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击割禄(1 / 1)

第455章击割禄

西北再西北,阿尔泰山西南数百里有大湖,阿拉湖,往东去有一个山口,便是阿拉山口,后世这里是中国与哈萨克斯坦的国门口岸之处。

别看叫山口,其实这里海拔并不高,只在二三百米,也说这里是距离海洋最遥远的地点。

大湖之旁,此时住着三万多户牧民,他们有一部分就是附近之牧民,大多数,却是刚刚从东边迁徙而来的牧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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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有更东边追随而来的草原诸部之民,也有此处周遭的突厥后裔,被耶律大石在短短时间内捏合在了一起。

这里,就是耶律大石西辽帝国梦的开始,在此之前,耶律大石还是个逃亡之人,并没有什么帝国梦想,还是走一步看一步。

但到了此时此刻,他已然有了三万多户的牧民,他有了三四万控弦之士,他野心才开始真正发酵。

这里,有很多在中原历史记载上鼎鼎有名的部落,特别是在大唐历史记载之中。

比如往南往西去,就是割禄部,也就是葛逻禄,是大唐怛罗斯之战时,临阵倒戈致使高仙芝大败的那个反骨仔。

又比如再往南去一些,便是突骑施,他们算是大唐最坚实的盟友之一,当然,也有过反叛之事,但很快就转变了,怛罗斯之战,突骑施也是受害者,一度被葛逻禄吞并,直到如今,势力也不大————

在大唐势力退出这片土地的时候,葛逻禄这个反骨仔,势力极大,但也因为内部斗争,不断分化,如今这一片局域最大的势力,就是黑汗王朝,也称之为喀喇汗王朝,可以说就是葛逻禄分化而来。

黑汗王朝的地盘极大,北边到得巴尔喀什湖,南边到疏勒城,到葱岭(帕米尔高原),到昆仑山之西————

西边,一直抵近到花刺子模。

是此时此刻一个极大的帝国王朝。

东边来的耶律大石,就得先搬开黑汗王朝这座大山,才能达成西辽大帝国的成就。

他已然动手了,但大败一场,此时正是焦头烂额。

野心这东西,说不清楚,但此时此刻,耶律大石与黑汗王朝比起来,不免就是蛇要吞大象。

岳飞来了!

带着三万多大军,从高昌而来,从彰八里(乌鲁木齐)来,过阿拉山口而来。

耶律大石等侯多时,从他收到高昌那边的消息,说中原大军前来查找他帮助他的那一刻,他一直在等待,等了一个多月了,才终于把岳飞等到,也还是岳飞带着轻骑飞奔来会,大军还在后面。

两人相见在耶律大石的营寨门口,耶律大石直把岳飞一打量,一个壮硕小年轻,心中不免也奇怪————

但他是修养极好之人,大辽进士及第,自不一般,拱手一礼。

岳飞更是欣喜非常,大礼就拜:“我奉天子之命,来此寻林牙,今日终于教我寻到了。”

岳飞虽然面色还显出几分年轻之气,但满脸之上,皆是死皮,嘴唇之上更是一层一层,面色也是黢黑黑————

这一路来,何其艰难,更也不知,耶律大石这一路是怎么发展到这般地步的————

若不是高昌人帮衬帮忙,岳飞要想寻到耶律大石,也不知还要多久去。

耶律大石此时心中稍定,其实他是有担忧的,毕竟这是宋军————燕军也罢,反正昔日里,这是他的敌人之一!

虽然主要的敌人是女真,但燕军,着实也是敌人。

虽然昔日苏武与他,并不那么剑拔弩张,但毕竟两人在燕京城南真是死战了一回。

有些事,不得不防,就好比此时此刻,营寨之内,营寨周遭,耶律大石是聚了大军以备的,三四万军,有隐藏在外等侯突袭的,有营寨之内准备对垒的————

怕就怕那苏武,十万八千里来,也是为了消灭他这个大辽皇族旁支后裔。

此时为何心下稍定?一来是岳飞所带之先锋之骑,不过两三千人就先来了。

二来,是岳飞之语,提到了苏武,不免让耶律大石想起了苏武许多事来,苏武在耶律大石心中,形象着实不差,是世间英雄豪杰模样。

却看岳飞身后,奔出来一个少年人,大喜开口:“林牙,真是你啊,林牙,我可算寻到你了!”

激动之人,就是那个昔日混入敌营策反耶律馀睹的契丹贵族少年萧撒八。

耶律大石也在打量他,还问:“你是?”

“是我,我,我撒八————”萧撒八激动非常。

耶律大石认真去瞧,女大十八变,男大岂能不也有十七变?

瞧了片刻,耶律大石一喜:“是你,可牟之子!”

“是我是我————”萧撒八激动不已。

耶律大石却是立马心思一沉,为何?此子之父,昔日与他同僚,算是他的下属,早早就在关外与女真战死了。

所以耶律大石问一语:“你母亲如何?家中兄弟姐妹如何?你家叔伯都如何?”

昔日契丹大辽的贵族,本就是那个圈子,不是耶律就是萧。

这么一问,萧撒八双眼就红,只道:“死了,都死了,女真入临潢府的时候,都死了,全死了!”

耶律大石心中更沉,何以女真能入临潢府祖地?自是他们这些契丹贵胄无能。

耶律大石便也叹气:“唉————”

却看萧撒八并未当真落泪,而是面色一正,说道:“不过,我为他们报仇雪恨了!”

“好,好啊!我在这里,倒也零碎听说了不少东边之事,女真亡国了,好啊————”耶律大石点着头,但他真落泪了。

许是故乡来人,想起旧事旧情,许就是女真亡国,让他感怀。

却也问:“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便是昔日兄弟,满门之下,就这一个少年郎了。

更也是整个契丹贵胄,真正算得上贵胄之人,耶律也好,萧也罢,拢共也不剩多少了。

岳飞在一旁,笑着一语:“要不,咱们先入大帐里去再来慢慢细说?”

