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塔堡的晨雾还未散尽,科托因家族的银圣杯与黑玫瑰纹章在码头的晨光中泛着冷光。
戴蒙站在“青亭号”的船首,银金色长发被低语湾的海风拂起,右肩的三头龙烙印还残留着昨夜三塔堡壁炉的馀温。
码头上,科托因伯爵带着族人挥手送别,他的次子带着侍从捧着一箱箱刚装船的淡水空桶,高声喊道:“殿下若经多恩海,记得避开南岸的暗礁!”
雷德温船队的蓝白船帆在风里次第展开,葡萄纹章如波浪般起伏。
三塔堡的峭壁渐渐后退,灰褐色的石墙与峭壁上的了望塔缩成远处的小点,唯有科托因家的四分格旗帜还在码头飘扬,像块定格的剪影。
贪食者与梦火盘旋在船队上空,黑龙的黑影与蓝龙的淡光交织,引得甲板上的追随者们频频抬头。
蓓珊妮凑过来,淡紫色长裙扫过甲板的木屑,她指着岛屿边缘的葡萄园:“是呢,他们雷德温家的葡萄就种在那儿,去年咱们旧镇采购的青亭岛果酿,就是用这儿的葡萄酿的。”
正午的阳光刺破云层时,阳屋城的轮廓终于出现在海平面上。
这座库伊家族的家堡坐落在河湾的南部海岸,淡蓝色的石墙从库伊镇边缘延伸到海边,堡顶飘扬的蓝底六朵黄花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像六团跳动的火焰。
码头边早已挤满了人,库伊伯爵穿着件绣着黄花的蓝袍,胸前的家徽与旗帜呼应,他身后的侍从们捧着木箱,里面装满了刚烤好的麦饼与腌肉—一这是给船队准备的补给。
“戴蒙王子殿下!盖蕊公主殿下!”库伊伯爵快步迎上来,手里攥着个刚从果园摘的蜜桃,“我们阳屋城是您前往风暴地前最后一个补给点了,霍巴特伯爵昨日派遣信使来信,我今日就特意让厨房备了新鲜的食物,还有库伊镇的渔民刚捞的金枪鱼,还有今早刚从果园摘下的蜜桃,请您一定要尝尝!”
他引着众人往城内走,除了对戴蒙和盖蕊讨好之意以外,就是频频向海塔尔姐弟示好,库伊镇的石街铺得平整,两侧的木屋挂着渔网与晒干的海草,空气中弥漫着海盐与麦饼的香气,“我们库伊家自古以来都效忠于旧镇的高塔,去年的贸易季,还是霍巴特伯爵疏通关系,帮我们打通了盛夏群岛的航线。”
阳屋城的庭院里,长桌上早已摆好了补给物资:成袋的黑麦、桶装的淡水、腌肉与熏鱼堆得象小山,库伊家的侍女们正将蜜桃装进木箱,准备搬上船。
蓓珊妮走到一个摆着布料的摊位前,拿起一匹浅蓝色的布:“这是库伊镇的特产,用海水浸泡过,不容易腐坏,做船帆正好。”
蒙德则围着一个铁匠铺,看着铁匠打造鱼钩,眼里满是好奇:“家里学士说多恩夏日海的鱼最肥,我们用这鱼钩肯定能钓上来大的!”
戴蒙跟着库伊伯爵参观阳屋城的了望塔,塔顶能望见整个雷德温海峡与低语湾的交界处,海风带着咸涩的气息,吹得人精神一振。
“从这几往南,就是日落之海了。”库伊伯爵指着远处的海平面,“过了我们阳屋城,就能看见多恩的海岸,只是那儿的暗礁多,殿下务必得让雷德温的船长多留意些,而且最近铁种和多恩的船队都很不老实。”
傍晚时分,船队准备驶离阳屋城。库伊伯爵带着族人在码头送行,他递给戴蒙一个布包:“这里面是我夫人亲自带着侍女晾晒的肉干,一年我们一般就晾晒一点自己吃的精肉,在海上能放半个月,殿下途中可以当于粮充饥,也可以让厨子稍加调料烹饪。”
戴蒙接过布包,对着他微微回礼:“多谢伯爵大人,此番补给,帮了我们大忙。”船队的船帆再次升起,蓝白相间的布料在暮色中泛着光,阳屋城的蓝底黄花旗渐渐缩小,最终与库伊镇的灯火一起,成了海平在线的点点星光。
接下来的几日,雷德温船队沿着日落之海航行,多恩的海岸像条褐色的绸带,在左侧的视野里展开。
伯纳德学士搬了张木凳坐在甲板中央,五英尺的身高让他不得不踮着脚,却依旧兴致勃勃地挥舞着一张手绘地图:“诸位看这儿,”他指着地图上一条蜿蜒的河流,“这就是硫磺河,乌勒家族的狱门堡就建在河源头边一听说那儿的河水带着硫磺味,连鱼都比别的地方肥,只是喝多了会闹肚子。”
伯纳德笑着点头,从怀里掏出片晒干的盐晶:“你看这盐,就是从盐海岸的盐滩上晒的,比君临的盐咸三倍,腌肉最合适。”
他又指向地图上一片绿色的局域:“那是绿血河,水是绿的,因为河底的淤泥多,浅得能蹚过去,河上的孤儿都住在舟筏上,靠捕鱼为生。”
