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双纯粹的眼睛。
在看到面前这个年轻人的第一时间，日向日足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待到与对方通报了姓名之后，又慢了几拍，这才想起这位蓝染君是谁，礼貌道：
“辉遁蓝染，久仰大名了。”
“能从无到有开发出全新血继的，近年来也只有一个。”
“当真是后生可畏。”
“不敢在日足大人面前称道。”
“请进吧。”
相比于与旗木卡卡西这些同龄人之间的毫无顾忌，在日向日足面前，蓝染明显又换上了另一种态度。
“有劳。”
日向日足迈步进了病房，就见旗木卡卡西已经从床上直起身。
木叶村内的地位秩序，是由三种不同路径所构成，分别为职称、实力、忍族地位。
因此，即便是以卡卡西的上忍身份，在日向一族的族长面前也没办法平辈相交，连手里的《亲热天堂》都藏了起来，语气稍显躬敬：
“日足大人。”
“无需多礼，旗木君。”
日向日足语气稳重，做足了前辈应有的温厚态度，将手中的花篮放到床头，问候道：
“这些日以来，那场事件之后首尾繁杂、公务忙碌，在下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前来探望诸位，还望旗木君勿要见怪。”
他这种身份的人物，以私交前来与卡卡西单独交流，显然就有些莽撞了。
因此，今日日向日足可不止是探望了卡卡西一人，还有现在仍在木叶医院治疔的一众忍者。
他们大都是在血月事件中重伤未愈者，主要身份则为各忍族忍者。
在这些人选之中，若是因为卡卡西身上的火影一系标签就刻意略过，反倒会显得不太自然。
于是，他们之间的碰面就有了一个合理的借口。
以旗木卡卡西的情商，只一句话就听出了日向日足藏在底下的意思。
他方才还有些茫然的表情也迅速镇定，明白今天这位日向族长是希望他来当一个与火影大人之间的传话人，语气也逐渐转为公事公办：
“辛苦日足大人了。”
“想必三代大人也能理解日足大人一番心意。”
听着卡卡西的应声，日向日足满意的点点头：“木叶能有旗木君这般继承了火之意志的年轻人，像宇智波富岳等叛逆，就掀不起什么波澜。”
“听闻在那一战中，旗木君是与贼首富岳所携部队交战，这才受了重伤？恢复可还顺利？”
“有劳日足大人关心，应该再有三五天就能出院。”旗木卡卡西公事公办的应着，心里则在思考这位大人忽然前来，是需要他传递什么消息。
“那在下就放心了。”
日向日足说着，忽的叹了口气：“事变发生之前，就多有密报传闻宇智波密会之事，村中舆论汹汹，宇智波族内人心惶惶，两相猜疑不断。”
“若是那时三代大人能够加强与宇智波族内关联，也许就能提前擒杀贼首，将祸患按在苗头里。”
“毕竟，一个忍族之内，能决断关键事务的，本也不过那么几人。”
“现在想想，实在可惜。”
这话只听到一半，卡卡西的脑子就开始飞速运转，回忆起近期发生过的事情。
而后紧跟着就意识到。
面前这位日向族长，明明一字不提日向，却又字字都在提起日向。
血月事变那一夜，他虽然飞速跪在了宇智波富岳手里，但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他这个暗部小队长还是知道的。
三代目大人可是亲自来到忍族联军阵前，这才压着他们前往战场。
事变结束之后，火影大楼又迅速收拢了力量，对剩馀的宇智波族人轻轻放过。
这几日，街上则开始传起了日向一族的种种产业，称颂豪富。
至于最后那句话就更加明显了。
日向一族，不就是那区区几个宗家说了算么？
这些关键信息一串联，他就意识到了日向日足在说什么。
这是在通过他，向三代大人传递服软的信号。
或者说，是希望能够直接连络？
旗木卡卡西脑中飞快的转着，面上却是依旧不动声色：
“这就不是我等下属所能决断的了。”
“如日足大人这般肺腑之言，若有机会直接上呈火影大人，想必应是更有效果？”
