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就是你大半夜不睡觉，闯入我裴府的原因？”
周明颇为无语的问道。
陆小凤讪笑：“你又不愿意见我，我要找你自然就只能用这种办法了。”
“哼，你知不知道，若是我此刻真出去游玩未归，就凭你今夜的举动，被人打死都没有人喊冤。”
陆小凤道：“不会吧，以我的实力，就算打不赢这座府邸之中藏着的高手，逃跑还是没问题的吧？”
“呵呵……”
“嗯？传说首辅有大宗师级别的强者相助，莫非如今，就在府中？”
陆小凤看周明冷笑的表情，便不由得想起这个传说，顿时心生好奇。
周明自不会回答，直接转移话题：“你的目的，是想让我去找义父相助，将此事的真相告知陛下？”
陆小凤也没有追问，点头道：“不错。”
“不用那么麻烦，正好明天陛下会到万金阁来，你将此事直接告知于他便可。”
“啊？”
陆小凤一惊：“陛下为什么会到你这万金阁来？”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万金阁好玩啊！
周明的万金阁，在建造之时，倾尽了各种各样的机关术，和他的天赋能力组合而成，其中包含各种可玩性极高的机关和设施。
当时一同前来参观的众人，都玩的不亦乐乎。
而如今，伴随着组织招揽的技术人才不断更新机关，这座万金阁中的游乐设施也是越来越多。
而皇帝自从上一次紫禁之巅事件中，从周明口中得到各种建议后，突然发现，一直被自己视为大敌的裴矩，实际上远远没有曹正淳和朱无视的威胁大。
他按照周明的建议，纳妃以获得外戚力量，扶持西厂，锦衣卫，大理寺，六扇门，神侯府等势力。
虽然从明面上来看，这些力量都远不如曹正淳和朱无视，但这些势力的的确确都在变强，在朝堂上越来越有话语权的同时，还倾向于效忠皇帝。
获得好处的皇帝，自然是越发看重周明。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在于周明根本没有进入朝堂的意愿。
否则，凭着首辅裴矩义子的身份，他立刻就会成为朝堂新星，并且不可避免的就会逐渐继承裴矩的政治力量，从而成为皇帝的威胁。
但周明根本不进入朝堂，自然也就不会发生以上的这些事情，皇帝才更加放心。
而在来过一次万金阁之后，皇帝突然发现，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多好玩的玩意儿！
说起来也是可怜，这位皇帝年幼在皇宫之中时，各皇子为了夺嫡竞争激烈，他从来都没有玩过什么好东西。
后来各个皇子拼了个全军，而他却被先帝保护，直接立为太子，那更是火速进入学习状态。
先帝死后，就更不用说。
常言道，男儿至死是少年，少年时得不到的东西，长大后那就要加倍的玩！
更何况现在这个皇帝，天性之中便带着好玩的因素。
一到万金阁，皇帝险些玩疯了。
此后，就算没什么事儿，皇帝也愿意来万金阁爽一爽。
以至于，问策于周明的正事，往往都是临走之前再问两句。
其不务正业的作风，已经逐渐显现。
听完周明的话，陆小凤不由得皱眉：“你这样引诱皇帝嘻耍，不太好吧。”
“什么叫引诱？我又不是把这座万金阁送给皇帝？是他自己要过来的。再者说了，身为一国之君，诱惑何其之多？意志不坚的人，就算没有我这万金阁，难道就能抵挡住其他的诱惑？
况且，陛下也只是间隔一两个月时间，才来一次而已。你这个天天泡在酒色之中的家伙，你也好意思说别人？”
陆小凤顿时尴尬了。
说起来，他在日常生活之中表现出来的品性，只怕比大多数人都要差的多，好酒好色不说，动不动就会睡上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他这样的人，的确是没资格说一个勤勉数月，才给自己放一天假的人。
周明接着说：“自从汉国那边，有司马懿高平陵之变后，但凡位高权重的大臣想要安稳告老还乡，都是难题。
我不入朝堂，却也得想办法解决义父的养老问题，和陛下交好，正是我保家安命之策。”
“这……”
陆小凤彻底说不出话来，只好告罪。
