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奕话音刚落,楚箫就忍不住身体前倾,迫不及待地追问:
“奕哥,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项目?”
陈奕喝了一口温热的牛奶,然后才缓缓地说出了那五个足以让任何科研人员心跳停止的字:
“可控核聚变。
“”
房车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可控核聚变?”
几人的声音都劈了叉。
看着伙伴们震惊到几乎失语的样子,陈奕笑了笑:
“关于你们的正式任命,明天,最迟后天就应该会下达。”
秦璐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激荡,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这次项目地点不在燕京了吧?”
“嗯,”
陈奕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而充满潜力的面孔,语气有一丝低落,
“这一次,我们去庐州。而且这一去,可能就是五年!我己经在老人家面前立下了军令状。”
“五年”
孙清雪喃喃地重复着这个时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五年啊也许,爸爸妈妈他们会很想我们吧。”
她的话很轻,却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每个人心中那片名为“家”的湖泊,漾开了层层涟漪。
赵宇苦笑一声,声音带着一种与他平时开朗形象不符的低沉:
“是啊,一走就是五年嘿,以前总在书里看到自古忠孝难两全,还觉得是古人矫情,现在”
车内原本因为新项目而高涨的气氛,瞬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离愁。
五年,对于平均年龄才23岁的他们来说,几乎是一段漫长的青春。
陈奕理解伙伴们的心情,他放缓了声音,带着些许沉重:
“这个年,大家都好好在家陪陪家人吧。过了年,我们就要出发。
未来的几年,我们的通信可能都会受到严格的限制,与外界联系不会像现在这么方便。”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沉了一些,“该去看望的人,都去看看,该说的话也都说说。别留下了遗憾。”
他虽然说得含蓄,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懂了。
他们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年纪都大了,五年时间,变数太多,这一走,或许就是永别。
车厢内弥漫开一股压抑的沉默。
陈奕看向楚箫和孙清雪这对感情稳定的情侣,开口道:
“箫哥,清雪,你们俩如果条件允许,不行就把婚先订了吧。有个名分,彼此家里也都能更安心一些。”
楚箫握紧了孙清雪的手,眼神坚定:
“我明白。等会儿回去,我就和爸妈,还有清雪的爸妈商量这件事。”
就在这时,车窗外,远方的钟楼传来了隐约的钟声。
新旧年交替的时刻来临。
陈奕站起身,脸上重新焕发出那种一往无前的神采,他用力拍了拍手,朗声道: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既然国家需要我们,那我们就全力以赴!走!放烟花去!”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强大的感染力,瞬间驱散了车厢内的低沉。
众人纷纷响应,跳下车,将那些准备好的烟花搬到空地上。
引信被点燃,嘶嘶作响。
“咻——嘭!”
绚烂的烟花冲上深邃的夜空,炸开成无数璀璨夺目的花束。
巨大的轰鸣声和耀眼的光芒,仿佛在宣泄着他们心中的澎湃激情,也像是在向这座城市、向他们的家人,做着一种无声却壮烈的告别。
几人并排站着,仰望着这片由他们亲手点燃的绚烂天空,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手中的饮料罐。
陈奕目光扫过每一张被烟火照亮的脸庞,声音清澈而有力:“祝我们——前程似锦!”
“干杯!”
“干杯!”
清脆的碰撞声,混合着烟花的轰鸣,在这个新旧交替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也格外坚定。
一首玩到凌晨两点多,所有的烟花才放完。
众人带着一身烟火气和对未来的憧憬与一丝离愁,互相道别,各自回家。
陈奕推开家门,发现父母他们都还没睡,还在客厅里打着麻将等他。
宁愿听到动静,头也没抬地问:“回来啦?和婧怡他们玩得开心吗?”
陈奕换着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愉快:“嗯,玩得挺开心的。”
牌局结束,父母收拾着麻将,准备洗漱休息。陈奕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爸,妈,哥,嫂子,姐,”
他叫住了他们,声音比刚才低沉了许多,“有件事我要和你们说。”
宁愿正准备走向厨房的身影顿住了,她回过头,看到儿子脸上那掩饰不住的低落情绪,心里咯噔一下。
连忙走回来,关切地问:“怎么了小奕?发生什么事了?”
陈奕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先给父亲递了一根,自己也点上了一根。
这个动作让家人都有些意外,他们从来没见过陈奕抽烟。
陈建明接过烟,没有立刻点燃,只是看着儿子。
陈奕深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艰难的涩意:
“过完年我们就要走了。”
宁愿松了口气,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走就走呗,记得照顾好你外公,别让他太累”
“这次不是和外公一起。”
陈奕打断了她,声音低沉,
“这次需要走很久”
宁愿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声音有些发紧:“要去多久?”
陈奕夹着烟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他垂下眼帘,不敢看母亲的眼睛,几乎是用尽力气才说出了那个时间:
“可能要五年吧。”
“五年?”
此话一出,客厅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宁愿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声也发不出来,只有眼圈迅速泛红,泪水在里面打转。
陈曦也瞬间捂住了嘴,别过头去,肩膀微微耸动。
陈建明搂住妻子的肩膀,他的脸色也无比凝重,他看着儿子,声音沙哑:
“小奕,你到底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不在家的时候,你妈每天都要念叨你多少遍?她天天看着你的照片”
“对不起爸,妈”
陈奕的声音带着哽咽,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愧疚和无法言说的无奈,
“也许未来的某一天,你们会知道一切的。对不起。”
陈建明看着儿子眼中那复杂而坚定的光芒,看着他年轻却仿佛承载了山岳般责任的脸庞,所有质问和不解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叹了一口气,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最终只是挥了挥手,声音疲惫:
“我们不问了。你早点上去休息吧。这几天在家,好好休息。”
陈奕看着强忍泪水的母亲,看着沉默却满眼担忧的父亲和哥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不敢再多停留一秒,猛地转过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朝着楼梯走去。
就在他转身踏上楼梯,背对着家人的那一瞬间,一首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无声地滑过他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