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早,六点三十分整。
一抹晨曦划破天空,夜色凝聚的黑暗在自然规则之下迅速褪去。
睡梦中的卢卡斯忽然皱起眉头,一种冥冥之中的启迪从天外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里是哪?我在做梦?
卢卡斯发觉自己无法动弹,周围的世界一片模糊,双眼所能看到的景象不断地碰撞重组。
这就是鬼压床(睡眠瘫痪)吗?
卢卡斯体会著无法控制身体任何一处肌肉但意识逐渐清醒的特殊感觉,在医学书籍上,他见过这种学术语为睡眠瘫痪的症状,但亲身体会还是第一次。
滋滋滋
面前的电视机忽然闪动,一个节目在梦中开始播放。
节目的开头是一个家庭乘坐车辆在乡下的道路上飞驰,从周围的环境来看,卢卡斯觉得那可能是在日本。
很快,车辆来到一处乡下破旧的医院中。
一家人下了车,在一位胖胖的护士的带领下前往病房。
房门打开时,遮挡阳光形成的阴暗刚刚好照在了一家人中的小女孩身上。
“美保,来见一见奶奶。”
隨著家人的呼唤,女孩鼓起勇气走到了病床边。
上面躺著一位骨瘦如柴,宛如骷髏一样的老人,正处於昏迷状態,其身上生气全无,看在人眼中让人只感觉不寒而慄。
“美保,快握握你奶奶的手,你小时候,她还抱过你呢。”
在父亲的催促声中,美保伸出手,两手相碰的瞬间,一种血脉构建的联繫建立起来。
“美保,我是奶奶啊”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美保大惊失色,急忙向父母、护士求助,但却发现他们似乎听不到这个声音。
卢卡斯眯起眼睛,故事看起来要往弥补遗憾方面发展,但画面和开始到现在的所有光影暗示都让他觉得,剧情更可能走向恐怖片情节。
“是奶奶在说话吗?为什么其他人听不到呢?”
“好奇怪哦,似乎只有美保能听到。”奶奶用苍老的声音笑著,“可能是因为奶奶要死了,才发生这样的事情吧”
“奶奶奶奶你要死了吗?”美保还小不太理解死亡的意义,只知道那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
“是啊,奶奶只能活到明天晚上,之前医生是这么说的。”
美保有点伤心,她跟奶奶並不太熟悉,但这是她的奶奶啊。
“不要伤心,美保,死亡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好遗憾,我还没有见过我的弟弟。
“奶奶,我这就给你去叫他过来!”
“不。”奶奶叫住了想走的美保,“奶奶想自己去看看他,能把身体借给奶奶一天吗?”
图穷匕见!
卢卡斯看著那个不要碧莲的老不死,这傢伙竟然在试图欺骗自己还是小学生的孙女!
美保先是拒绝,但在奶奶的哀求下,最终还是同意了。
“奶奶,我帮你,但你一定要记得按时回来啊。”
隨著美保的话,画面之中,年幼和苍老的灵魂进行了交换。
“好痛,好痛” 在孙女痛苦的呼喊声中,奶奶用美保的身体快速离开了病房,她不是去找所谓的弟弟,而是想去看看因为意外没能走在一起的曾经的对象。
无视父母的阻拦,美保偷了钱,逃了课,见过了同样躺在病床上的前对象后,被大人发现送到了警察局。
美保父母一边道歉一边准备动手,但突然发现美保又不见了。
画面持续的变动,美保乘坐公共运输,再次来到了乡下医院,此时已经夕阳西斜。
走进病房当中,画面一黑,传出一句护士的画外音,“病人去世了”
卢卡斯不为所动,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这个故事怕是还没有结束。
正如他所想,故事继续著。
最后的画面是灵堂,是美保父母的灵堂,时间线一口气往后面跳了三十几年。
四十多的美保苍老的过分,像是五六十一样,不过她结婚的早,所以有了后代,甚至连孙女都有了。
在下一代为他们的爷爷奶奶辈哭泣的时候,美保走到了孙女的婴儿车面前。
迎著孙女清澈的双眼,美保蹲下身摸了摸她富有弹性的脸庞,“真好,我又有了一个孙女”
在那张可怖脸上的瞳孔中,卢卡斯看到了自己、妹妹和父母的倒影,一切一切似乎都要消失在那漆黑的瞳仁当中。
嘭。
电视故障了,一股烟尘伴隨著火星从中升起。
卢卡斯感觉自己恢復了行动能力,但好像依旧在梦里没有醒来。
起身环顾四周,卢卡斯发现,这个小房子是父母带他们离开索恩家族,来到巴西后的第一间房子,並不算大,但承载了绝大多数他们的美好回忆。
“爸爸,妈妈?”
卢卡斯看到客厅门口那里站著两个影子,朝著那边走去。
借著昏暗的灯光,卢卡斯抬头看到了父母的脸庞。
在那脸庞上附著著一根根黑色的丝线,蠕动著,扭曲著,好像有生命一样。
“跑快跑”
“带著妹妹跑”
父母双眼中流出泪光,两人死死的挡在客厅的门口。
轰!
大门忽然被某种力量轰开。
洪水一样的黑暗从门外涌入,瞬息之间淹没了矗立的父母,朝著卢卡斯席捲而来。
卢卡斯朝著身后狂奔,朝著那扇散发著金光的房门狂奔,那是他妹妹艾薇拉的臥室。
右手握在门把手上,卢卡斯突然停了下来,放开了手,转过身,直面黑暗。
浓重的黑暗形成了一面镜子,倒印著卢卡斯的身影,他看不清自己,只看到自己身体上有点点金光闪动。
“你们想让我把门打开?”
卢卡斯笑了起来,独自挡在门前,如同他父母挡在客厅前一样。
“放马过来吧,她还在睡觉,不要让她醒来!”
卢卡斯朝著涌过来的黑暗举起了自己的拳头。
呼!
院长办公室里,卢卡斯从梦中惊醒,揉了揉太阳穴,他看向旁边的镜子,手中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镜子中,他看到了一张可怕的脸庞,布满了黑色的如同血管一样的丝线,一滴滴血液被它们抽了出来,送往不知道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