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烟蹲下身继续洗碗,动作刻意放轻。
混浊的洗碗水映出她模糊的倒影,也反射着正屋窗纸上晃动的两个人影。王金花尖细的嗓音透过薄薄的土墙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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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家堂屋里弥漫着劣质烟草的呛人味道。
王金花把粗瓷碗重重摔在桌上,碗里的稀粥溅出几滴,在斑驳的桌面上留下浑浊的痕迹。
贺根生蹲在门槛上,烟袋锅里的火星忽明忽暗。,脸上的皱纹在灯光下显得更深:\"恐怕以后他的亲事咱们做不了主了。重地咳了两声,\"听说部队里管得严,估计他会在军营那边解决个人问题。
她突然扑到里屋门口,指着床上蜷缩的身影:\"你看看咱儿子!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要是征年那小子断了家里的钱,咱们可怎么活!里带着几分凄厉。
床上的贺国动了动,发出一串虚弱的咳嗽声。这个曾经壮实的汉子,如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蜡黄的脸上泛着不健康的潮红。
王金花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带着几分哽咽:\"要是要是沈烟那丫头争气,早点怀上孩子,咱们好歹还能有个盼头\"她粗糙的手抹了把脸,\"现在可好,两头空!
贺根生佝偻的背脊僵了僵。在这个靠土里刨食的村庄,没有子嗣的人家连祖坟都无人打理。他想起去年清明,村里那个绝户的老刘头的坟头,荒草长得比人还高,连张黄纸都没人烧。
王金花当然知道这个事实。贺国那病是从娘胎里带来的,这些年吃了多少偏方都不见好。
去年请来的老郎中私下说过,这病怕是影响生育。
但她怎么能承认呢?只有把怨气撒在沈烟身上,她心里才能好受些。
贺根生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烟袋锅在炕沿上磕出个黑印。
等气顺了,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让征年和沈烟生一个。话像块石头,扑通砸进死水里。
王金花的骂声戛然而止。三十块钱——够买五十斤上好的白面,够抓半年的药,够在年节时扯块像样的布料。她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衣角,那里有个隐秘的小口袋,装着这些年从贺征年津贴里抠出来的积蓄。
屋外的老槐树突然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王金花想起沈烟那纤细的腰肢和饱满的胸脯,又想起贺征年军装下鼓胀的肌肉。
某种肮脏的算计在她眼里慢慢成形,像蛆虫在腐肉里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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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根生阴恻恻地笑了,露出被烟熏黑的牙:\"由得她不愿意?锅在油灯上点了点,\"等怀上了,还能由着她?
贺根生的烟袋锅在油灯下泛着暗红的光,他眯起浑浊的眼睛,声音压得更低:\"你想想,沈烟那丫头性子软,又没娘家撑腰\"他故意拖长了尾音,让王金花自己琢磨这话里的意思。
王金花的手指绞在一起,指节泛白。
她想起沈烟刚嫁过来时的模样——水灵灵的像根嫩葱,现在虽然被磋磨得憔悴了些,但那股子温顺劲儿还在。最重要的是,这丫头确实没个依靠,爹娘早没了,唯一的舅舅在关外当兵,十几年没音信。
贺根生往炕沿上磕了磕烟灰,冷笑道:\"他再能耐,不也是吃贺家的饭长大的?从炕柜底下摸出个布包,解开露出几张泛黄的纸,\"这是他的入伍证明,我特意留着的。
要是他不听话,咱们就去部队闹,说他忘恩负义\"
王金花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老头子还留着这手。起什么,压低声音问:\"那要是要是怀不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