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总,要不……咱们歇会儿?”
王师傅实在忍不住了,声音带着颤,
“你看你这头发……”他指了指沈墨华的头顶,话没说完,就见沈墨华又被电了一下——
这次是因为换挡时,手碰到了档杆旁边的储物格,系统判定“操作多余动作”。
电流不算强,却让他的手猛地缩了回来,不小心带了下方向盘,教练车又偏了点,车轮压过地上的小石子,发出“咔嗒”一声响。
沈墨华的头发现在已经不能用“竖起来”形容了——
整头黑发都炸着,像顶着个蓬松的鸟窝,连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鬓角都翘了起来,几根长点的头发还随着他的动作晃悠,在蓝光下格外显眼。
脸有点泛红,不是冻的,是被电流激的,嘴角偶尔还会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说话都比平时慢了半拍。
身上的深灰色西装也没了平时的整洁,左肩的西装皱了块,是刚才抽搐时蹭到座椅靠背弄的;
领带歪在脖子上,一端长一端短,他却没心思整理——
现在连握方向盘都要集中全部注意力,生怕再触发电击。
“不用歇。”
硬邦邦地回了句,眼神死死盯着前方的路面,像在盯着一份出错的财务报表,非要找出问题所在不可。
心里却在偷偷骂沈绮:等练完车,非把她的芝士蛋糕全换成无糖的,让她知道“印象深刻”的不止是电击!
又想起林清晓——
要是让她看到自己现在这模样,肯定会叉着腰笑半天,还会拍张照存在手机里。
寒风从车窗缝隙里钻进来,吹得沈墨华的脸有点疼,也让他呼出的白气更明显了。
现在他每说一句话,都会带出一团白气,像嘴里含着个小暖炉,说话时白气裹着声音,连“继续”两个字都显得雾蒙蒙的。
外骨骼的led灯还在时不时闪烁,“滋滋”声成了车里的背景音,王师傅已经从一开始的紧张变成了麻木,只是双手依旧攥着安全带,眼睛盯着前方,像在陪练一场“极限挑战”。
又过了十分钟,沈墨华的状态更糟了。
想停车调整座椅,脚刚碰到刹车踏板,力度没控制好,外骨骼又“滋滋”响了。
这次的电流比之前强了点,他的身体猛地一僵,手不受控制地打了下方向盘,教练车差点撞到旁边的破桩桶。
头发炸得更厉害了,连后脑勺的头发都翘了起来;
嘴里的白气一团接一团,绕着他的头飘,像在他头顶罩了层雾;
肩膀时不时抽搐一下,连带着外骨骼的电线都晃悠,有的地方透明胶带松了,露出里面的铜丝,看着又狼狈又滑稽。
平时在沈氏集团,沈墨华总是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说话从容沉稳,连签合同的姿势都透着精英范儿;
可现在,他顶着一头炸毛的头发,脸上泛着红,嘴角抽搐,西装皱巴巴的,领带歪得离谱,身上还穿着个时不时“滋滋”响的外骨骼,活像从实验室里逃出来的“半成品机器人”,哪里还有半分总裁的样子?
王师傅偷偷用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又赶紧移开视线——
实在忍不住想笑,又怕笑出来惹沈墨华不高兴。
心里默默想:这哪是学车啊,这简直是“电击特训”,沈总能坚持到现在,也是够能忍的。
沈墨华还在咬牙坚持,手指虽然还麻,却比刚才稳了点。
盯着前方的路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再练十分钟,就算被电成“炸毛鸡”,也要把换挡和过弯练会!
可外骨骼依旧不依不饶,只要他有一点细微的错误,“滋滋”声就会准时响起,电流也会如约而至,让他的“炸毛造型”更上一层楼,整个车内的场面,既惨烈又滑稽。
寒风还在驾校场地上卷着枯草,把教练车的车窗吹得微微发颤。
王师傅坐在副驾上,双手早就从死死攥着安全带的姿势放了下来,垂在腿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裤子上的布料——
那是刚才被热水烫出的印子,现在凉透了,布料发硬,抠着也没什么感觉。
他的眼神从最初的惊恐、后来的目瞪口呆,变成了现在的空洞麻木,像蒙了层灰的玻璃,看着前方的桩桶,却好像什么都没看见。
刚才沈墨华又被电了三次。
第一次是换挡时手慢了半秒,外骨骼“滋滋”响,沈墨华的肩膀抽了一下,方向盘歪了点,差点蹭到旁边的破桩桶;
第二次是看后视镜时多停留了一秒,电流窜到他的脖子,他猛地缩了缩脖子,像被蚊子叮了似的,嘴里的白气喷了前挡风玻璃一脸;
第三次最夸张,他想调整座椅靠背,手刚碰到调节杆,系统判定“非必要操作”,电流直接让他的手弹了回去,连带着外骨骼的电线都晃了晃,透明胶带松了点,露出里面的铜丝,看着岌岌可危。
王师傅一开始还会惊呼“小心!”
“慢点儿!”,后来只会张张嘴,发不出声音,再到现在,连眼皮都懒得抬了。
他看着身边这位平时在沪上商界叱咤风云的沈总,此刻顶着一头炸得像鸟窝的黑发,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角偶尔还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说话时带着点电流过后的沙哑,身上的西装皱得像被揉过的纸,领带歪在脖子上,一端长一端短,哪里还有半分精英的样子?
他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自己教了二十年车,从刚毕业的学生到头发花白的老板,什么样的学员没见过?
