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下意识望向秦牧,见其微微颔首,意在考校庞统真才实学,便问道:“愿闻士元妙计。”
庞统从容道:“此计说来简单,无非五行生克之理。”
“那铁索看似坚固,足以截住我军战船。”
“若主公用竹筏替代船只,竖木桩浸火油,顺流直抵铁索。”
“烈焰炙烤之下,铁索必定断裂。”
庞统将计策和盘托出。
刘备展颜而笑。
鲁肃与诸葛亮等人亦相视莞尔。
庞统所献之策,与秦牧先前提议如出一辙。
“果然英雄所见略同。”
“庞士元竟与军师不谋而合,足见其才。”
“看来军师所言非虚,此人确有经天纬地之才”
“士元此计精妙,确为破敌良策!”
庞统敏锐察觉众人笑意另有深意,当即追问:
“莫非此计尚有纰漏?请主公示下。”
“此计堪称完美,并无疏漏。”
“只是子璟先前已献相似之策。”
此言既出。
庞统面露惊色,目光转向秦牧。
在皖口目睹江东军修筑铁索时,他本以为此计必能助刘备破局。
未料秦牧竟早已想出相同解法。
“久闻秦军师神机妙算,冠绝当世。”
“今日得见,统心悦诚服。”
庞统起身拱手,向秦牧行礼表示钦佩。
秦牧淡然一笑。
众将领命而去。
议事完毕。
原本要散去的刘备心情舒畅,命人在帐内设宴为新投效的庞统接风。
酒宴尽欢而散。
当微醺的秦牧准备告辞时。
亲兵快步进帐,将一封帛书呈给刘备。
秦牧神色一滞,接过帛书细看。
信中详述乔玄因孙策强抢小女之事郁结成疾,已于日前在合肥病故。
刘备叮嘱道。
秦牧收起帛书告退。
在周仓搀扶下前往黄月英营帐,心中盘算如何安慰小乔。
暗想这个失去父亲的姑娘不知要哭成什么模样。
来到帐前,侍女连忙行礼。
秦牧问着就要掀帘入内。
周仓识趣地留在帐外。
侍女急欲阻拦。
但已有几分醉意的秦牧没听清后半句,步履蹒跚地走进内帐。
氤氲水汽中。
秦牧转过屏风,顿时愣在原地。
只见他的夫人正踏出浴盆,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水珠。
秦牧嘴角微翘,噙着一抹浅笑,静静地注视着她。
见那身影披上纱衣,正欲屈膝而坐,对镜整理妆容。
他悄然挪步上前,自背后轻柔地揽住她的腰肢。
一声带着慌乱与羞意的轻呼骤然响起。
视线交汇的瞬间。
两人同时怔住。
竟是——小乔!
眼前之人并非妻子黄月英。
而是与她身量相仿的小乔。
同样纤细窈窕的身段,同样垂落的青丝,单看背影着实难以分辨。
认出是秦牧后,小乔紧张稍缓,却仍双颊绯红,眼波羞怯。
秦牧神色坦然,如实解释道。
小乔暗自舒了口气,方知是场误会。
可随即又心如擂鼓,面上红霞更甚。
愈想愈觉羞赧,不由垂首避开他的目光。
秦牧正思量着化解尴尬。
眸光微动,想起怀中帛书,遂取了出来。
他语气转沉,将帛书递去。
此言一出,小乔所有羞意顿消,面色霎时苍白。
踌躇许久,终是咬牙接了过来。
小乔僵立原地,白皙面容逐渐被哀伤浸染,泪珠似散落的珍珠,难以抑制地簌簌垂落。
悲泣终于冲破枷锁,小姑娘恸哭失声。
这般锥心之痛,岂是三言两语能抚平的?
