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空地，寂静。
胡列娜一行人消失在密林阴影里，空气却更压抑了。
残留篝火噼啪作响，火星偶尔跳起，映出戴沐白那铁青的脸。
宁荣荣抱着骼膊，把头扭向一边，肩膀还在微微发抖。
她眼圈红红的，显然还没从“美梦破碎”和“子弹擦身”的双重打击中缓过来。
太欺负人了！
自己好不容易在梦里扬眉吐气一次，就被那破烂子弹给打回现实。
弗兰德看着地上那摊妖狐烂肉，又看看这群脸色各异的“小怪物”，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队伍，还能带吗？
“都别站着了！”
他长叹一口气，“开会！马上！”
篝火被重新点燃，却驱不散众人之间的寒意。
弗兰德清了清嗓子，脸色凝重。
“胡列娜的情报，你们都听到了。”
“林械的第三魂环，那个什么——千机蚁。”
他说完，下意识看向大师，想从这位理论权威这儿得到点支持。
大师拿着小本子，眉头紧锁，竟也在尤豫。
这位理论狂人，也被“蚁群”这个概念给镇住了。
赵无极直接摇头，瓮声瓮气，“院长，那玩意儿太邪乎了。一个蚁群？共享思维视野？咱们过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我反对。”
戴沐白站起来，金色邪眸在火光下冒着怒火。
“我绝不同意！为他一个人的魂环，就把我们所有人都搭进去？凭什么！”
他一根手指指向林械，“他想找死，自己去！别拉上我们！”
“戴老大说的对！”宁荣荣也站起来，俏脸紧绷，没了往日娇蛮，有一种属于大宗门继承人才有的严肃。
“我也反对。在我们七宝琉璃宗风险体系里，这种无法估算风险，超出认知范围的目标，被定义为禁忌级，绝对禁止接触！”
她盯着林械，一字一顿。
“这不是去猎杀魂兽，这是去挑战一支军队！一支不知疲倦，数量无穷无尽的军队！”
“赵老师是魂圣，可几十万只蚂蚁淹过来，魂圣也得死！你凭什么认为我们能行？”
弗兰德和赵无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宁荣荣说的，正是他们心里最担心的。
这已经不是冒险，是疯了。
“林械，这件事——”弗兰德揉着太阳穴，刚想开口打圆场，林械却先他一步说话了。
“我的目标，不是胡列娜说的那种。”
众人一愣。
什么意思？
唐三最先反应过来，问道：“林械，什么意思？难道还有别的？”
林械抬起头，手指敲了敲兽皮地图上，那个深入内核区的红点。
“我要的——是万年千机蚁群，万年千机蚁后。”
“
空气，凝固了。
篝火的噼啪声都停了。
如果说千年蚁群是禁忌。
那万年蚁群是什么？
是神罚吗？！
“疯子！”
戴沐白一脚踢飞脚边石子，指着林械鼻子破口大骂。
“你特么就是个疯子！你想死，别拉着我们一起！”
“你以为你是谁？神吗？还万年蚁群！我告诉你，史莱克不是你一个人的！
我戴沐白，不陪你玩了！”
“我也不同意！”宁荣荣这次是真被吓到了，语调都带上颤音，“这已经不是冒险了，这是自杀！我不要死！”
弗兰德的脸彻底黑了。
“林械！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赵无极直接站起来，指着森林深处，“小子，你知道万年魂兽是什么概念吗？你知道内核区意味着什么吗？那里每一头魂兽，都够咱们喝一壶的！你还要去捅一个万年级别的蚂蚁窝？！那是找死！”
大师玉小刚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看着林械，说不出话。
蜂巢思维理论再诱人，也抵不过“万年”和“内核区”这两个词带来的绝望。
眼看队伍就要散了。
林械再次开口。
“我需要追踪之环！——不是为了耍帅，”
他看向戴沐白。
“打邪月，我们赢了吗？”
戴沐白脸僵住了。
“朱竹清用命替我挡枪才赢。下次呢？面对五十级，六十级，甚至封号斗罗呢？”
“我的加特林，没有火控系统，就是个需要你们用命去保护的累赘。”
“只有拿到追踪之环，让每一颗子弹都有眼晴，我才能保护你们。”
他顿了顿。
“我没有时间了。”
“我的身体，等不了。”
“这是唯一的路。”
一番话，让场面安静下来。
戴沐白想反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啊——惨胜。
如果不是朱竹清——他们可能已经死了。
宁荣荣咬着嘴唇，保护每一个人——
这个怪物，脑子里想的居然是这个？
唐三看着林械，眼神复杂。
他知道林械身体有恙，却没想到，已经到了需要去搏命的地步。
一直沉默的朱竹清，悄然握紧了拳头。
原来，这才是他拼命的理由！
可是——
“逻辑说得通，不代表我们就能做到！”弗兰德站起来，彻底撕下和善伪装，露出院长威严。
他不能拿所有孩子的命，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理论。
“我否决这个计划！我身为院长，必须为你们所有人的生命负责！”
他看着林械，眼中闪过痛惜，“林械，我命令你，放弃这个想法！否则——”
“史莱克学院，将不再有你这个学员！”
“——开除！”
这是最后通谍。
要么放弃，要么滚蛋！
戴沐白眼中闪过快意，总算有人能治治这个疯子了。
宁荣荣也松口气，这次院长终于做了个正确决定，她可不想去给蚂蚁当点心。
唐三张张嘴，想为林械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也找不到理由来支持这个必死计划。
林械沉默了。
他看着弗兰德，他没有争辩，也没有愤怒。
只是默默转身，走到空地中央。
在所有人惊疑目光中，他缓缓抬起自己右手。
嗡——
那尊神圣又暴虐的“加特林菩萨”武魂，再次出现，六根黑洞洞的枪管，闪冷光，在跳动的火光下，散发着死亡气息。
林械没有说话。
他手臂微微一动。
枪口，从弗兰德脸上扫过。
划过赵无极，划过大师。
然后是戴沐白，宁荣荣，唐三——
最后停在朱竹清面前。
他的目光，和枪口一样，冰冷，没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