转过天来，陆小凤果然在万金阁见到了白龙鱼服的少年皇帝。
一番陈述之后，皇帝面露凝重之色。
“想不到此事背后，竟有如此之多的隐情，多亏了汝等协力，调查出了此中真相。”
皇帝面对着波动的湖水：“不过就算如此，皇叔也未曾有任何出格之举，所谋划者，皆为正途。此等之言，莫要再提。”
“啊？”陆小凤一愣。
饶是他怎么想，也想不到皇帝知道此事之后，居然对此无动于衷。
却不知朝堂上的人，说话都是不得自由的。
尤其是皇帝，口含天宪，那更是不能随意开口。
人家朱无视有这么多的谋划怎么了？
朝堂上你算计我，我算计你，那都是正常事情，就算用一些阴谋诡计，只要不出格，甚至于只要不被人抓住其出格之举，就什么事都没有。
朱无视的智慧之处，便在于此。
他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有哪一条出格吗？
收受一亿八千万两白银，对他来说根本不是致命之罪，至于什么天香国，天香豆蔻之类的事情，更是不算啥。
唯一算出格的，就是在民间散播流言，试图影响朝堂。
但，谁又能证明这些流言，和朱无视有关系？
流言出现的时候，他可是被关押在天牢里面呢！
至于说用这些事情逼迫曹正淳发疯，那更是无稽之谈。
他逼曹正淳什么？
逼曹正淳将他囚入天牢？
逼曹正淳严刑拷打自己？
说出去，人家都会当你犯了病。
这，就是一个久立朝堂，和各路大臣，东厂太监交锋数十年而不败的皇室宗亲的能力。
从一开始就立于不败之地，毫无破绽。
就如同之前的紫禁之巅事件中，谁都知道，那些大内高手之所以没有及时出现，就是因为朱无视暗中搞鬼。
但论罪，就是论不到他的头上去！
哪怕当时，皇帝及时处理了众多大内高手，将其改造成保龙一族，甚至还分化了护龙山庄的一部分权力。
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些事情，也都被朱无视运用，竟成为了他计划的一部分。
让人怀疑那件事情，是不是也是他故意的！
如此精妙的手段，毫无破绽的计划，就算是皇帝知道了，也同样无可奈何，只能望湖兴叹。
陆小凤不懂，周明却是清楚。
皇帝早就想除掉朱无视，如今得知朱无视这一番近乎天衣无缝的谋划，心中除了忌惮之外，更多了几分恐惧。
他很是担心，会不会有一天，那位皇叔就会通过另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在无数人的拥护之下，成功坐上皇位。
而他，运气好被封个王。
运气不好，直接死了也是有可能的。
此时此刻，皇帝想要杀死朱无视的念头，达到了最大！
想到这里，周明抱拳道：“陛下，微臣手下工匠，近来又打造了个小玩意儿，陛下不妨随我入阁一赏。”
皇帝目光一动，笑道：“哦？又有什么好玩意儿？”
倒是性急的主动走进了万金阁。
周明紧跟。
陆小凤也是知趣，留在原地，默默等候。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两人方才从万金阁之中走出来。
皇帝脸上带着轻松，嘴角微翘，快步离开。
周明也随后出现，陆小凤赶紧凑过去，问道：“解决了？”
周明摇头：“只是提出了一个计策而已，最后能不能成，还不好说。不过，你可别乱问，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就算将来此事能成，你也最好别知道。”
陆小凤闻言，心中的好奇翻倍上涌，但也知道事情轻重，没有再追问。
返回皇宫的皇帝，唤来了曹正淳。
“皇叔的案子，可有新进展？”
“这……请陛下恕罪，东厂目前还没有查到新的证据。”
“哼！恕罪恕罪，你让朕所恕之罪过，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
皇帝冷哼，语气中含着怒火：“各地的封王，又有上书，朕已经决定，赦免皇叔之罪。”
“陛下不可啊！”
曹正淳大惊道：“陛下，朱无视贿赂之罪，证据确凿，就算不杀他，也绝不能完全赦免其罪！”
“皇叔任劳任怨这么多年，于朝廷有大功，纵有此过，也不过是功过相抵罢了。”
