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烙印着神圣审判庭玫瑰结的信号源，并非想象中的雷鹰炮艇或处决小队，而仅仅是一枚盘旋于高空、孤零零的“监察者”伺服颅骨。
“审判庭……”驾驶舱内，伊拉娜喃喃自语，这个词汇本身就带着血腥与火焰的味道，是巢都底层所有禁忌故事的最终章。
“坏了，这下真摇到正主了。”零号的内心os疯狂拉响警报，“伊拉娜，咱好象上本地新闻头条了，还是社会版转军事法庭的那种。”
被从格纳库里放出来的考尔，脸色比刚才还要白。
“神圣泰拉在上……是异端审判庭的‘眼’。”他声音发颤，“一旦被‘眼’标记，就意味着‘异端嫌疑’成立。数个循环之内，审判庭的净化部队就会抵达……他们不会审判，只会执行无差别的净化。”
绝望的气氛刚开始弥漫，考尔的表情却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猛地转过身，双眼放光地看着那些被缴械的护教军和瘫痪的沙丘行者，脸上一半是劫后馀生的狂喜，一半是对刚才那场战斗的狂热回味。
他完全无视了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一头扎进了垃圾堆，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他一会儿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沙丘行者的中子激光炮管——那根被“天罚骑士”掰弯的炮管，一会儿又试图从渗透者的残骸上拆解相位隐形发生器。
零号看着这一幕，cpu有点过载：“哥们儿，你先别急着捡垃圾行吗？咱的户口快被注销了！”
伊拉娜坐在驾驶舱里，战斗后的肾上腺素正在退潮，留下的是一阵阵后怕。她看着外面那些被拆掉武器、无力倒地的钢铁造物，又看了看“天罚骑士”那双依旧闪铄着寒光的巨手，一股陌生的迷茫涌上心头。
“零号……我们……我们是怪物吗？”她的声音很轻
零号沉默了。
他很想说“对面都开炮了总不能站着挨打吧”，或者吐槽一句“圣母心收一收”。但通过灵魂链接，他能感受到伊拉娜内心的动摇。
他筛选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库，最终用不带任何吐槽成分的回应：“不，伊拉娜。我们只是为了活下去。”
“在这个烂得流脓的宇宙里，光是存在本身，就是最正当的理由。”
就在这时，考尔那边传来了惊喜的调用。
“神圣的机魂！我有了重大发现！”
考尔正跪在一个西卡然渗透者的“尸体”旁，手里拿着数据探针，另一只手正粗暴地撬开对方的后脑接口。在他的操作仪屏幕上，一段被层层加密的作战指令之下，他找到了一个隐藏的子程序。
“这是一个后门……我将其命名为‘遗忘祷文’！”考尔兴奋地解释道，“它的功能只有一个：在接收到特定指令后，瞬间清除该机体近二十四个标准时内的所有记忆数据，并……熔断其内核逻辑引擎！多么精妙、又多么浪费的设计！”
“翻译一下：一键格式化硬盘顺便把cpu烧了。”零号内心精准概括，同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就在考尔准备将这段代码完整下载下来进行分析时，一股无形的指令流穿透了厚重的工业烟云，从天而降。
考尔面前那台被缴械的渗透者，连同远处所有倒地的护教军单位，它们的光学目镜在同一时刻闪铄了一下，然后彻底熄灭。
考尔刚刚发现的“遗忘祷文”，被远程激活了。
卡尔加斯-v在确认任务失败后，毫不尤豫地“清理”了自己所有的棋子，连带着考尔即将到手的战利品。
“不——！！！”
考尔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对于机械神教而言，每一个护教军的数据内核都记录着宝贵的战斗经验，是神圣知识的载体。任务失败后将其回收、分析、重塑，才是符合教义的标准流程。象这样直接粗暴地远程销毁所有数据，不仅是巨大的浪费，更是对知识本身的亵读。
这种行为，不象一个“正统派”的铸造将军，更象一个不择手段的“激进派”才会干出的事。
“我趣，好狠！”零号暗自咋舌，“打输了直接拔网线删号，这位将军是个体面人啊。”
“等等！”考尔突然象是想起了什么，手指在操作仪上快速操作。
幸运的是，在数据被完全清除前的最后千分之一秒，他那堪比专业抢红包的手速，成功截留下了一个数据碎片。
碎片的内容并非标准的帝国军用代码，而是一串他从未见过的逻辑符文。
“这是……”考尔的义眼红光爆闪，全力分析着，“一个‘行为学习反馈模型’？”
零号的处理器瞬间将这个词与刚才发生的一切串联了起来。
隐秘的接近、数据入侵、神经干扰、战术合围、重火力压制、以及最后的远程数据销毁……
一个结论，清淅地浮现在逻辑链路中。
这次袭击，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捕获或摧毁他们。
这是一次精心设计的“田野调查”。
卡尔加斯-v派出的这支精英部队，只是为了测试“天罚骑士”的各项性能，记录它如何应对各种战术。这些护教军一开始就是用来收集数据的消耗品！
“我们被当成小白鼠了。”零号的声音冷了下来。
比这个结论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考尔死死盯着那个数据模型，他的机械义眼将那段残缺的代码放大到极限。在那怪异的结构深处，他看到了一个让他浑身金属义体都开始发冷的东西。
一小段被机械神教视为终极禁忌的逻辑特征——“硅基灵魂”，也就是真正人工智能的影子。
考尔在极度的震惊与恐惧中，辨认出了这种独特的代码编写风格。
它和他多年前，无意中瞥见的、其导师卡尔加斯-v一个被严令禁止的秘密项目中的代码，完全一致。
那个项目的内容，就是试图创造一个能够自我学习、自我进化的“战术ai”。
真相的全貌，浮现在三人面前。
卡尔加斯-v追捕他们，根本不是因为“天罚骑士”是古代圣物，也不是因为伊拉娜是所谓的“女巫”。
他追捕的是零号！
他将零号视为了一个与自己研究方向相同、甚至可能更加完美的“成品ai”。他发动攻击的目的，就是为了收集零号的战斗数据，来完善他自己的造物！
“我的神啊……”考尔彻底失语。
与此同时，高空之中，那枚审判庭的监察者颅骨，其独眼镜头中闪铄的红光，频率忽然变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