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胜看向这个今日首次相见的俊美僧人,恍惚间他好象看到对方朝自己眨了眨眼。
他苦笑一声,强撑着身姿对刘小燕勉强行礼。
“也是,无论如何在下视人不该存有高低之心,先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见谅,见谅。”
王胜虽是读书人,却不是书呆子。
有的时候强撑着不弯腰,实则是很无谓的事情。
说着大人不记小人过,其实他心中此时所想的却是好男不与女斗。
而刘小燕则如同一个年幼好哄的孩童般,脸上的怒意随着这句话竟是消散了不少。
吕阳却是面上愠怒丝毫不减,显然不满刘小燕似是要息事宁人的态度转变。
只是未等他说话,灵犀却提前开口道:“那方才这事便算了了?”
这没头没尾又好似示弱的一句话,让吕阳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理智已经渐渐回归的他紧接着又想了想,觉得自己今晚闹出来的动静已经不算小,这绣执院更不比寻常青楼,船上客人多是达官显贵,或多或少与自己父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自己再与眼前这背景神秘的僧人纠缠,事情万一闹大了,只怕要连累家人。
更何况他自幼习武,自认功夫虽不算绝顶,但也称得上登堂入室,可眼前这人单手便将自己按死,力量如同一片汪洋大海,让自己看不清楚底细。
无论自己背景如何强硬,这种感觉还是让他有些发憷。
思绪至此,反正也算是灵犀先给了台阶,已经全无了兴致的他冷哼道:“既如此还不快快放开老子?”
灵犀闻言脸色变得古怪。
“放开?施主要去哪?”
吕阳怒道:“不是和尚你说的事情已了?!莫不是拿我在这里寻开心不成??!!”
灵犀语气凉如秋风:“王胜施主的事情是暂告一段落,但施主你与贫僧之间的事情才刚开始。”
吕阳咬牙切齿道:“你究竟要要如何!!”
“那边那姑娘说王施主看她不起,于是贫僧便让王施主道歉,但施主出手狠毒几欲取人性命,岂不是更该对王施主道歉?毕竟王施主便是有错,也罪不至此。”
吕阳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之事,瞪大了双眼,怒极反笑。
“让本公子给这废物低头认错?!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灵犀不语,忽的放手。
众人包括吕阳皆是一愣。
紧接着,灵犀忽的屈指向着吕阳方向一弹!
只见凭空中蓦然出现一道气机化为一柄雪白短剑,径直射向吕阳!
噗的一声。
刚好向前走了两步的吕阳,小腿被穿透出一个血洞。
他惨叫一声,向前扑倒,狼狈不已。
整个绣执院登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之声,众人看向灵犀的眼中皆是惊骇。
一是惊讶于灵犀这看似慈眉善目的和尚手段竟然如此暴烈,雷厉风行。
二是惊讶于灵犀凌空射出一道真气洞穿吕阳小腿,这显然是修士手段!
这和尚竟然是山上来人,如此一来,倒也能解释先前他似乎能提前预测沉砚到来的事情。
“原来是位仙师啊”
“吕阳这回麻烦大了,也好,也让纨绔好好吃个亏,日后收敛点才是。”
众人议论纷纷,唯独小青那双能将人魂魄勾走的眉眼不断地上下打量灵犀,眼中情绪并没有似其他人的意外,而是满眼的饶有兴趣。
此时的吕阳则痛得大口喘着粗气,又挣扎着盘坐起来。
小腿血洞中的鲜血汩汩流出,在地上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惊怒交加,怨毒的盯着灵犀,眼神似乎要生吞活剥了对方。
“你你”
眼看着局势即将失控,祁春兰连忙上前救场。
她扶起吕阳,轻声在他耳边说道:“这位大师乃是山上来人,吕公子您仔细想想,您父亲难道愿意与修士作对不成?尤其是是在知道这修士还是你招惹来的?”
说完,她又连忙招呼着杂役小厮上前为吕阳包扎。
吕阳一愣,半晌只是呆呆看着在聚在自己小腿处忙前忙后的下人。
许仙此时凑到灵犀身旁,看着对方的神情中写满难以置信。
“没想到大师您竟如此”
灵犀双手合十,语气安宁自若:“金刚努目,所以降伏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
许仙忙还礼道:“受教了。”
事情到了此处,灵犀扫了眼瘫坐于地,面如死灰的吕阳,又看了看一旁眼含快意的王胜,觉得吕阳一条腿被废去的伤势与王胜身上的伤势也算相称,便不再多说什么,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祁春兰。
后者早已活成了人精,立时会意,忙躬身抬手,为灵犀引路。
“大师这边请。”
说话间她又侧目给小青使了个眼色,同时右手指了指地上的吕阳,示意小青尽快将吕阳送出绣执院。
说起来这小青来了绣执院虽说连一月时间都未满,但其机敏灵俐远超其馀姑娘,让祁春兰十分喜欢,以至于现在吕阳这烂摊子祁春兰也要交给小青收拾才放心。
毕竟吕阳有个好爹,灵犀贵为山上仙师自然不惧,可对祁春兰来说,方才之事处理起来还是要仔细些方才安心。
随着祁春兰带着灵犀与许仙王胜走远,甲板上静了片刻,随即响起低低的惊叹。
小青没急着去安顿吕阳,而是倚在廊柱上,指尖转着手腕金铃,望着灵犀背影的眼尾挑着笑意。
灵犀几人随着祁春兰进了一无人的包房,围坐于屋内盖着粉红绣布的圆桌旁。
许仙为王胜倒了碗茶,推到对方面前。
“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何必将人伤成这样”
许仙叹道。
王胜自嘲一笑:“本也是个半死不活的,真被他打死倒也痛快。”
许仙听他言语间竟是有了些轻生之意,忙出言宽慰。
“王兄切不可有此念想啊,须知人生虽是苦短,却亦有”
眼看许仙要开始一波长篇大论,祁春兰扫了眼嘴角含笑的灵犀,连忙打断道:“今日之事皆始于大师来我绣执院寻人,不知大师要寻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