“旗木君说的是，倒是在下多言了。”日向日足微微颔首，满意的看向他。
真不愧是当年那位四代目大人的亲传弟子，头脑确实灵活。
正当他自觉双方信号已经传递完毕，准备起身离开时，却听从刚才起一直在旁边站着的蓝染惣右介忽然开口道：
“其实三代目大人倒也不是全无准备，止水君不就在根部与暗部的支持下，起到了相当出色的作用么？”
“何况，如果真的没有后手的话，想必即便是火影大人，也不会轻易做出过激的态度吧。”
话音方落，就见日向日足与旗木卡卡西两人忽的转过头，齐齐看向他，目光多少带着些微妙。
“怎么？”
象是察觉到了哪里不对，蓝染状似疑惑的看向他们。
旗木卡卡西微微摇头。
果然，惣右介这家伙还是标准的研究人员思维，完全没明白重点啊。
他心中这般想着，不过出于好友的身份，还是向日向日足提了一句：
“日足大人，惣右介他不是很了解个中内情，是研究身份。”
“无妨，这倒也确是事实。”
日向日足礼貌的朝二人笑了笑，并没有将这点小小插曲放在心上。
待到又闲聊了几句，便很快转身离开。
只是，他并没有注意到。
那双来自身后的平静视线。
蓝染惣右介从新的花篮里再次拿起一颗苹果，随手用苦无削起了皮。
日向日足也好，猿飞日斩也罢。
如他们这般身份的人，都不过是某种群体的权力延伸产物而已。
与其主动为他们设伏，不如轻轻推着他们自己去发现一些不经意出现的疑点。
权力，会让人怀疑一切。
“你这家伙，以后在那种大人物面前说话可要小心点。”
躺在床上的卡卡西也从花篮里取出个橙子，慢悠悠的剥起了皮，语气中带着几分明显的嫌弃。
这家伙，根本就没听懂嘛。
“这样啊。”
“以后尽量。”
蓝染惣右介依旧温煦的笑着，仍是那副阳光爽朗的模样，看得卡卡西一阵摇头。
惣右介这家伙
以后要帮他注意点才行了。
走出病房，日向日足的心情比初时明显轻松了许多。
日向一族，可不能踏上宇智波的老路。
不但要对火影一系继续释放信号，与忍族之间的紧密联系也不能断开。
唯有掌握真正能够令火影大楼忌惮的实力，才能让双方保持相对的和平。
相比于那个昏头昏脑的宇智波富岳，如日向日足这般理智而清醒的人，才勉强算是一个合格的族长。
廊外阳光正好，院中鸟语花香。
只是，行走在廊檐下的人，步伐却在不知不觉中，渐渐的慢了几分。
日向日足的眉头一点一点蹙起，总感觉自己好象忽略了什么。
宇智波一族的教训？
“止水君在事变中的作用”
“根部与暗部的支持。”
“火影大楼的后手？”
他漫步在廊檐下的步伐越来越慢，口中忽的呢喃起那个年轻人的无心之语。
在这场事变中，最大的得利者是各个忍族吗？是火影吗？
不，不是的。
这场事变最大的得利者，是历代以来始终支持火影一系，却从未担任过宇智波一族族长职位的宇智波鸽派。
但是日向一族内，能够与宇智波鸽派相映射的势力，真的存在吗？
各房宗家的信息在日向日足脑中飞快掠过，眉头却越蹙越深。
他的思维好象下意识忽略了什么。
直到某一刻，思绪忽闪。
分家？
这个荒谬的念头仅仅在他脑中出现，就让他想要下意识的否定。
毕竟，他们可是握着笼中鸟啊。
只是这个思路仅仅出现一瞬，这种念头就止不住的愈发深入。
这一刻，他想到了宁次眼中深藏的恨意，想到诸多分家对于宗家的积怨，想到日向信马这个新任分家家主在血月事变中对宗家命令的过度执行，想到更久之前，三代大人压着日向一族交出日差时的场面，以及在那之后的一触即放
不管是宗家与分家的底层矛盾，还是日向与木叶的利益冲突，全都在他脑中混杂不清，让他纯白的双眼在这一刻也不由得稍显晦暗。
日向日足的脚步渐渐停下了。
他望着木叶医院庭院中洒落的阳光，缓缓的摇头。
不太可能。
对于根植在灵魂深处的笼中鸟封印，日向一族有着足够充分的自信。
他这般确信的想着，再一次抬起脚步，朝着街道迈去。
只是，日向日足并没有意识到。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