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斜睨同窗,指尖轻叩太阳穴:“榆木脑袋!能让正经将领喊老爷的主儿,全天下能有几位?”
伯达眨巴着眼:“莫非是……”
“嘘——”姜维忽然捂住他的嘴,警惕地扫视四周,“那位将军特意叮嘱过,此事与咱们无关。”说着用眼神示意皇城方向。
伯达后颈一凉,慌忙点头。
姜维转向身旁的老少二人:“老丈也瞧见了,此事水深。不如随我们先行离开?”老者与少女连连称是,眼中满是感激。
此刻的城管司外,千名黑甲兵已列成铁桶阵。寒光出鞘间,吓得衙役们僵立原地,连呼吸都放轻了三分。
“敢问将军这是何意?”被同僚推出来的衙役话音发颤,回应他的只有钉入地面的羽箭。整夜无人敢再发声。
翌日大殿上,百官候朝时异常安静。昨日黑甲围衙的消息早已传开,嗅觉敏锐者已悄悄整理好奏本——今日怕是要变天了。
朝阳初升,金銮殿内已有数位身着锦袍的臣子交头接耳。他们刻意压低声音,却掩不住眉梢的讥诮之意。
听说那巡城司的差役昨日被玄甲军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位蓄着山羊胡的文官用袖口掩着嘴轻笑。
旁侧同僚把玩着玉制朝珠接话:横竖兵部的事与我们不相干,且等着看场好戏。
当今天子刘苍自登基以来便立下铁律:文官不得过问军务,武将不可干涉朝政。数年下来,这道分水岭已在朝堂刻出深深沟壑。文官视武将为粗鄙匹夫,武将嫌文官只会纸上谈兵。
圣上驾到!
随着太监尖细的唱报声,刘苍踏着龙纹御毯步入大殿。百官如同被风吹倒的麦浪般齐刷刷躬身行礼。
平身。
鎏金御座上的君王指尖轻叩扶手,满殿朱紫立刻察觉到今日异样的气氛。几位机敏的大臣已将笏板握出了汗渍。
若众卿无事刘苍的声音忽然转冷,朕倒要说说昨日千名玄甲军围堵巡城司的缘由。
殿柱旁几位武将的铠甲发出轻微的碰撞声。虽然那巡城司算不得正经行伍,可毕竟挂着兵部的名号。满朝文武心里明镜似的——没有龙案上那方玺印,谁敢调动一兵一卒?
呵,这下可有人要遭殃了,谁不清楚陛下对军队的重视程度
刘苍抬手虚按,声音低沉:朕万没想到,如今竟有人胆大包天,敢将军队视作私器!
朝堂众臣从刘苍毫不压抑的震怒中明白,天子这次当真动了真火。
毕竟军队的重要性早有明令,严禁任何人以任何名义干涉军务,更遑论私自调遣。
张绣、贾诩,此事交由你二人彻查。朕要看看,这朝堂里究竟藏着多少猖狂之徒。刘苍当场授予二人调遣千名黑甲兵的权限,要求彻底追查,并宣布要对全军展开肃清。
百官暗自心惊。本以为只是追查个案,未料天子竟要全面整肃军队。不少官员开始自查与军队的往来,盘算着要及时斩断牵连,免得被张绣贾诩揪住把柄。
湍急的河水裹挟着青草气息奔涌向前。
一抹银鳞突然破水而出,原是条被激流冲昏的游鱼。电光火石间,系着绳索的利箭已贯穿鱼身。
李头好箭法!随手一射就是收获。
那当然!咱们李头可是黑甲军里退下来的正规军。
看来今日驻地的兄弟们有口福了,能喝上新鲜鱼汤。
鸭绿江畔,四名骑着马的男子谈笑风生。他们身着透气的粗布衣衫,头戴短檐帽。为首那人挽着长弓,方才那精准一箭正是出自他手。
少贫嘴,快去把鱼收了。待会儿再多射几条。被称作李头的男子笑骂着,催促同伴收拾战利品。这四人都是附近驻地的住民。
刘苍下令在鸭绿江沿线设立密集驻防点,这些据点如棋子般散布江畔,昼夜蚕食着边境土地。每个哨站约三十人,必有一名黑甲军退伍兵担任统领。
这些前哨站不断向外扩张,原本生活在此的 百姓被迫逐渐退让。尽管摩擦频发,当地居民终因无力抗衡而节节败退。
李头带着三名巡逻兵结束日常巡查后,照例来江边捕鱼加餐,同时警惕对岸动向。这日收获颇丰,四人正说笑返程时,领队的李头突然勒马示警。
三名训练有素的民兵立即进入戒备状态。牧民,正驱赶着数百只羊群。随着边界冲突加剧,双方已成水火之势。
牧民们发现汉军巡逻队后,瞬间按住了腰间佩刀。双方剑拔弩张地对峙着,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
保持警惕。李头低声命令。他丝毫不惧人数占优的对手——麾下这三名民兵都接受过前朝精锐部队的严苛训练。
对面牧民中有人咬牙道:金乐大哥,又是这些可恶的汉人!
