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
“李里!”一声浑厚的嗓音打破清晨的宁静,震得树上的积雪都掉了几块下来。
几秒后,馀音消散,院中毫无动静。
“又睡死了?猪啊,能吃能睡!”一身形壮硕的女人嘴里骂骂咧咧的走到其中一间房屋前,伸手敲门。
“李里!起床了!赶紧的!”
“快点!你再不起我可不等你了!”
在震耳的敲门声中,李里总算醒了,她从被窝中伸出一只手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看了一眼,才刚到七点。
七点,外面的天才刚亮。
她裹着被子坐起身,朝着外面喊:“起了起了,别敲了,门都快被你敲坏了。”
门外人没敲门了,但骂声没断:“敲坏了那也是你的责任,是你叫我来喊你的。”
李里说理说不过她,骂也骂不过她,况且现在她脑子还不太清醒,战斗力不行,老实认输才是正理。
拿过衣服麻利地穿上,她踩着拖鞋离开卧室,打开客厅的门。
刚开门,外面的寒气就朝着她扑过来,冻得她一哆嗦,整个人立马缩成一团。
门外人见她蓬头垢脸的样子,看了眼手机,“给你一分钟时间洗脸刷牙,过时不候。”
李里紧了紧身上的外套,“一分钟?大姐,我刷牙都至少要两分钟好不好,巴氏刷牙法,这才能确保牙齿的每”
“我管你八十刷牙法还是九十刷牙法,赶紧去。”女人一把将李里推进屋,自己也跟着进去,随后关上门,将寒风关在门外。
屋里有暖气,即便是在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里,屋子里也温暖得跟春秋一样,怕热一点的更是穿个短袖就够了。
女人脱下身上长及脚踝的羽绒服,一屁股坐到客厅的双人沙发上,一点都不客气,好似自己才是这屋子里的主人。
李里也习惯了她的随意,没招呼她,自己进卫生间去洗漱。
等到李里洗漱完出来,女人窝在沙发中,两只脚搭在沙发扶手上,手里点着一根烟,边抽边玩手机。
整个人肆意得很,李里竟一时分不清,谁才是这屋子里的主人。
“苏秀兰,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别在我屋子里抽烟!要抽出去抽!”
苏秀兰啧了一声,将烟灭了,“我也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别叫我苏秀兰!我早八百年就改名了,叫我苏浅。”
李里看着她,十分认真的说:“我觉得输钱真不如苏秀兰好听。”
“滚!”
李里收拾好,两人从屋子出来,上了苏秀兰停在门口的皮卡车。
北方的冬天亮得晚,此时七点过十几分了,天色还是灰蒙蒙的,一点日出的迹象都没有。
明明这几日都是大晴天来着。
李里窝在副驾驶,看着被白雾笼罩的车窗,伸手摸了一把。
车窗外是寂静的乡村,现在天色还早,家家户户房门紧闭,路上看不到几个行人车辆。
“我上次就让你多囤点,咱这冬天冷,可不比你们南方,哪有人冬天囤菜十斤十斤囤的。”
李里没吃早饭,不太有劲跟她吵,语气软着:“我不是想着我一个人又吃不了多少嘛。”
苏秀珍闻言冷哼了一声,“吃不了多少?你这么看不起自己,你的胃知道吗?”
李里白她一眼,“你说话这么难听,你的嘴知道吗?”
两人吵吵嚷嚷,你来我往,一路到了集市上。
李里来这里一个月了,也算是熟门熟路,落车后径直朝着一家早餐铺子走去。
相比起寂静的村子里,集市上可就热闹多了,来来往往全是人群,有来买菜的,有来买早饭的,有路过的上班族,学生,还有来捡漏的流浪狗。
李里要了一屉肉包子外加一碗豆浆,在往豆浆里加糖时,视线对上了地上一只眼巴巴盯着她的长得十分潦草的狗。
一人一狗四目相对,李里扔了个肉包子给它。
转回头,又对上苏秀兰看过来的眼神。
李里想了想,也夹了个肉包子扔她的豆腐脑里。
苏秀兰脸色一黑,白李里一眼,“你有时候真挺欠的。”
李里喝了一口豆浆,热乎乎的,甜滋滋的,整个人心情都好了不少。
“我还以为你要说我挺可爱的。”
“可爱个屁。”
“你第一次见我时可不是这样说的。”
“老子那时候眼瞎了,行了吧。”
李里第一次来见苏秀兰,是在一个月之前。
李里是在十二月初到的东国,她跟老杨程莎三人辗转了三个国家,花费了小半个月,最终在东国的华南边境入境。
李里跟老杨还有程莎去了老杨的老家,东南某个省,一个经济还算发达的沿海城市。
老杨将李里的手表卖了,一共卖了三十二万,老杨分了李里二十二万,现金。
李里拿到钱后就要走,老杨跟程莎留她下来过年都没留得住她。
李里不确定ethan会不会查到老杨跟程莎身上,老杨跟程莎回国后,日常生活肯定避免不了要使用身份证,如果ethan来查他俩,肯定很容易就能查到。
那样李里跟他们待在一起,就会很危险。
老杨也没多问李里原因,她不愿意就算了,但想到李里现在不能使用身份信息,问清她的目的地后,给她找了个司机送她去。
李里其实没什么目的地,她的老家肯定是不能回的,如果ethan真要来东国找他,第一站就是去她的老家。
所有她生活过的地方都不行,都有可能会被ethan找到。
所以,她要找一个她从来没去过,ethan也不太可能会找到的地方。
思来想去,她在短视频上看到了一个视频,拍摄的是东国北方,此时是十二月初,沿海城市在出太阳时还有人穿单薄的长袖,北方已经被大雪复盖。
李里是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这辈子还没去过北方,更别提见过北方那种能够复盖一切的大雪。
看到视频的那一刻,她就有了目的地。
她要去北方,躲在一个小地方,窝在屋子里,看一冬季的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