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聒噪的七月傍晚,妻子将最后一串洗好的葡萄塞进保鲜盒,我把折叠凳搬上车时,儿子懿哥已经第三次催我们出发。
小区外的梧桐叶被夕阳染成金红色,他穿着新买的恐龙t恤,书包上的小铃铛随着蹦跳叮当作响,全然不知这场生日晚会将带来怎样的意外体验。
我转头看了一眼他的样子,笑了笑,记得自己小时候最盼着参加生日会的心情——彩色气球、奶油蛋糕,还有藏在礼物盒里的惊喜,那些单纯的快乐总是让人记忆犹新。
沿着滨江大道开了二十分钟,我们在铁艺雕花大门前停下。
保安核对信息后放行,穿过两排修剪整齐的灌木丛,一座三层的白色别墅出现在眼前。
懿哥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下车,抱着包装精美的乐高礼盒往门里冲,妻子小跑着提醒他\"慢点\",我则拎着准备分享的水果跟在后面。
按响门铃的瞬间,此起彼伏的欢笑声从屋内传来。
开门的是浩浩妈妈,她穿着真丝睡裙,手里夹着支香烟,烟灰随着说话的动作簌簌落在懿哥的新鞋边:\"进来吧,孩子们在二楼。
不等我们回应,她就转身往客厅走去,留下半敞的大门。
我和妻子对视一眼,尴尬地整理了下衣角,跟着进了屋。
二楼的儿童房里热闹非凡,五六个孩子正围着平板电脑尖叫。
懿哥怯生生地把礼物放在堆满包装纸的飘窗上,试图加入游戏,却被浩浩一把推开:\"这是我们的战队,你不会玩别捣乱!
妻子刚要开口,我按住她的手轻轻摇头。
角落里的零食桌上,薯片袋和可乐罐堆得像小山,却没有给我们准备的餐具。
厨房门口,浩浩爸爸正光着膀子和几个朋友喝啤酒,烧烤架冷清清地立在院子里,炭灰都还没点燃。
妻子挽起袖子开始整理食材,我蹲在地上生火。
夕阳渐渐沉入江面,暮色中的院子里,只有我们两人忙碌的身影。
儿子时不时从窗户探出头张望,见我们在干活,又缩回去继续围观小伙伴们玩游戏。
妻子将腌好的鸡翅串上竹签,忽然轻笑出声:\"咱们这哪像参加生日会,倒像是来做义工的。
炭火终于旺起来时,几个孩子吵吵嚷嚷地跑下楼。
浩浩一马当先冲到烧烤架前,伸手就要抢妻子手里的夹子:\"我要玩这个!的铁网差点烫到他的手指。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浩浩爸爸举着啤酒慢悠悠走过来,不仅没有责怪儿子,反而笑着打圆场:\"小孩子不懂事,你们别往心里去。却对浩浩竖起大拇指:\"儿子真有个性!
我看见妻子捏着夹子的手指关节发白,却依然挤出笑容继续翻动烤串。
夜幕完全降临,烧烤架上的香味渐渐散开。
孩子们围坐在塑料桌旁,浩浩霸道地把烤好的鸡翅全拨到自己盘子里,其他小朋友敢怒不敢言。
我心疼地把刚烤好的玉米递给他,他却摇摇头:\"留给其他小朋友们吧。
妻子端着烤好的土豆片过来,轻声问:\"浩浩,分点给其他小朋友好不好?
我看见妻子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默默把土豆片放在其他孩子面前。
月光爬上别墅的尖顶时,生日蛋糕终于登场。
浩浩粗暴地扯掉插在蛋糕上的蜡烛,奶油沾了满脸。
没有生日歌,没有许愿,孩子们蜂拥而上抢蛋糕,懿哥被挤到角落,手里的盘子还是空的。
令我意外的是,懿哥正蹲在台阶上,把自己盘子里的水果分给几个没抢到蛋糕的小女孩。
月光洒在他认真的小脸上,恐龙t恤的尾巴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那个瞬间,我忽然觉得这场有些狼狈的生日会,或许也没有那么糟糕。
已经夜深了,回家的路上,儿子坐在后座打哈欠。
妻子问他今天开不开心,他立刻来了精神:\"开心!我教朵朵怎么玩折纸飞机,还和小雨比赛跑步!
我从后视镜里看着他发亮的眼睛,忽然明白孩子的快乐其实很简单——不是豪华的场地,不是精美的礼物,而是和小伙伴们一起奔跑、欢笑的时光。
小区楼下的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儿子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
是啊,在这场被无礼和冷落笼罩的生日会上,我们的孩子用善良和包容,为自己点亮了一片星空。
夜风带着青草的气息拂过脸颊,懿哥突然停下来,指着天上的星星喊:\"爸爸妈妈快看!北斗七星!
我和妻子仰头望去,深蓝色的天幕上,七颗星星连成勺子的形状,温柔地俯瞰着人间。
在这个不算完美的夜晚,我忽然读懂了成长的意义——那些经历过的不完美,终将成为照亮前路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