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右臂腾空而起，冲向血色苍穹的刹那，整片山谷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攥紧，空气猛地一缩，连呼吸都卡在喉咙里。
云逸尘刚从地上撑起身子，胸口那道裂口又崩开了半寸，血顺着剑柄往下淌，滴在石阶上，烫出一个个小坑。他咬牙抬手，剑令直指半空，九曜真经的灵力刚涌出经脉，眉心剑纹却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狠狠撞了一下。
他眼前一黑，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祭坛边缘。
“别硬撑！”楚寒大吼，右臂还在发麻，可他还是把那块裂开的饕餮玉佩死死攥在手里，往前一扑，想把云逸尘拽回来。
可晚了。
那截魔神右臂悬在半空，四象纹路缓缓旋转，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图腾像是活了过来，一缕缕黑雾从地缝里钻出，缠上手臂，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地面开始龟裂，毒气喷涌，整座山谷像是被煮沸的油锅，沸腾不止。
就在这时，慕容雪睁开了眼。
她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只觉得胸口空荡荡的，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块肉。她低头，看见自己心口的位置，衣襟已经被血浸透，而额间的麒麟角，只剩下一小截焦黑的残根。
她笑了下，声音轻得像风：“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
没人听清她说什么。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那截残角，血珠顺着指缝滑落。下一瞬，她猛然将残角往心口一插，整个人剧烈一颤。
“轰！”
一股冰蓝色的气浪从她体内炸开，宛如玄武之气被彻底点燃。那气浪化作锁链形状，直冲天际，缠上魔神右臂，瞬间将其冻结在半空。
右臂剧烈挣扎，纹路疯狂闪烁，可那冰链越缠越紧，连黑雾都被冻成了碎屑，簌簌落下。
“我替你赎罪。”她喃喃，声音越来越弱，“祖父……这一脉的债，我来还。”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往后一倒，重重摔在地上，心口的血像泉眼一样往外冒。
“雪！”苏瑶月冲过去，银针刚摸出来，却被楚寒一把拦住。
“别动她！”楚寒盯着那截被冻结的右臂，脸色铁青，“她不是救人，是献祭。麒麟角一断，命就折了一半，你现在扎针，只会让她死得更快。”
苏瑶月手一抖，银针差点掉在地上。
云逸尘艰难抬头，看着半空中那截被冰封的手臂，又看向慕容雪苍白的脸，喉咙里滚出一声低骂：“疯子……你们一个个都疯了。”
“不然呢？”楚寒冷笑，把饕餮玉佩举到眼前，“你想靠这把破剑去抢？还是等它自己飞回来？”
他说着，突然把玉佩往地上一摔。
“咔！”
玉佩裂得更狠了，可就在那一瞬，一道金光从裂口射出，直扑被冻结的右臂。金光缠上冰链，开始一点点吸收那手臂上的力量。
“你干什么！”云逸尘猛地扭头。
“夺回来。”楚寒咬牙，额角青筋暴起，“它现在被封着，力量外泄，饕餮玉佩还能吞一点。等它解冻，谁都拦不住。”
金光越来越盛，右臂的纹路开始黯淡，冰链却在微微震动，仿佛承受不住这股拉扯。
可就在这时，玉佩的裂痕突然扩大，一道黑影从裂缝里缓缓探出，竟是林玄风的脸。
他站在玉佩裂口里，像是被困在镜中，可那双眼却死死盯着祭坛上的右臂，嘴角一扯：“多谢你们，替我养了百年。”
“我操！”楚寒脸色大变，伸手就想把玉佩抢回来。
可晚了。
林玄风抬手一抓，玉佩轰然炸裂，化作漫天碎片。而那截魔神右臂猛地一震，冰链寸寸崩断，直直飞向林玄风伸出的手掌。
“还差白虎精血。”林玄风接住右臂，低头看了眼云逸尘，冷笑，“你的命，我留着祭剑。”
话音未落，他袖子一抖，三枚墨绿色的毒镖闪电般射出，直取苏瑶月眉心。
云逸尘瞳孔一缩，根本来不及思考，整个人往前一扑，剑令横挡。
“铛！铛！铛！”
三声脆响，毒镖全被剑身挡下。
可就在接触的瞬间，剑面突然浮现出蛛网般的黑斑，迅速蔓延，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内部开始腐蚀。
“不好！”苏瑶月惊呼，扑上来一把抓住剑柄，“是噬魂咒！”
云逸尘想甩手扔剑，可那黑斑像是长了根，顺着剑柄往他掌心钻，心脉猛地一抽，疼得他差点跪下。
“别松手！”苏瑶月死死按住剑柄，另一只手三根银针疾出，刺入剑身裂缝。针尾一颤，一缕黑丝被逼了出来，像活虫一样扭动。
“他早就在等这一刻。”苏瑶月咬牙，“这剑令，早就被下了咒引。只要沾上魔神之力，咒就活了。”
云逸尘喘着粗气，看着剑上的黑斑，又抬头看向半空。
林玄风已经消失了，连同那截魔神右臂，只留下一缕残笑在风中回荡。
祭坛死寂。
楚寒瘫坐在地，手里攥着半块玉佩碎片，指节发白。慕容雪躺在血泊里，呼吸微弱，心口那道伤口还在往外渗血。苏瑶月蹲在她身边，银针悬在半空，迟迟不敢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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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逸尘拄着剑，一步步走下来。
剑上的黑斑还在蔓延，每走一步，心脉就抽一下，像是有根针在扎。
他走到慕容雪面前，低头看着她额间那截焦黑的残角，声音哑得不像话：“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慕容雪勉强睁开眼，扯了扯嘴角：“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跟着来？”
“林玄风要四象精血，白虎在你身上，朱雀在我这儿，玄武被我献出去了……”她喘了口气，“就差青龙，但他不急。他知道，你们不会让他等太久。”
云逸尘没说话。
苏瑶月抬头，看着他手中的剑：“这咒……能解吗？”
“不能。”云逸尘摇头，“它不是冲剑来的，是冲我体内的剑纹。魔神右臂一动，我这纹就活了，咒跟着就醒了。”
“那你还拿着？”
“丢了，它会找下一个宿主。”他冷笑，“不如留着，至少我知道它什么时候要命。”
楚寒忽然笑了声，把玉佩碎片往地上一扔：“合着咱们忙活半天，全是给人搭台？封印是假的，祭坛是坑，连这玉佩都是林玄风埋的线？”
“不止。”苏瑶月盯着慕容雪心口的血，“麒麟角一断，血脉就开了。她刚才不是封印，是点燃了引子。魔神右臂能被吸出来，是因为有人先把它‘叫醒’了。”
“谁？”
“我们。”她抬头，目光扫过三人，“从我们踏进这山谷开始，每一步都在他手里。慕容雪的角，楚寒的玉佩，云逸尘的剑纹，我的月华体……全是钥匙。”
云逸尘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剑纹，那纹路正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什么。
“所以接下来呢？”楚寒问，“等他集齐四象，把我们也凑齐，然后一刀一个，祭天？”
没人回答。
风卷着黑雾掠过祭坛，吹得残破的石柱发出低鸣。
苏瑶月缓缓站起身，走到慕容雪身边，轻轻按住她心口的伤口。血还在流，可她没再用针。
“你刚才说……祭，才刚开始？”她低声问。
慕容雪闭着眼，嘴角动了动：“麒麟角合，血脉献祭……这只是第一道门。”
“门后面是什么？”
“我不知道。”她睁开眼，看了她一眼，“但我知道，下一个，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