戴蒙靠在船舷上,望着远处多恩的盐海岸—褐色的沙滩从海边延伸到内陆,戈根勒斯家的城堡像块灰褐色的石头,矗立在沙滩边缘,旗帜上的盐晶纹章在阳光下泛着光。
盖蕊走到他身边,淡紫色眼眸里映着海岸的景色:“伯纳德学士懂得真多,连多恩的鱼都知道。”梅莎丽亚抱着一个装鲜莓的木盒,补充道:“刚才他还跟我说,柠檬林的柠檬最酸,达特家的人用它来酿果酒,比青亭岛的酒烈多了。”
每日午后,甲板上都会响起戴蒙和盖蕊组织几位学士和亚丽·河文讲课的声音,权当在无聊的航程里解乏。
伯纳德学士的课往往总是最热闹,他坐在木桶上,比如刚离开阳屋城那日,他讲阳屋城的历史时,会模仿库伊伯爵的语气,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讲多恩的风俗时,他会拿出从学城带来的羊皮卷,指着上面的阳戟城插图:“你们看这三重曲墙,是洛伊拿人建的,最里面的门只有马泰尔家的人能开,长矛塔和太阳塔,一个代表马泰尔的长枪,一个代表洛伊拿的太阳,像对李生兄弟。”
每次讲起历史和地理时都风默有趣的象是他亲自经历游历过一样,搭配上他那让人亲近的身材,他的课堂除了最为热闹,也总是最受大家欢迎的。
男孩们大多围在周围,目光却总落在她的裙摆与胸脯上,亚丽·河文的一颦一笑总能吸引他们的目光。斯壮和贾曼·维水为首的部分人。
不过这样的授课方式也引来了三位学士与这位“女巫”的竞争,虽然伯纳德学士并未表现过什么,但是另外两位维耿·坦格利安和莱昂诺·斯壮倒是没少表示“伤风败俗”。
出于戴蒙王子和次子拉里斯的请求,莱昂诺·斯壮的课在船舱里举行,他穿着朴素的黑袍,与平日的形象截然不同,手里捧着本《七国律法》,讲解着河间地与河湾地的律法差异。
渐渐的在贾曼的推荐下诸如米斯、莱昂·科布瑞还有罗伊斯双胞胎等人也添加了莱昂诺的课堂。
他坐在船首的阴影里,银金长发垂在灰袍后,手里捧着本《星轨新论》,讲解时语气刻薄,动辄嘲讽“你们连基础的星角计算都不会”。
这次航行异常顺利。铁群岛的长船远远望见贪食者的黑影,便调转船头往北方逃去;
多恩的巡逻船在船队外侧绕了一圈,见梦火低空掠过,立刻缩回了绿血河入海口;
三城同盟的商船更是远远避开,连货物都不敢靠近雷德温船队的航线。
这次雷德温船队的船长是埃林和小霍拉斯的叔父大霍拉斯爵士,与小霍拉斯同名,不过也是个资深的老船长了,他站在船舵旁,对着戴蒙感叹:“殿下,我航行了三十年,从没这么顺利过,真龙的威慑,比七国的舰队还管用。”
第七日的夕阳格外绚烂,金红色的光洒在多恩断臂角的峭壁上,将褐色的岩石染成蜜糖色。
雷德温船队的船帆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贪食者与梦火在高空盘旋,黑龙的影子与蓝龙的淡光落在海面,象两团流动的火焰。
大霍拉斯爵士指着前方的海域:“戴蒙殿下,等下过了多恩的断臂角,我们就离开多恩人的海疆,到达石阶列岛的海域了!”
戴蒙站在船首,望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海平面。
多恩的海岸已消失在左侧,唯有阳戟城的三重曲墙与长矛塔的轮廓,还隐约留在记忆里。
伯纳德学士走到他身边,手里拿着个刚画好的地图:“殿下,虽然石阶列岛现在不太平,不过有您的龙在,他们肯定不敢来。”
盖蕊靠在梅莎丽亚的身旁,淡紫色眼眸里映着夕阳:“终于要到风暴地了,不知道那儿的风,是不是比低语湾的烈。”
梅莎丽亚点头,手里攥着片之前从柠檬林方向飘来的柠檬叶,轻声道:“希望那儿的柠檬,没有象伯纳德学士不知道从哪拿出的那个柠檬酸。”
夕阳渐渐沉入海平面,最后的光落在雷德温船队的帆上,将蓝白布料染成金红。
贪食者发出一声悠长的龙吟,梦火跟着呼应,两道龙啸在海面回荡,象在为这段顺利的航程收尾,也象在为即将到来的石阶列岛海域,奏响序曲。
甲板上的追随者们靠在栏杆上,望着远方的黑暗,没人说话,却都知道一—下一段旅程,或许会有新的挑战,但只要龙还在,有船头的那个少年在,他们就不怕任何风暴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