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松被带走后，市局大楼里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肃杀之气。
走廊里，警员们走路声音都轻了很多。食堂里，原本热闹的聊天声变成了窃窃私语。
“二十年啊，谁能想到。”
“以后看谁都觉得可疑。”
“程队这次真是大快人心。”
程澈站在办公室窗前，听着外面传来的零星议论声。警队的风气确实在净化，但他心里没有半点轻松。
李支队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红头文件。
“程澈，公安部的特殊贡献奖批下来了。”
李支队把文件放在桌上。
“另外，部里给你特批了一项权限。以后你有权首接调阅系统内任何警员的档案和行为日志，不需要通过地方局长。”
程澈拿起文件，扫了一眼。
“这是信任，也是枷锁。”
“什么意思？”
“责任更重了。”
程澈把文件扔回桌上。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从今往后，警队内部的安全工作全都要他来操心。
想躺平？门都没有。
李支队拍了拍他的肩膀。
“部里对你这次的表现非常满意。不光是业务能力，更是你敢对自己人下刀子的魄力。”
程澈没接话。他感觉脑袋开始隐隐作痛，那种熟悉的疲惫感又涌上来了。
前世的记忆闪过，无数个加班的夜晚，无休止的会议，最后倒在办公桌前。
现在的他，正在重复前世的路。
王刚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分析报告。
“程队，钱松的电子设备分析出来了。”
王刚把报告递过去。
“发现了几段加密的通信记录，对方使用的是军用级别的加密算法。”
程澈接过报告，快速翻阅。
“破解了吗？”
“还在尝试，但难度很大。这种加密方式，至少需要超级计算机运行三个月才能暴力破解。”
程澈看着报告上密密麻麻的数据，脑子里快速转动。
根据未来的记忆，这种加密方式确实很先进，但有一个致命弱点。
“试试量子随机数生成器的反向推导。
程澈随口说了一句。
王刚愣了一下。
“量子随机数？那不是还在理论阶段吗？”
“理论不代表不能用。”
程澈站起身，走到白板前。
“这种加密算法的核心，是依赖量子随机数作为密钥种子。但量子随机数生成器有个特点，就是会在特定时间段内产生微弱的周期性波动。”
他在白板上画了几个公式。
“如果能找到这个波动的规律，就能反推出密钥。”
王刚看着白板上的公式，眼睛越来越亮。
“我明白了！我马上安排人去试。”
“记住，这件事保密。”
程澈放下笔。
“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
王刚点头，快步离开。
程澈重新坐回椅子上，感觉头痛更严重了。
他知道，这些加密通信记录一旦破解，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影子集团的更高级成员。
但同时，这也意味着他将面临更大的危险。
影子集团不会坐以待毙。
小刘推门进来，脸色有些凝重。
“程队，刚才接到举报电话。”
“什么举报？”
“有人举报我们队里还有内鬼。”
程澈抬起头，看着小刘。
“谁举报的？”
“匿名电话，用了变声器。但对方提供的信息很具体，说我们队里有人在私下接触可疑人员。”
程澈站起身，走到地图前。
“具体说了什么？”
“对方说，有人经常在非工作时间出入某个咖啡厅，和一个神秘人见面。时间、地点都很详细。”
程澈在地图上找到那个咖啡厅的位置，心里有了判断。
这不是举报，这是试探。
影子集团在测试他们的反应。
“安排人去查。”
程澈转身看着小刘。
“但要小心，这可能是个陷阱。”
“明白。”
小刘正要离开，程澈又叫住他。
“对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内部实行新的保密制度。
程澈走回办公桌，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文件。
“所有a级以上案件信息，物理隔绝。涉及核心机密的讨论，必须在屏蔽室进行。”
小刘接过文件，看了看。
“程队，这样会不会太严格了？”
“不严格不行。”
程澈坐下，揉了揉太阳穴。
“钱松只是开始，影子集团的渗透比我们想象的要深。”
他抬起头，看着小刘。
“我们现在面对的，不是普通的犯罪团伙，而是一个有组织、有预谋、有技术的庞大网络。”
“他们会用一切手段来腐蚀我们，包括金钱、美色、威胁，甚至是家人的安全。”
小刘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程队，你的意思是？”
“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程澈站起身，走到窗前。
“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夜晚，程澈独自坐在办公室里。
桌上摆着一杯己经凉透的茶，电脑屏幕上显示着钱松案的完整卷宗。
他仔细研究着每一个细节，试图从中找出影子集团的行动模式。
电话响了。
“程队，量子随机数的反向推导有进展了。”
王刚的声音透着兴奋。
“我们成功破解了其中一段通信记录。”
程澈精神一振。
