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天府之国,确是立业根基。只是若取同宗基业,恐损多年积累的名声。但眼下刘苍兵锋将至,若不早谋退路,恐怕难逃覆灭之祸。不必担忧,荆州兵马虽动,未必针对南阳,否则不会毫无风声。另有一位故人将至,此人抵达后,主公烦忧自解。
陈宫初闻荆州粮草调动时亦惊疑,以为刘苍急于攻取南阳,细想又觉不妥。斥候来报,两支军队皆往江东开拔,这令他颇感蹊跷。孙策嫁妹尚不足半年,刘苍竟欲对江东用兵?
刘备恍然忆起益州密使之事,连忙起身:\"备当亲迎!疾步而出。关张二人对视不解,亦紧随其后。
府门外,青衫文士负手而立。整衣行礼:\"备怠慢贵客,万望海涵。息未定便深施一礼,诚意昭然。
孟达见刘备如此礼贤下士,心中暗喜。这位素有仁德之名的玄德公,果然名不虚传。
宾主落座,刘备暗自盘算。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不论能否取得益州,能得谋士相助都是好事。这些年来东奔西走,早已习以为常。
关羽傲然而立,只是略一颔首。圆虎目,粗声道:\"你就是劝我大哥取益州的孟达?看着不像名士,倒像个白面书生。
孟达会意,当下不再多言。他在益州任职闲散,暂且盘桓数日也无妨。
吴州官署内院,孙策在许贡毙命后,直接将此处占为己用。未料入驻不久,便遭许贡旧部行刺身亡。
此刻府邸上下白幡飘摇,哀戚肃穆。正厅灵柩前,孙权跪坐守灵,周瑜等人随侍在侧。吴国太原本也在场,却因悲恸过度昏厥,已被扶往后宅休憩。
传令兵仓皇入内,见满堂缟素一时语塞。将其引至偏厅:\"讲。
来人呈上密函,周瑜展信细阅,倏然色变:\"主公有要事相商。策亡故,周瑜便改奉孙权为主。
寥寥两日光景,刘苍纵有通天之能,岂能未卜先知?
兵马骤动,直扑江南,溯江疾进。
这分明昭示着——江东早布刘苍暗桩,孙策遇刺之初便得了风声,暗中调度周全。
思及江东遍地都是刘苍暗探,己方动静尽在掌控,周瑜脊背倏地沁出冷汗。
更往深处想:许贡上书时机蹊跷,孙策赴丹阳未几即遭刺杀,刘苍反应迅疾如电莫非,这桩桩件件背后,皆有那厮暗中操盘?周瑜心头首次掠过对刘苍的惧意。
初识之际,那人琴棋书画样样精绝,几日切磋便令他心悦诚服。
而今,却叫他心生战栗。
孙权直问周瑜。兄长临终叮嘱言犹在耳:举棋不定问公瑾。
后世能执掌江东五十余载的孙权岂是庸人?虽年幼,却自有城府。自知年少无功,军中朝堂皆无建树,眼下能仰仗的唯有周瑜与四位老将——黄盖声如洪钟:\"主公、都督!唯有一战!让那贼子见识江东儿郎的血性!
