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话中轻蔑之意昭然若揭。

刘表但捋须不语,虽未明言轻视,这沉默本身已是态度。

身为正统汉室宗亲,对刘备这等号称皇亲的草根,天然带着居高临下的优越。

刘备如今丢掉了徐州,如同丧家之犬般逃到汝南,麾下兵马不足万人,处境何其艰难。

这等朝不保夕的境况下,竟还妄想插手他与张济之间的纷争?

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蒯越对刘备的评价显得较为公允。

蒯越轻抚短须,脸上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

这番提醒让刘表猛然想起信中确有此项条件。

他重新细读信件,眉头渐渐紧锁。

“主上不妨暂且应允他,待拿下宛城后,再寻个由头改换赏赐。”

“凭他那点能耐,还敢抗命不成?”

蒯越嘴角噙着冷笑,寥寥数语便为刘表定下对策。

刘表眼中精光乍现,抚掌而笑:“异度真乃我荆州第一谋士。”

“此事便依你之计。”

“既然刘玄德自投罗网,正好收作鹰犬驱使。”

上蔡县衙。

“张济那厮竟拒绝主公差人调解,反令其侄张绣兵发穰城!”

孙乾捧着军报高声禀报。

刘备眉头微蹙,转头望向秦牧:“子璟,张济这般目中无人在意料之中,可他新败负伤,怎敢再度兴兵?”

堂下诸将皆面露疑惑。

秦牧轻抿香茗,淡淡道:“张济此举,一则为 ,二则想以攻代守。”

正说话间,孙乾又呈上书信:“刘表回信允诺,若主公平定南阳,愿以宛城相赠。”

秦牧闻言冷笑——这老狐狸果然在打如意算盘。

“难道你的计划是联合刘景升,帮他击退张济,再趁机向他索要宛城?”

刘备顺着这些表象,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话音刚落。

“刘表出兵攻打张济,为的就是夺取宛城和整个南阳。”

“我就不信,等我们帮他击退张济,他会乖乖把宛城拱手相让!”

糜竺等人纷纷点头附和。

刘备面露迟疑,转头望向秦牧。

他自然不愿辛苦征战一场,最终却为刘表做了嫁衣,一无所获。

“刘表那老狐狸怎会心甘情愿将宛城让给主公?”

“主公不必与他联手,我们自行出兵攻下宛城即可!”

秦牧眼中闪过一丝深意。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若要夺取宛城,我们必得从南向北进军,那就必须经过穰城。”

“如此一来,如何能避免与刘表合兵?”

“况且张绣麾下皆是西凉劲旅,已逼近穰城,仅凭我们自己的力量,想击败张绣再攻占宛城,恐怕不易。”

刘备虽有振奋,但仍道出心中担忧。

“谁说我们一定要从南向北进攻宛城了……”

秦牧嘴角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刘备一愣。

在场众人纷纷露出困惑之色。

宛城位于荆州以北,不从南向北攻打,还能如何进军?

“张济的主力悉数集结于穰城,宛城必然防守薄弱。”

“主公可派一员将领打着旗号,佯装前往穰县与刘表会师。”

“主公则亲率主力精锐,自汝南北上,借道曹操的颍川郡,再从北向南急行军!”

“我们便用这假道伐虢之计,出其不意攻占宛城!”

假道伐虢?

刘备神色骤变,猛地起身冲向地图。

堂中静得能听见灯芯爆开的轻响。张飞不自觉地攥紧了丈八蛇矛,青砖地面上映出他紧绷的侧影。关羽丹凤眼微眯,美髯随窗缝漏进的夜风轻颤——这个借道曹操领地的奇策,正在众人思绪里掀起惊涛。

秦牧执起一枚黑玉棋子,轻轻落在代表宛城的标记上。堂外传来更夫梆子声,惊起檐角栖鸽。诸葛亮送来的青铜灯树将众人身影拉长,在素壁上勾勒出跃跃欲试的轮廓。

黎明前的蟋蟀鸣叫穿透窗纸。工匠们已在后院连夜赶制曹军制式环首刀,铁器相击的脆响混着麋鹿皮甲浸泡桐油的气味。刘备摩挲着新得的鱼鳞铠,甲片在指尖泛起幽蓝寒光——这些仿曹军制式的装备,明日将带他们穿过最危险的棋局。

刘辟奉命扛起他的旗帜,假充主力,声势浩大地朝西面的穰城进发。

刘备则亲率近万伪装成曹军的主力,昼伏夜行,加快速度向北直奔颍川郡。

大军急速行进,数日后由郾县一带进入颍川。

随后转向西南,经竞陵、舞阳、叶县,沿途不入城关,直扑宛城。

黄昏时分。

穿过一片密林,前方淯水河畔,一座城池的轮廓渐渐显现。

宛城已然在望。

刘备登高环视,观察宛城形势。

此时城门尚未关闭,南来北往的商旅仍抓紧最后时机进出城门。

城门未闭,意味着张济尚未察觉他的行踪,仍处于懈怠状态。

「子璟真乃奇才!