“内容是什么？”
“是一串坐标和时间，还有一个代号'壁虎'。”
程澈的心跳加快了。
壁虎，这个代号在未来的记忆中出现过。
那是影子集团的一个重要行动计划。
“坐标指向哪里？”
“城南的一个废弃工厂。时间是明天晚上十点。”
程澈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现在是晚上九点。
还有二十五个小时。
“王刚，立刻安排技术组对那个工厂进行电子侦察。我要知道那里的一切情况。”
“明白。”
“还有，通知小刘，让他准备行动小组。但不要声张，保持低调。”
挂掉电话，程澈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他知道，明天晚上将是一个关键节点。
如果能成功，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影子集团的更多线索。
如果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他想起前世的自己，那个每天加班到深夜，最后累死在办公桌前的自己。
现在的他，正在走向同样的结局。
但他没有选择。
身处这个位置，承担这样的责任，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躺平？
那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程澈睁开眼，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
“技术科吗？我需要你们开发一套新的内部监控系统。”
“什么样的系统？”
“能够实时监控所有警员的行为异常，包括工作时间、访问权限、通信记录，甚至是心理状态。”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程队，这样的系统技术上可行，但是。”
“但是什么？”
“这等于是在监控我们自己人。”
程澈看着窗外的夜景。
“现在的情况，不监控不行。”
“我知道这很残酷，但这是为了大家的安全。”
“明白了，我们会尽快开发出来。”
挂掉电话，程澈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
他在变成他最不想成为的人。
一个疑神疑鬼、草木皆兵的管理者。
但现实逼着他必须这样做。
影子集团的威胁太大了，他不能有任何松懈。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李支队走了进来。
“还没下班？”
“有点事要处理。”
李支队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程澈，我知道你压力很大。”
“但你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整个警队都是你的后盾。”
程澈苦笑了一下。
“支队长，有时候我觉得，这个后盾里也不一定都是可靠的。”
“钱松的事给你打击很大？”
“不是打击，是警醒。”
程澈站起身，走到地图前。
“我们面对的敌人，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他们有耐心、有技术、有资源，最重要的是，他们无孔不入。”
“那你打算怎么办？”
“建立一套全新的内部安全体系。”
程澈指着地图上的几个关键位置。
“从人员筛查到信息保护，从行为监控到心理评估，全方位防范。”
李支队皱了皱眉。
“这样做，会不会让大家觉得不被信任？”
“信任是奢侈品。”
程澈转身看着李支队。
“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我们承担不起信任的代价。”
李支队沉默了一会。
“好吧，你需要什么支持，尽管说。”
“我需要更多的技术人员，更先进的设备，还有。”
程澈顿了顿。
“更大的权限。”
“什么权限？”
“对可疑人员进行深度调查的权限，包括他们的家庭成员、社会关系、财务状况。”
李支队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程澈，这样做的风险很大。如果被上级知道。”
“上级会理解的。”
程澈的语气很坚定。
“因为他们也不希望看到警队被渗透。”
李支队点了点头。
“我会尽力帮你争取。”
“谢谢。”
李支队离开后，程澈重新坐回椅子上。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己经快十一点了。
他应该回家休息，但脑子里却停不下来。
明天的行动，内部安全体系的建设，影子集团的下一步动作。
这些问题像无数根针一样，刺着他的神经。
他想起了前世的自己，那个为了工作而忽略健康，最后猝死的自己。
现在的他，正在重复同样的错误。
但他停不下来。
因为一旦停下来，后果会更严重。
程澈关掉电脑，拿起外套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看办公室。
这个地方，己经成了他的战场。
而他，己经成了这场战争的指挥官。
躺平？
那只是一个美好的回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