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师团主力现正乘胜追击,向彭城方向挺进。”
“第5师团呢?板垣君那边,准备得如何了?”他问道,指的是正从青城方向南进,意图与第10师团在彭城地区会合的第5师团。
“报告阁下,第5师团先头部队正在临沂外围激战,板垣师团长表示最近就能取得突破。”
“吆西!”寺内寿一再次点头,脸上露出了胜券在握的表情,“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他走回办公桌后,拿起钢笔,在一份早已拟好的命令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发电给第5师团板垣征四郎,和第10师团矶谷廉介。”
寺内寿一的算盘打的很好,第5、第10两个齐装满员的师团一左一右攻击前进。
你方默和第69军再厉害,也没法一口气吃下两个师团外加配属的炮兵、后勤、工兵、骑兵,零零总总5万兵力吧?
方默的主力一旦齐出,只要一口气吃不下他的诱饵,那第5、第10两个师团就能中心开花。
后续正在秘密渡过黄河的第二波次部队的10万大军,就有机会冲上去包围方默的主力。
“命令他们,不必顾忌侧翼,不必担心补给,尽情地前进吧。以最快的速度,向彭城攻击前进,碾碎一切敢于阻挡皇军之敌。”
“我要在彭城,看到方默的人头。”
“嗨!”参谋重重顿首,转身快步离去,传达命令。
司令部内,寺内寿一志得意满地坐回椅子上,仿佛已经看到了帝国旗帜插上彭城城墙的景象。
他根本不知道,或者说根本不在意,那支被他蔑称为土八路的386旅,正在他的后方,如同灵活的匕首,不断切割着鬼子的运输大动脉。
民国二十七年,西历38年3月20日。
鲁南大地,春寒料峭。
在进行了数次短促而猛烈的火力反击,给追击的鬼子先头部队造成一定伤亡后,第六十九军新编第二师和前来接应的第103师,再次主动后撤。
他们撤得很有章法。
小股部队依托村落、丘陵节节阻击,主力则交替掩护,秩序井然。
丢弃的阵地上,除了来不及收集的弹壳和少量损坏的装备,几乎看不到溃败的迹象。
这与其说是败退,不如说是一次主动的战术转移。
然而,已经被胜利冲昏头脑的鬼子第10师团先头部队,显然不这么认为。
“追,快追,敌人已经溃败了。”鬼子基层军官挥舞着军刀,驱赶着士兵们奋力向前。
在他们看来,大夏军队一如既往地,在皇军的兵锋面前狼狈逃窜。
之前的顽强抵抗,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第10师团的太阳旗,就插上了临城的城头。
站在临城残破的城墙之上,一名少佐指挥官,举着望远镜,向南眺望。
他的面前,摊开着军用地图。
两条路线,清晰地摆在面前。
一条,是沿着津浦铁路主干线,一路向南,经沙沟、韩庄,直扑彭城(图)。
这条路最近,最直接,但沿路都是丘陵地带(图),很大概率遇到后续守军的层层设防。
卫星地形图,能看出沿着微山湖直接南下到徐州全是丘陵
另一条,则是向东,沿着津浦路的支线,先攻占枣庄,再拿下台二庄,从东面侧击彭城。
这条路稍远,但可以绕过可能的正面防线,出其不意,说不定更加节省时间?
“吆西。”少佐放下望远镜,喊来通信兵,“立刻发报,向师团长阁下报告,我部已占领临城。”
“另外请示接下来的行动,是直接南下,直取彭城?还是向东,先扫清侧翼的枣庄、台二庄?”
他看着地图上那两个被红圈标注的地点,眼中闪烁着贪婪和好战的光芒。
无论选择哪一条路,在他看来,通往胜利的大门,似乎都已经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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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家寺的指挥部内,方默站在沙盘前。
他身上披着件军大衣,双手撑在桌子边缘,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在沙盘上代表津浦铁路主干线和支线的两条模型之间来回扫视。
“军座。”一名年轻参谋快步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电讯科报告,再次截获华北方面军与第10师团之间的加密电报,信号异常频繁,远超平常。”
方默头也没抬,只是“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在沙盘上敲击着。
频率异常……
这说明,鱼儿已经闻到饵料的香味,正在水下游弋、试探。
“和历史上一样,上钩了。”
他心中默念,嘴角勾起。
但关键问题是,这条大鱼,会选择哪条路游进他布好的网里?
是沿着津浦线主干道,一头撞上他在韩庄一带,由周卫国103师主力构建的、坚固且多层次防御阵地?
还是……会被他故意在枣庄、台二庄方向露出的“破绽”所吸引,主动拐上那条支线?
“一定要拐弯啊……”
方默盯着沙盘上那条向东延伸的支线铁路模型,心中祈祷。
他之所以费尽心机,甚至不惜让新二师和川军122师在藤县血战诱敌,核心目的之一,就是要把鬼子第10师团的主力,从相对开阔、便于其发挥火力和机动性的津浦线主干道,引诱到支线上去。
只要鬼子主力拐上支线,津浦线主干道就会相对空虚。
届时,他隐藏在后方,早已磨砺爪牙的装甲部队,就能像一柄烧红的尖刀,沿着主干道迅猛北上,直插鬼子侧后,完成那致命的一击。
“报告!”又一名参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这次带着一丝急促。
“讲。”
“军座,航空队刚刚发回侦察报告。他们在黄河泺口、济阳段上空,发现河面有异常。
照片判读显示,有多处大规模部队搭建浮桥和渡河的痕迹,规模……可能不小。”
方默眉头猛地一挑。
黄河?大规模渡河?
他立刻直起身,目光投向沙盘上蜿蜒的黄河河道。
“看来,鬼子这次是下了血本了。”他喃喃自语,随即冷哼一声。
“也对,我的69军,可不是原时空中五战区那些连炮都没多少的杂牌部队。之前在金陵、沪上把他们打疼了,打怕了,这次多调些兵马来‘维持后路’,也在情理之中。”
他估计,这支援军,大概率是冲着保障第5、第10师团侧后,防止他方默抄后路来的。
问题是,他们能有他的装甲旅在平原上跑的快吗?
当然,方默也没失了谨慎。
“我命令!”
指挥部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
“电讯科,继续严密监听所有鬼子电台,特别是华北方面军与南下各师团之间的联络,尝试分析其兵力番号和动向。”
“航空队。”他看向负责联络航空队的参谋,“增加对黄河沿线,尤其是泺口、济阳、济南东西两侧空域的侦察架次。最好能搞清楚这股渡河的鬼子的具体规模、大致装备和渡河后的集结地域。”
“告诉飞行队,那几架老旧的‘剑鱼’侦察机,也别闲着。它们速度慢,飞得稳,正好适合低空拍照侦察。给我把黄河沿岸,仔仔细细地梳一遍。”
“是。”
方默重新将目光投向沙盘。
情报!信息!
打仗,打的就是谁看得更远,听得更清,算得更准。
掌握了鬼子的动向,他才能料敌先机,才能将手中有限的兵力,用在最关键的刀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