是等她们来了,眉山城都得成为心魔囊中之物。”
“你有相熟之人在城中?”
“没有。”
“那死便死了呗。”姜玉婵从随身包袱里取出一包芝麻糖,慢慢拆开油纸:“这世道到处都在死人,也不缺这点儿。”
“也是。”白璃低声回应。
“吃吗?”
一块糖已经精准抵到白璃耳边,她便张嘴将糖含进口中。
姜玉婵心情似乎不错,自己也吃了一块。
山坡上陷入短暂沉默,直到嘴里的芝麻糖被唾液和提问慢慢融化,唇齿间只留下淡淡芝麻香。
“还吃吗?”
“不吃了。”
“哦……其实也并非毫无办法。”
白璃立刻接嘴道:“什么办法?”
姜玉婵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望’向身后延绵山脉。
那里便是眉山,玄真观也在某座山峰的半山腰上。
“还记得罗天大醮吗?”姜玉婵:“若是能想办法拖住心魔,让她留在原地,我可以借用天师剑引来罗天大醮之威,或许能够整支部队定住,逼那心魔显出原形。”
“需要多久?”
“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
白璃黛眉紧蹙,回头看向依旧在缓缓前行的军队。
就在这时,十多名骑兵离队而出,向着二人所在山林疾驰而来。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露水,高扎的长发随风摆动。
“我试试。”
说完脚下一点,执剑的身影便已经隐入林中。
留在原地的姜玉婵努了努嘴,对白璃的性子早已了如指掌。
她看似与自己一样对他人的性命漠不关心,但接触久了便知,这位夜游巡最看不得别人受苦。
幸而她倒分得清轻重,如果自己会有危险,也不会铁着头一个劲往上冲。
“刀子嘴,豆腐心。”
姜玉婵小心翼翼将白璃在眉山县给自己买的芝麻糖仔细包好,拍拍手站起身。
重新点燃一支朱砂立香,取出包裹里的桃木剑。
虽被称作‘剑’,但和真正的三尺青锋比起来,天师剑显然要短不少,严格来说更象是一把长柄匕首或者短剑。
将木剑与立香前后插入地面。
也不见她如何动作,以木剑为中心,地面竟是浮现出一道道淡金色道文……
眉山,玄真观
正趴在地上借着油灯一笔一划勾勒阵图的玄真老道若有所觉猛然抬头,紧接着整个罗天大醮一千二百盏油灯次的亮起。
他急忙起身往往外跑,在大殿之外不知何时已经架起神坛,青阳小道士正在旁边忙忙碌碌的收拾行头。
见师父火急火燎冲出地宫,当即取出一件明黄色道袍。
“师父!”
老道士抓过道袍穿到身上。
“姜姑娘发动了天师剑,徒儿速速助我起谭!”
“是,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