有紧张到熄火十次的,有把方向盘握得发白的,可从来没见过被电得龇牙咧嘴还硬撑着练的,还是个身家过亿的总裁。
“沈总,要不……喝口水?”
王师傅从脚边拿起凉透的保温杯,递了过去,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连他自己都惊讶于这份麻木。
他甚至开始数起了场地上的桩桶——一个、两个、三个……一共十二个,刚才沈墨华绕着桩桶开了五圈,被电了八次,平均每圈一点六次,这个数据在他脑子里冒出来时,他自己都愣了愣,觉得自己快被这“电击特训”逼疯了。
沈墨华接过保温杯,手指碰到杯壁的凉意时,才稍微回过神。
拧开盖子,喝了口凉白开,水滑过喉咙,稍微压下了嘴里的麻意。
没看王师傅,只是盯着方向盘,手指轻轻摩挲着真皮套上的纹路——
刚才被电了太多次,指尖的触感都有点迟钝了,却莫名记住了换挡时该用多大的力气,踩刹车时脚该抬多快。
“不用歇,再开两圈。”
声音还是有点哑,却比刚才稳了些,炸毛的头发垂下来几缕,遮住了他眼底的倔强。
王师傅没再劝,只是把保温杯接回来,放在脚边,重新把目光投向窗外。
枯树的枝桠在寒风里晃,像在嘲笑他此刻的麻木。
他想起早上出门时,老婆还叮嘱他“今天教沈总学车,别太紧张,人家是大人物”,现在想想,该紧张的不是他,是沈总自己——
被电成这样还不放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这教练车有仇,非要征服它不可。
与此同时,沈曼瑜家的书房里,暖黄色的台灯把房间照得亮堂堂的,和驾校的寒冷截然不同。
沈绮窝在电竞椅里,膝头放着台银灰色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正分屏显示着教练车的实时画面和数据表格。
她的手里抓着一包番茄味薯片,“咔嚓咔嚓”地啃着,薯片渣掉了一键盘,她却浑然不觉,眼睛死死盯着屏幕里沈墨华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肩膀抖得像筛糠。
“哈哈哈……哥他怎么炸得更厉害了!”
沈绮一边笑,一边用没拿薯片的手在键盘上敲着,屏幕上的数据表格里,“肌肉神经反应速度”。
她还特意截了张沈墨华头发炸成鸟窝的图,保存到桌面文件夹里,命名为“哥的学车黑历史1号”,准备等沈墨华回来给他看。
沈曼瑜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看到女儿笑得直拍桌子,薯片渣掉了一地,无奈地摇了摇头,把牛奶放在她手边:“少吃点薯片,容易上火。你哥都被你电成那样了,你还笑。”
她凑过去看了眼屏幕,正好看到沈墨华被电得缩脖子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不过你这系统还真有点用,他刚才过弯比之前稳多了。”
“那当然!”
沈绮得意地抬起头,嘴角还沾着点薯片渣,“我可是调了十几次参数呢!一开始还担心电流太弱没效果,现在看来,‘印象深刻’档刚刚好!”
她指着屏幕上的数据,“你看,他的肌肉反应越来越快了,刚才换挡时,手比脑子快了半秒,这就是肌肉记忆要形成的信号!”
她说着,又啃了一片薯片,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等他学会开车,肯定要好好谢谢我这‘电击特训仪’!”
沈曼瑜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帮她擦掉嘴角的薯片渣:“你啊,就知道捉弄你哥。小心他回来跟你算账。”
“他才不敢呢!”
沈绮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又把注意力转回屏幕上,“你看你看,他又要过弯了,这次要是不被电,就说明我的系统成功了!”
她屏住呼吸,盯着屏幕里沈墨华的动作,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薯片袋。
教练车里,沈墨华正准备过弯。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像之前那样在脑子里默念参数,只是脚轻轻踩下离合器,右手自然地推档杆,动作比之前流畅了太多。
没有“滋滋”声,没有电流窜过身体的麻意,外骨骼关节处的蓝色led灯依旧保持着常亮,没有闪烁——这次换挡,完美。
有点惊讶,下意识地看了眼外骨骼的显示屏,上面显示“操作正确,无偏差”。。
过弯的整个过程,没有思考,没有犹豫,身体像被设定好程序的精密仪器,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连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
王师傅也注意到了,麻木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他坐直身体,盯着沈墨华的动作,声音带着点不可思议:“沈总!你刚才……没被电!过弯也没偏!”
沈墨华没说话,只是继续往前开。
接下来的换挡、直线行驶、刹车,他的动作越来越流畅。
换挡时,离合器踩到底的时机、推档杆的力度、油门松开的速度,完美配合;
刹车时,脚的力度刚好,既不会让车顿得太厉害,又能及时停下;
看后视镜时,时间不多不少,正好两秒,看完立刻转回视线,没有多余动作。
外骨骼再也没有发出过“滋滋”声,蓝色led灯一直保持着柔和的常亮,像串安静的小灯笼,映在沈墨华脸上,把他之前的狼狈都冲淡了些。
炸毛的头发垂下来几缕,遮住了额头,嘴角不再抽搐,眼神也变得专注而平静,握着方向盘的手稳定得像焊在上面,再也没有之前的颤抖。
寒风还在吹,教练车平稳地在驾校场地上行驶,车轮压过地上的浅痕,发出规律的“沙沙”声。
沈墨华的身体完全放松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每一个操作都自然而然,仿佛他已经开了十几年车,而不是一个连驾照都没有的新手。
甚至能腾出点精力,看一眼旁边惊讶的王师傅,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那是今天学车以来,他第一次露出轻松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