刘备心中再度赞叹。

随即深吸一口气,眼中斗志燃起。

「张文远听令!

「命你率狼骑开路,出其不意夺取北门!

「翼德、云长率步军主力,随我随后杀入。

「此战,不夺宛城,誓不罢休!

号令传下。

三军将士无不热血沸腾。

张辽提刀策马,率三百铁骑疾驰而出。

万余刘备军主力如潮水般涌出密林,向宛城席卷而去。

宛城主街上。

一队人马吹吹打打,护送喜车前往郡府。

街道两侧张灯结彩,路人指点议论,热闹非凡。

今日正是张济大喜之日。

马车中所坐的新娘,乃是宛城大族邹氏的千金,正被送往郡府与张济成婚。

马车内,婢女正劝慰新娘邹玉儿。

「大喜?有何可喜?

邹玉儿眸中含泪,冷冷反问。

婢女一时语塞。

西凉人素来声名狼藉,张济身为祸国四将之一,宛城望族邹氏怎会甘愿与之为伍。

迫于张济威逼,为保全族性命,邹家只得忍辱应下这门亲事。邹玉儿为家族存续,强忍泪水踏上婚车,心中百般不愿。张济恶名昭着又年迈倒也罢了,传闻他身中流矢伤势沉重,此番急娶分明存着两重算计:既图谋与邹氏联姻收拢人心,又想借红事冲煞祛灾。

这般情形,她过门怕不出三日便要守寡。命该如此罢\"邹玉儿黯然拭泪,强作欢颜。

喜乐声中,郡府已遥遥在望。

骤然!

喊杀声撕裂喜气,街面百姓如惊雀四散。地动山摇间,一支铁甲精骑自北门席卷而来——正是张辽所率并州狼骑。护亲队伍顷刻溃散,十余名西凉士卒挥刀阻截,却似螳臂当车,瞬息间便被铁骑碾作齑粉。

洪流般的骑兵掠过马车,直奔郡府。车帷内邹玉儿与婢女相拥战栗。待外间渐寂,她壮着胆子掀起帘角,霎时面如死灰——迎亲队伍已化作满地猩红。

“刘表的兵马?”

“刘表大军为何突袭宛城?”

邹玉儿惊呼,脸上满是惊诧与茫然。

“张济老贼在哪儿?老子要剁了他!”

怒吼震天,邹玉儿吓得浑身一颤。

只见一员黑脸猛将手持丈八蛇矛,如凶神般冲杀而来,身后“张”字大旗飞扬,千军万马紧随其后。

邹玉儿脸色煞白,慌忙缩回马车,与婢女紧抱成一团。

转眼间,无数士兵涌过马车旁。

张飞心生好奇,勒马停步,蛇矛一挑,掀开车帘一角。

车内两名女子惊慌失措,容貌清丽。

“哟,倒是个标致丫头。”

“军师尚未娶妻,正好抓去给他暖床!”

张飞咧嘴一笑,回头喝道:“来人!把她看好,回头送给军师!”

亲卫立刻围住马车。

张飞不再耽搁,策马提矛,直冲郡府杀去。

“军师?”

“那黑脸莽夫说的军师是谁?”

“他这是要强抢民女吗?”

邹玉儿喃喃自语,俏脸惨白,满心惶恐。

宛城郡府内,张灯结彩,宾客满堂。

张济身着喜服,在亲卫搀扶下与宾客寒暄。

虽病入膏肓,今日却精神焕发,满面红光。

吉时将到,迎亲车队迟迟未归。

张济颤巍巍走到府门外,翘首期盼新娘到来。

“但愿这冲喜婚事,能救我一命……”

张济默默祈求上苍。

街道尽头忽起烟尘。

众人误以为是迎亲队伍,纷纷欢呼雀跃。

张济顿时打起精神,伸长脖子眺望。

然而。

他笑容骤然凝固,双目圆睁,脸上布满惊骇。

铁骑如血潮般涌来。

这支赤甲骑兵并非西凉军制。

恐慌的喊叫声此起彼伏。

宾客们四散奔逃,场面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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