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支队的临时会议室，空气凝固得像一块冰。
“全查过了，程队。”
王刚的声音沙哑干涩，他将一份名单拍在桌上，纸页散开，上面一个个名字都被红笔划掉了。
“‘钟表兄弟会’名单上的人，大部分都在组织解散后的几年内，因为各种‘意外’死了。车祸、煤气中毒、工地坠物什么死法都有。”
他顿了顿，拿起杯子想喝水，才发现杯子早就空了。
“剩下的几个，人间蒸发，连一张出境的机票都找不到。”
整个会议室死一般地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王刚的脸上，期盼着那最后一丝可能。
王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唯一的活口，就是那个老法医，刘卫民。”
“可他”
王刚没再说下去，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懂了。
一个疯了二十年的人。
一条彻底断掉的线索。
前几天因“彗星计时”而燃起的希望之火，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连最后一丝青烟都散得干干净净。
江州市第三人民医院，住院部三楼，307病房。
浓重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一丝陈旧的霉味，钻进鼻腔，让人胸口发闷。
这是程澈第三次来。
刘卫民的情况，比上一次更糟了。
他不再看窗外，像个被世界抛弃的婴儿，蜷缩在病床角落，用一床洗得发白的薄被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
程澈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按下了播放键。
那首经过逆向解码、调子有些失真的民歌，在安静的病房里缓缓流淌。
没用。
老人毫无反应。
程澈又拿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那是父亲程卫国和刘卫民年轻时的合影，照片上的两个人都穿着警服，英姿勃发，笑得开怀。
他将照片递到老人眼前。
“刘叔，您看看，这是我父亲，程卫国。”
“程卫国”三个字，像一把锥子，刺破了老人封闭的世界。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波动，但那不是清醒，而是被唤醒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钟钟在响”
老人哆嗦着，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整个人筛糠般地抖了起来。
“眼眼在看”
“说了说了就得死都得死”
他猛地挥手，打掉了程澈手里的照片，然后像疯了一样，用头拼命地撞向墙壁，发出“咚咚”的闷响。
绝望。
一种彻头彻尾的绝望，笼罩了在场的所有人。
王刚再也看不下去，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了程澈。
“程队，算了吧。”他眼圈发红，声音沙哑，“唯一的线索断了。别再刺激他了，他太可怜了。
医生和护士冲了进来，手忙脚乱地给刘卫民注射了镇定剂，病房里很快又恢复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专案组的成员们都垂着头，士气低落到了冰点。
程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落在病房那面斑驳的墙壁上。
墙皮大片剥落，露出底下暗灰色的水泥，像一张张怪笑的嘴。
良久，他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喃喃自语。
“唉，这老式病房的墙壁隔音真差，听着回声像是空心砖。”
他伸出手，在墙上轻轻敲了敲，侧耳听了听。
“我记得以前听搞建筑的亲戚吹牛，说这种墙，用特定的次声波一震，就能听出里面有没有藏东西，跟敲西瓜一样。”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茫然地看着他。
只有王刚，身体猛地一震！
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程澈的侧脸，那眼神里，先是震惊，然后是佩服，最后变成了一种“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狂热！
“你你又来了”王刚的声音都在抖。
下一秒，他像是被注入了三管鸡血，猛地转身冲出病房，对着走廊的尽头咆哮道：
“技术科！立刻向上级申请！最先进的便携式声波探测设备！我要最好的！马上！”
当那台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设备对准307病房的墙壁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技术员小赵小心翼翼地推动着探头，屏幕上，代表墙体内部结构的绿色波纹平稳地流动着。
突然！
在一处靠近墙角的位置，屏幕上的绿色波纹瞬间被一团刺眼的红色信号所取代！
信号清晰地勾勒出一个微型金属异物的轮廓！
它被水泥封死在墙体深处，己经很多年了。
“找到了！”小赵压抑着激动，发出一声惊呼。
在征得院方同意后，技术人员用最精密的工具，小心翼翼地凿开了那块墙壁。
灰尘散尽，一个被层层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东西，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个微型的、老式磁带录音机。
经过技术人员的紧急修复，当录音机连接上电脑，音频文件被播放出来的那一刻，整个临时指挥室，落针可闻。
两个声音，从扬声器里流出，跨越了二十年的时光，钻进每个人的耳朵。
第一个声音，年轻，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哀求。
“不求求你我什么都没看见我还有家人”
是年轻时的刘卫民。
紧接着，第二个声音响起。
冰冷，平稳，不带任何人类的情感，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
“你做得很好。记住，程卫国的死是意外。”
正是那个自称为“观察者”的男人的声音！
“如果你说了不该说的，你的家人，会体验到比坠崖更痛苦的‘意外’。”
“这个小东西，”观察者的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欣赏着猎物的恐惧，“会永远陪着你，作为你保守秘密的奖励，也时刻提醒你，我在看着你。”
录音，到此结束。
真相，大白于天下！
银行劫案，是“钟表兄弟会”所为！
而老法医刘卫民，是被“观察者”用家人的性命相威胁，被迫伪造了程澈父亲的死亡报告！
王刚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嵌进了肉里，他却毫无知觉。
那一天，当年劝说程澈放弃调查的老领导赵文和，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独自一人听完了这段录音。
没有人知道他在那一个小时里想了什么。
第二天，一封措辞恳切的辞职信，和一头在一夜之间变得雪白的花发，是他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答案。
他因恐惧，而沉默了半生。
就在所有人还沉浸在真相带来的巨大冲击中时，负责音频分析的技术员小赵，忽然指着电脑屏幕，叫了起来。
“程队！录音最后，有一段非常微弱的杂音！”
“我用顶尖的ai降噪算法处理了一下”
他按下了播放键。
一段极其微弱，但清晰可辨的旋律，从音箱里飘了出来。
那是一个男人，在离开时，用极低的声音，随意哼唱的一段调子。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程澈的身体僵在原地。
这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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