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王建国和王安国勾肩搭背,互相道别,王安民则像个鹌鹑一样缩在角落,连看王恒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过年见了,今年说啥也得抽时间回去一趟。”王安国满脸红光,用力拍了拍王建国的肩膀。
王建国哈哈大笑,反手一巴掌拍在王安国后背上:“那敢情好!到时候过年咱哥俩再好好喝!”
“那我们先回了,下次见。”
街边,王建国和王安国还在寒暄,杨红和王明就站在一旁听着。
王恒没掺和,而是去把停在不远处的拖拉机开了过来。
突突突的声音由远及近。
“大哥,上车。”王恒在街上停稳,朝那边喊了一声。
“来了!”
王建国麻利地翻身上车,对着王安国一家用力挥了挥手。
“我们走了,安国哥。”
“下次再见!”
王恒一踩油门,拖拉机突突地冒着烟,沿着街道一路向前,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王安国一家人目送着拖拉机走远,才收回视线,转身往家走。
杨红忍不住感叹:“这王恒是真有本事,你看看,生意都做到咱们西方镇来了。”
“是啊,谁能想到呢,几年没回去,村里变化这么大。”王安国感慨着,话锋一转,扭头看向身后。
王安民正低着脑袋,一言不发地跟在最后面。
王安国看着自己这个弟弟,心里头那股子失望劲儿就别提了。
都是爹娘给惯的臭毛病!
“安民,你以后多跟人家王恒学学,踏踏实实干活,别整天跟你那些狐朋狗友瞎混!”王安国沉声提点了一句。
王安民身子猛地一僵,头埋得更低了,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他心里恨啊!
凭什么?
凭什么王恒就能开拖拉机,赚大钱,吃香喝辣?
而自己就得在工地上搬砖,累得跟死狗一样,有时候干得慢了点还要被克扣工钱!
凭什么?!
这破工地的活,干不长久!
王恒能赚大钱,我比他差哪儿了?
王安民的内心在咆哮,一个念头疯狂滋生。
等攒点钱,就去县城里闯闯!大城市路子多,机会也多!
总不能一辈子在这穷地方搬砖!
他猛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朝着王恒离去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
另一边,拖拉机上,王恒一边开车一边和大哥闲聊。
“你也是,干嘛还把王安民那小子也给请来?上次他咋害你的,你忘了?”王建国一想起饭桌上王安民那副怂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看在王安国的面子上,他当时就想把那小子给轰出去。
“不喊他,安国哥面子上过不去。再说了,上次安国哥不是让他给我道歉了么。他现在人都跑到这儿来了,也碍不着我什么事。”
王恒解释了一句。
他当然不是真想请,但人情世故得做到位。
再说,那小子当初被大哥揍得不轻,在村里也待不下去了,也算拔掉了一颗定时炸弹,清净。
“那倒也是。”
没一会儿,拖拉机开回了村里。
王恒把大哥放下,说道:“哥,帮我拿个手电筒,我去把自行车骑回来。”
“行,你等着。”
王恒接过手电,重新发动拖拉机,突突突地又朝着清河村开去。
这动静在安静的村里格外响亮,不少吃完饭在外面玩的小孩都追着拖拉机跑,兴奋地大喊大叫。
王恒在一片嘈杂声中到了清河村,还了拖拉机,单手骑上自己的二八大杠,另一只手打着手电,悠哉地往回骑。
刚出村口没多远,手电光柱晃动间,就照见了前面有两道人影。
前面一个身影明显瘦削矮小,在她后头不远处,还吊着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
王恒把手电光往前一推,心里“咯噔”一下。
前面那个是江润叶!
她此刻神色慌张,被手电光猛地一照,脚步明显更快了。
而后面那个瘦高个见状,竟然也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这是什么情况?尾随?!
王恒脸色一沉,脚下猛地一蹬,自行车链条哗啦作响,飞速冲了过去。
“铃铃铃!”
他用力按响了车铃。
清脆的铃声在夜里格外刺耳,前面一前一后的两人同时回头。
江润叶被手电光晃得看不清脸,但那辆二八大杠,还有那熟悉的身影,她却认得。
王恒骑到近前,一个急刹停在江润叶身前:“润叶,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去?”
“王恒!真的是你!”江润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躲到他身边,指着后面那人,声音都带着颤音:“那个人他从我出村就一首跟着我。”
“嗯?!”
王恒手电筒“唰”地一下照了过去。
那人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身上的衣服满是污渍,一股酸臭味隔着老远都往鼻子里钻。
“你谁啊?大晚上不睡觉,尾随我们村的人想干嘛?”王恒厉声质问。
那人被光照着,眯了眯眼,死死地盯着王恒胯下的自行车,又斜了江润叶一眼,嘴里不干不净地吐出三个字:“小婊子。”
说完,扭头就走。
江润叶当场就愣住了,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王恒一听这话,火气“噌”地就顶到了天灵盖。
我操!你他妈还敢骂人?找死!
“你在这儿等一下!”
王恒话音未落,人己经蹿了出去,脚蹬子踩得飞快,自行车像箭一样追了上去。
“孙贼!你王爷爷在这儿,别走!”
那人听到后面的风声,脚步一顿,冷哼一声,还想转身好好教训一下王恒。
可他刚一转身,就看见那辆二八大杠的前轮竟然猛地翘了起来!
车子恶狠狠地朝他胸口撞来!
“砰!”
他反应不及,被撞得倒飞出去,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王恒从车上跳下来,不等他爬起,饿虎扑食般冲了上去。
“尾随别人我还没骂你,你他妈还敢先开口?!”
王恒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丝毫没留手,拳拳到肉!
躺在地上的男人被打蒙了,他这辈子哪见过这种阵仗,慌忙用手护住头脸,嘴里含糊不清地求饶。
“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孙贼,以后别让老子再看见你!”
王恒刚准备收手,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叫喊声。
“是徐海的声音,他果然跑村头去了!”
听声音起码有三个人!
王恒一把拽起地上那人的衣领,手臂猛地发力,首接把他当麻袋一样,朝着路边的田地里甩了过去。
“噗通!”
徐海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一头栽进了水田的烂泥里。
王恒拍了拍手,重新跨上自行车,骑回到江润叶身边。
她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上车,我们先走,那孙贼被我收拾了一顿!”
江润叶闻言,含着泪,却挤出一个笑容,轻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谢谢你。”
与此同时,追出来的那几个人也到了附近。
“徐海?徐海你人呢?怎么不见了?”
几人正纳闷,就听见旁边的田地里传来一声含混不清的叫喊。
“我我在这儿呢”
一个浑身漆黑的“泥人”正从烂泥里艰难地往外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