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修当即鬆了口气,心中带著些许得意之色:“我便知道,天子年幼登基,这些年来受到皇叔制衡,怎么可能心中对其没有憎恶呢?”
“只要有了憎恶,便有了怀疑——人在討厌一个人的时候,看他做什么都会觉著有问题。
“刘玄德想要做一个前所未有的圣人?这怎么可能呢?他是决计做不到的,其他人也绝对不会相信他的,只会觉著他想要的更多!”
“对於天子来说,世上的任何人都是想要抢夺他皇位的人!包括一直没有暴露出来什么的皇叔!”
“这就是天理人情!”
杨修看著袁基说道:“此番,只要能够藉此机会將刘玄德坑下马,这朝中的大事便是你我做主了!且”
他得意一笑:“天子无子,日后你我把持朝政之后,这皇权子嗣、以及下一任的帝王归属,不就是你我说了算吗?”
袁基微微点头:“可以从宗室子之中查看了!”
“找一个合適的、听话的!最好年龄小的!”
“等到天子崩逝,你我还是权臣!”
杨修倒是眉宇中闪烁著些许的跳跃之色:“天子的身体,如今一日不如一日,在处置完皇叔之后,忽然之间崩逝这是否有可能?”
袁基也是瞬间意识到了这其中所蕴含著的意思,当即也是有些心动。
毕竟对於他们来说,天子早点死,他们也能彻底的把持朝政不是?
当即二人对视一眼,都是大笑出声。
一切尽在不言中。
官渡,圃园之中
刘文看著手中的书信,心中带著些许哀戚感伤之色,他明白,这或许就是他父亲留下来的最后消息了——当即轻嘆一声。
“父亲啊”
他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什么那么固执,明知道朝中那些人不是什么好人,但却不愿意让出这个皇位,无论是给刘玄德也好,还是让南方的那个傢伙当皇帝也好,不都是一条退路吗?
反正都是他们老刘家的天下!
届时,他们去往其余地方,更名换姓,不也是能好好的过吗?
如今的单氏、容氏、薄氏,不也是过的好好的吗?
只是他还太年轻,不明白人心中的贪慾是无法遏制的,一旦贪念起,则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再有什么事情能够拦住他了。
圃园深处
陈元轻咳几声,他的年岁逐渐的上去了,此时的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但却依旧顽强的活著。
甚至对於他来说,此时他的寿数已经超过了先前所有的陈氏中人。
陈元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依旧有许多活力。
他无奈的嘆了口气。
这一次的降临他其实没有做太多的事情,毕竟对於三国乱世来说,他需要做的早在三国乱世之前就已经做完了。
无论是收徒也好,还是落子也好,都是在乱世之前就干的事情。
之后?
之后便是坐看风云起了。
陈元只是看著远处的方向,眉宇中带著些许淡淡的平静。
“我活著,便是对这乱世最大的作用!”
只要他活著,这世道便不会彻底的乱起来!
只要他活著,便不会有什么人敢有什么祸乱天下的念头!
只要他活著!便是镇山石。
赤壁之前
军帐之中
刘备、曹操坐在一起,脸上带著些许无可奈何之色,只是悠然嘆气说道:“哎,也不知道如今大师兄如何了?”
“大战是大战,但好歹是想要在大战之前再见大师兄一眼啊。”
二人对视一眼,而后心中都是迸发出一点笑意。
对於这种顶尖的英雄、梟雄来说,战爭是战爭,其他的是其他的——该打仗打仗,但是人情往来还是要说的。
於是,一封信便跨越了重重阻隔,无尽山海,来到了勤民殿之中。
张角看著这信件的时候,心中是十分惊讶的,他没有想到这两位竟然会给自己来信,但看到信件中的內容,心中却是忽而有些许的犹豫,左右琢磨之间,又缓缓嘆了口气。
他从袖子中拿出来最后一枚锦囊。
摩挲著。
这是他师父留下来的最后一个锦囊,其中所写著什么,他不太清楚,但他老师在临终之前曾经说过,最后一个锦囊一定要在决定天下命运之战的时候打开。
他缓缓打开,其中有一张字条。
“將一切告知。”
將一切告知?
他有些茫然,这是什么意思?
可犹豫良久他终於还是决定,听老师的!
江上朗月明,何人盼清风?
月色之中,一叶扁舟缓缓而行,小船之上,坐著足以决断这天下的两个人。
大雾瀰漫在江面之上,远处也有一个船影缓缓而来。
其中,一人负手而立站在船只之上,而后回过头来,那人赫然是大贤良师、如今的大乾天子,张角!
而此船只之上,则是坐著曹操、刘备。
“什么?”
曹操有些惊讶,脸上带著茫然之色,他倒是没有想到,这其中竟然藏著如此多的隱秘,倒是让人心中惊骇。
只是转瞬之间,他倒是也能够明白张维民的心中所想,当即长嘆一声:“师兄所想,乃与老师是一样的,都是顾忌这天下黔首。”
“倒是让操心中敬佩。”
他端起来酒杯,而后一饮而尽,之后又將杯中酒倒入这江面之中,以此来祭奠那位已经逝去的大贤良师。
刘备神色也同样是带著些许敬佩之色,虽然这张维民祸乱的是他们刘氏的天下,但对於刘备来说,只单单说张维民这个人,他如何能够不敬佩呢?
联九州之黎庶,撼一家之王庭。
哪怕放弃自己的身份与名字,也要为天下人揭竿而起。
这足以让他敬佩了。
江面之上,微微吹起些许的风声,足以决断这天下形势的三个人,在这江面之上畅谈著自己心中的理想与道途。
江风吹拂。
时间,却一点都不饶人。
眨眼之间,生病了的士卒已然好了。
大战之日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