韩当沉眉不语,刚毅面容却已道明立场。
程普亦附议。唯朱治默然——这位江东世族子弟正暗自盘算:若刘苍大举来犯,四郡能撑几时?昔日孙策为掌权柄,对世家多有打压
虽与黄盖等人同出孙坚麾下,所谓忠心,不过尔尔。
刘苍眈眈虎视,令他心潮暗涌。
周瑜深知此刻生死攸关。
四位将领齐声领命。江东四郡随即进入战备状态。
黄盖与韩当率先率领一万先锋部队急行军赶往夏口。周瑜则统筹粮草补给,随后率领后续部队跟进。程普带领五千兵马沿江设立烽火哨所,层层布防。孙权采纳周瑜建议,每日带着朱治巡视民情,既彰显抗敌决心,又暗中观察朱治动向。
大江奔流,波涛汹涌。一支由数十艘战船组成的舰队正顺流而下。这个时期的水军主要以楼船、艨艟等舰艇为主。楼船高达十余丈(含桅杆),设有三层防御工事,最多可达七八层甲板。每艘可载七八百名士兵,堪称水上堡垒,是东吴立足江东的重要依仗。
艨艟战舰则以其机动性着称,船体覆盖牛皮装甲,设有多个射击孔。后来孙权征讨黄祖时,正是在夏口被黄祖的艨艟舰队所阻,久攻不下。
除却艨艟外另有一种唤作冒突的小型战船,其形制虽小却迅捷异常,较之艨艟更为轻快,兼具铜皮铁甲之固,多用于袭扰敌军。其余皆以快船称之,此类船只几无防护,专遣死士驾之,载引火之物直冲敌阵。
须知长江水势在三国之年颇为平缓,故造船用材不必苛求质地,除去楼船与大号艨艟外,余者皆非坚实之属。这便构成当时水战主力战船之格局。
此刻甘宁与黄祖正立于楼船最高处,周遭环列十二三艘艨艟,更有冒突、快船诸般先锋在前开路。数十艘战船组成的浩荡船队顺流而下,甘宁迎风而立,望着滔滔江水,不禁豪情顿生。身旁黄祖虽陪笑作伴,心中却百味杂陈。
想这黄祖本是荆州水师一人,统辖全境水军,岂料刘苍甫至便削其大半兵权。昔日权倾荆襄的风云人物,如今竟落得如此境地。纵有万般不甘,亦不敢形于颜色。每每思及未能劝阻刘表归降之事,便悔之晚矣,然终究不敢再生异心。
半个时辰后,两座水寨轮廓渐现,如门神般拱卫着后方夏口城。甘宁船队尚在远处,江东守军已察觉动静。霎时间警锣大作,寨门紧闭,墙头尽是引弓待发的守卒。
江水湍急,甘宁舰队逼近时,两岸水寨早已严阵以待。面对浩荡军势,闸门紧闭如铁。
夏口要塞同样戒备森严。忽有轻舟破浪而来,在箭矢射程边缘戛然停驻。横枪喝问:\"何方兵马擅闯江东?
甘宁披甲登临艨艟,排众而出。骠骑将军帐下甘兴霸在此!特来祭奠伯符将军,速开寨门!
战鼓骤起,惊涛拍岸。六艘艨艟为锋,数十快船如翼,直扑左翼水寨。横刀城头,甲胄映着冷光:\"三军听令!声若雷霆,在江风中久久回荡。
蒋钦心中焦急,敌方水军声势浩大,他不知能撑多久,只盼董袭稳住阵脚,莫要轻易出寨,侧翼袭扰即可。
然而他面色如常,麾下士卒见主将镇定,心神渐稳。敌舰已至,呐喊声震天。十余艘战船借着灵活机动之势,在箭雨滚木间穿行,直逼城寨。
“休慌!寨墙坚固,擅自后退者,斩!”蒋钦厉声喝令,明晃晃的大刀在日光下泛着寒芒。督战队立于阵后,目光如冰,逃兵当即毙命。
敌方艨艟战舰被木桩所阻,难近水寨,只得远投石弹。但那些轻巧战船左冲右突,绕过障碍,直抵寨下。
“嗖——嗖——”箭落如雨,数名军士中箭坠水,惨叫未绝便被浪涛吞没。
一名小校咬牙举盾,立于船首。见成功逼近寨墙,他一声令下,士卒架起云梯。他如猿猴般攀上墙头,挥刀冲杀,为后续袍泽开路。
“顶住!莫退!”蒋钦怒吼。敌兵陆续登寨,刀矛并起,守军死伤渐增。蒋钦亲率精锐反击,大刀翻飞,将首批登寨者尽数斩杀。
小校正杀得兴起,突闻一声暴喝。抬眼间,一柄大刀携风劈落!他举盾格挡,“砰”地被震飞下寨,坠入乱军之中。
厮杀声震耳欲聋,惨嚎与刀剑声交织不绝。
江面渐成血沼,浮尸随波沉浮,战局陷入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