少女反而哭得愈发凄切,情难自抑之下,竟扑进秦牧胸膛。
男子身形微滞。
迟疑片刻,终是环住她单薄肩背,手指穿过如瀑青丝,细细安抚。
面对这般绝色,若说全无绮念自是欺人之谈。
但此刻少女正沉浸丧亲之痛,秦牧也不愿行趁火 之事,这番抚慰倒是纯粹。
小乔将脸埋在男子衣襟前,呜咽声不绝,泪水浸透衣衫。
恰在此时。
黄月英掀帘入内,正撞见二人相拥场景。
她先是一怔,随即双颊绯红,轻咳数声。
小乔已哭尽哀思,闻声猛然惊醒。
慌忙挣脱怀抱,玉面飞霞,眸光闪烁不知如何开口。
秦牧将帛书递去。
黄月英这才恍然,原是少女骤闻噩耗,悲恸难忍才寻求慰藉。
她执起小乔柔荑,温言劝解。
少女面上红晕渐褪,噙泪的明眸里忽燃起彻骨恨意。
她猝然跪地,向秦牧重重叩首。
话音未落,小乔已向秦牧盈盈下拜。
秦牧顿时了然。
乔玄被孙策活活气死,这等杀父之仇,弱质女流岂有能力雪恨?
她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于自己。
这位乔府贵女为报父仇,竟肯抛却尊严,跪地相求。
甚至不惜立誓为奴为婢,这份决绝令人动容。
为报父仇甘愿牺牲至此,其孝心天地可鉴。
秦牧虚扶其臂,未作虚伪承诺,只道出实情。
话已至此,秦牧不便多言。
略作安抚后嘱咐黄月英好生照料,便转身离去。
黄月英素来心善,见小乔遭遇可怜,自当温言宽慰。
小乔心绪渐平,却不自觉回想着方才与秦牧初见的场景。
少女怀春,双颊悄然飞上红霞。
七日后。
刘备命魏延驻守柴桑统领兵马,诸葛亮总理政事筹措军需。
时值建安初年夏。
刘备统领六万水陆大军,从柴桑向东进发,声势浩大直指建业。
两日后。
军队抵达皖口以西十里处。
探船回报确认了先前的消息,吕蒙果然在皖口江面设置了三条横跨江面的铁索防线。
刘备采纳秦牧和庞统的计策,命令甘宁率领水军,将事先备好的浸满火油的竹筏顺流推向铁索。
刘军逼近的消息传至皖口。
吕蒙即刻调集八千水军及四百余艘战船,在铁索后方布阵,准备迎击刘军。
正午时分。
在江东军的旗舰上,吕蒙手握佩剑昂首而立,目光凝视上游方向。
只见水天相接处,密密麻麻的帆影如黑云压境般汹涌而来。
近千艘刘军战船黑压压地闯入视野。
八千江东水军顿时紧张起来,士气开始动摇。
身旁的年轻将领凌统发出沮丧的叹息。
听完吕蒙这番豪言壮语,凌统顿时重拾信心。
“这一仗,我定要击溃刘备的狂妄,让天下人见识我吕蒙的威名!”
军令下达,江东将士顿时群情激昂,战意沸腾。
西侧江面。
甘宁站在船头眺望,见距离合适,猛然高喝:“传令!点着所有竹筏,顺流放出!”
令旗挥舞。
藏在舰船后方的三百只竹筏迅速拖至阵前。火把落下,浇满油脂的竹筏瞬间燃起熊熊烈焰。绳索斩断,火筏如离弦之箭顺流直冲铁索阵。
江东军阵前。
原本胸有成竹的吕蒙神色骤变,失声惊呼:“火攻?刘备要用火攻烧我铁索?!”
吕蒙阵脚大乱。
他原以为这道计策天衣无缝,比先前烽火台之计更为精妙。刘备要想突破铁索阵,唯有派兵靠近砍断铁索——为此他特意设下三道铁索防线。
按照他的谋划,刘备战船被困在铁索前动弹不得,就会成为活靶子。八千江东水军可从容放箭,必能让刘备损兵折将,不得不退兵。
可万万没想到,刘备竟不走寻常路,使出火攻之计。数百火筏撞上铁索,烈火焚烧之下,铁索必断无疑!
“秦牧,又是你在出谋划策吗——”
吕蒙攥紧拳头,眼中怒火与震惊交织。
凌统怔住,望着暴怒的吕蒙,片刻才回过神来。绪,抱拳道:\"都督,敌 筏已逼近铁索阵!
江面上,数百火筏顺流而下,直扑战阵。全军听令!所有战船抵近铁索,截断火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