皇帝甩袖：“朕决心已定，不必再劝！”
曹正淳顿时沉默，片刻之后，方才抱拳：“是……”
皇帝道：“此次大案，皇叔虽有过错，却也并不需要关押入天牢之中。东厂此次，做的未免有些过分了。”
曹正淳低头：“是老奴之罪。”
“既然知罪，便官降三级。”
皇帝冷淡说道：“朕听说你在天牢之中，拷打过皇叔？此举亦是过错，好好跟皇叔道个歉。三日之后，朕会在朝堂上宣布此事，到时候，皇叔身上但凡有一丝伤口，朕拿你是问。
退下吧！”
“是……”
曹正淳低头离去。
回返东厂的路上，竟是深一脚浅一脚，脚步踉跄。
堂堂三花宗师，走出这样的步子，可见其此刻心情波动之剧烈！
之所以如此，实在是经历的事情，于他来说，过于刺激。
释放朱无视。
降官。
以及最重要的，皇帝那无比冷淡的态度！
都说真正的心死，是完全的冷漠。
曹正淳在这皇宫之中待了五十年，眼下这位小皇帝，他也伺候了数年之前。
对于太监的生存环境，他可以说是无比的了解。
一个皇帝所倚重，掌握大权的太监，最不怕的，不是皇帝发火，而是皇帝的冷漠。
发火，那起码还意味着皇帝还对于他有所期待。
而冷漠，就意味着他已经彻底的失去了圣眷。
上一次，皇帝直接将他贬为九品小太监。
但他丝毫不慌。
因为那意味着，皇帝只是在气头上。等气消了，理智回归，他依旧还会倚重自己。
而这一次，皇帝并没有给予那么严重的惩罚，甚至都没有除去他身上东厂督主的官职，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官降三级。
但这恰恰说明了皇帝的理智未失，他是在完全冷静思考的情况之下，对曹正淳失望的。
这种失望，恰恰就是真正的失望。
若是在以往其他时候，即便如此，曹正淳也不会有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
但偏偏是这个时候。
是他表面上机会已经完全朱无视压制的时候。
明明已经拥有如此巨大的优势，但最终却依旧斗不倒朱无视。
这样的失败，才是曹正淳真正情绪起伏得关键。
不甘！
他极为不甘！
自己明明已经抓住了这么好的机会，甚至都已经将朱无视关进了天牢里，居然还是斗不败他吗？
而皇帝的冷漠，也就意味着这一次失败，所影响的的并不仅仅是这一次，而是一场彻彻底底的失败。
他已经没有下一次了。
他心中的一切不甘，再也没有机会释放。
他注定要败给朱无视，而且再也翻不了身！
曹正淳轻轻将一缕长发，捋到面前。
那长发一片苍白。
实际上这头发，已经白了有数年之久，但曹正淳过去，没有怎么在乎这一点。
武者的年龄，远胜普通人。
六十岁而已，正是奋斗的年纪！
而现在……
一缕真气浮现在曹正淳的手中，因为天罡童子功的特性，自然而然的凝聚成罡气。
这道罡气强大非常，落在普通人身上，足以将其生生压死。
但，曹正淳却并不觉得满意。
因为他能够感觉得到，相比较过去，这道罡气已经开始变弱了。
他的巅峰时期，已经过去。
接下来他面对的，将会是止不住的下坡路！
曹正淳知道，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年，他就会像当初的武林名宿木道人一样，名满天下，却丝毫不敢和人动手。
但是，木道人凭借一颗黄粱丹，突破到大宗师，延续了自己的寿命，创造了新的巅峰。
而他，有这样的机缘吗？
回到东厂，刘喜主动迎了上来。
“督公，手下探查到了护龙山庄那几个密探的下落，要不要派人去抓来？”
“嗯。”
曹正淳看了他一眼。
那恭敬之下的野心，几乎已经无法掩盖了。
在自己之后，能够接任东厂督主的人，应该就是他吧。
过去，曹正淳从来不担心刘喜能够夺走自己的位置，因为他是三花宗师，而刘喜却仅仅只是二花，而且修炼的还是残缺版的吸功大法，突破困难。
但，如果不是刘喜变强，而是自己变弱了呢？
到时候，自己会落得什么下场？
曹正淳瞬息之间，便找到了答案。
毕竟，二十年前，递给上任督主的那一杯毒酒，还是他亲手送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