江畔游牧者的目光如刀,经年累月的摩擦后,留在此地的每一张面孔都刻着对中原人的仇视。
何须惧怕?谅他们也不敢动手!冷笑,三韩故地尽归我邦,这千里疆域皆属我等,中原朝廷?不过纸虎罢了。
无人追问这背后是否站着中原的铁骑,亦或民生如何凋敝——浮华的假象足以滋养狂妄。他们确信鸭绿江两岸皆该俯首,若非王庭严令禁止冲突,长刀早已饮血。
羊群与人群的交界处,剑拔弩张。
一头昏聩的牲畜闯进中原巡逻队的领域,枪杆破空声中,白毛染上猩红。
住手!这是要开战吗?游牧者攥紧缰绳怒吼。
李头抚过刀锋冷笑:牲畜惊扰军伍,合该惩处——要怪就怪它生错了眼。当部下拖走猎物时,六柄弯刀同时出鞘,却在金乐阴鸷的凝视下凝固于半途。中原人扬长而去的身影后,草尖颤动如未燃的 。
李头一行四人冷眼对峙,手中兵刃却暗中握紧。当中一人悄悄取出鸣镝,谨慎地搭在弓弦上。这支响箭一旦离弦,便会发出刺耳锐鸣,声传十里。
把羊留下,否则休怪我们无情。
金乐率领五名同伴截断退路,眼中燃着怒火。双方僵持不下,剑拔弩张的气氛愈发凝重。
汉狗受死!
卑鄙!李头瞠目欲裂,看着同伴坠马,发信号!其余人随我杀!
凄厉的尖啸划破长空,染血的弯刀已出鞘。三名骑兵如利箭般突入敌阵,刀光闪过,一颗头颅高高飞起;长枪疾刺,又将一名牧民挑 下。
怕吗?
怕个鸟!杀一个值,宰两个赚!
染血的战刀再次扬起。混战中,李头身中数刀,仍奋力掷出佩刀,贯穿敌人胸膛。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金乐劈来的寒芒。
李头猛然喷出大口鲜血,再也支撑不住。他双手攥紧嵌在胸口的刀锋,借着坠马之势将金乐一同拽 下。左手闪电般探向腰间,寒光闪过,一柄锋刃已没入对方咽喉。他放声大笑,仰面倒在血泊中,瞳孔逐渐涣散。
速避!八百里加急!
背负三色令旗的驿卒纵马驰过城门洞,所经之处人潮如劈浪般分开。无论是布衣百姓、朱袍官员还是守城甲士,纷纷退避让道。
鎏金殿上,刘苍面沉似水,将战报重重掷于丹墀。
好!好得很!里挤出冷笑,诸卿都看看,那竟猖狂至此!
侍监小德子疾步拾起战报,文武诸臣传阅间,殿内气压越来越低。当最后一位大臣合上绢书时,满朝朱紫已尽显怒容。武将队列更是躁动不已,请战之声此起彼伏。
臣请组建楼船舰队,必屠尽彼辈!
文官集团此刻也未作反对。在涉及国威的根本问题上,清流与勋贵罕见地达成一致。刘苍注视着群情激愤的朝堂,眼底掠过满意之色——自东征瀛洲以来,这个帝国终于褪去了 的软弱,羽翼间尽显猛禽的锋芒。
刘苍的用意很明确,他要让所有人都明白,大汉子民不容侵犯,任何伤害百姓的行为都将被视为对大汉的挑衅,为此甚至不惜兵戈相向。
陛下,战事确有必要,但需制定周详方略。
传令六部与参谋部,三日内拟订作战方案,随后向正式宣战。
交代完毕,刘苍起身退朝。
回到宫中,一个圆润可爱的身影欢快地扑进他怀里。
父皇,儿臣好想您!
看着怀中玉雪可爱的男孩,刘苍笑着捏了捏他 的脸蛋:琰儿今日初入学堂,可还习惯?
儿臣学会了好多!您听——一一得一,二二得四小皇子掰着手指认真背诵,却在处卡了壳,急得小脸通红。
刘苍不以为意地笑道:想不起来便罢了,日后慢慢学。对于这个貂蝉所出的长子,他一向秉持开明的教育理念。
小刘琰见父皇没有责备,立刻雀跃地拉住他的手指:父皇,天热想吃冰酥,可母后总不许
贪凉易伤脾胃。刘苍轻点儿子的额头,说话间已来到寝殿。早有准备的貂蝉已备好茶点,含笑相迎。
见刘苍入内,貂蝉连忙施礼。
平身吧。皇儿,还不快向你母后问安。刘苍轻抚刘琰头顶,对貂蝉笑道,今日朕便在此处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