“好好好!”耶律大石把萧撒八的手腕一抓,便转身去走。

也看耶律大石身边,许多人,有后来慢慢添加他队伍的各部各族之人,但其中主要是契丹汉子。

就是他昔日带出来的那二百来契丹汉子,此时早已是中流砥柱。

这些契丹汉子,哪个不是双眼在红,双手在抹?

一行人只管往营寨里入,也有岳飞之语:“此番带来了两千多契丹勇士,今日皆为先锋,皆至,你们可有得叙旧了————”

耶律大石转头看了一眼岳飞,一直坚毅无比的面容,此时变得温柔许多。

那些防备戒心,此时消散大半,与岳飞微微点头去,说了一语:“多谢!”

岳飞也点头致意,稍稍躬身。

却看耶律大石与左右去说,说的是契丹语:“让他们都散了吧,回去牧羊——

聚的兵马,自是要散了去,也是万万没想到,岳飞此时先锋,竟然皆是契丹汉子,这也就不必过多防备了,只需要在营寨之内防备一下即可。

也是如今,耶律大石这部落之下,生产任务极为繁重,没有足够的生产储备,又拿什么去与黑汗王朝死磕?

诸多契丹汉子入营来,自被二百来契丹人来去招呼招待,话语不断。

家乡————总在人心之最深。

此时家乡来人,说不尽的话语去问,问人也好,问事也罢,哪怕是问一问景色还依旧?

哪里说得完。

亦如中军大帐之内,耶律大石与萧撒八也说不尽的话语。

岳飞倒是不多言,只在耶律大石与他问什么的时候,他便认真答上一番话语,只管让人家同族相亲。

萧撒八也极为健谈,事无巨细在说,当说到他犯险入女真之营寨去寻耶律馀睹的时候。

耶律大石哈哈笑起,拍着萧撒八的肩膀在说:“我契丹,永远都有勇士,一代一代,所以我契丹,才能如此生生不息。好儿郎!”

萧撒八岂能不骄傲?骄傲之间,继续再说,手舞足蹈,眉飞色舞。

自也前后去说,也说到了眼前岳飞,说岳飞在乌孤山,大战完颜希尹之女真铁骑,血战不休,死战不退,一直战到最后一刻,死伤惨重,最终得胜!

耶律大石目光也就到了岳飞身上:“难怪,难怪你如此年纪轻轻,就深受那苏————那大燕天子的信任!着实英雄出少年,汉人也出豪杰辈啊!”

岳飞拱手:“吾辈当如是也!”

“好啊————”耶律大石陡然起了几分惆怅,若非无奈,谁又愿意远走他乡到这里来?

走后,那方故土,竟是如此多的精彩,可惜,他不在。

若是有明君在前,有贤臣在后,大辽何以不能翻盘再起?

可惜可惜————

可惜这一切,没有发生在大辽,发生在了大宋————

耶律大石五味杂陈,心中其实是悲戚更多————

也恨,不是他耶律大石,手刃那数万血债累累的女真!

岳飞看时机差不多了,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双手去:“此乃我大燕天子亲笔书信与林牙!”

林牙是什么?约等于中原之“学士”。

耶律大石,从来就不是一个战阵猛将,他是一个学士,只是因缘际会,国破家亡,被逼成了一个战争猛将大帅。

耶律大石竟也双手去接,还微微矮身,接过大燕天子之信。

便也拆开就看————

天子之信,能说什么?

一说,昔日宋辽之兄弟情义,更也说昔日大唐之契丹,便是说中原之正统之事,便是认可契丹一族的历史地位。

二说,女真之血债累累,对大辽也好,对中原也罢,这说的是共同记忆共同仇恨,说辽阳之惨,说临潢府之惨,也说燕京大同之惨,还说河北之惨————

三说苏武自己,说中原汉民,说契丹人,如何联合在一起,最终复灭女真,也着重突出契丹人在其中之贡献,以及契丹人不屈不挠的反抗精神。

四说,昔日二人之战,耶律大石之悍勇与忠义,惺惺相惜之感,以及耶律大石以二百骑起家,在这极西之地还能创建出一番事业,只管是夸,夸耶律大石经天纬地之才,不屈不挠之坚韧,也知耶律大石此时此刻之艰难————

五说,汉唐,着重说大唐,如今中原也好,辽东也罢,归于一统,便是大唐,大唐的安西都护府,这些葛逻禄也好,突骑施也罢————

说许多故事,也知道耶律大石乃是熟读诗书之辈,不免就是一个意思,咱们一起,再造昔日那个共同记忆,再造大唐————

耶律大石书信看了很久,因为书信很长,语重心长之语,一句接着一句。

最后最后,有封官之言,大燕同知枢密院事,另外,辽东路经略制置使与安西都护府大都护,任由耶律大石挑选。

苏武,其实是信任耶律大石的,哪怕昔日他们并没有太多交流,哪怕他们昔日刀兵相见。

但苏武就是无比信任耶律大石,只要他肯回来,人回来也好,名义上回来也罢,苏武就会无比信任他。

为何?因为耶律大石,他是学士,正儿八经的学士。

因为,他若在这里,耶律大石与绝大多数人都长得不一样,他与东边的人才是同族同文同种,他才是最正统的儒家弟子。

他才是真正能说出那句“吾修文物彬彬不异于中华”之契丹辽人。

因为,他若在辽东,契丹早已与宋人无异,此时之大燕,也不是契丹人能反叛得了的————

看完书信,耶律大石慢慢再把书信叠好。

环看四周去,一语:“此事,容得我与麾下之人商议再说。”

“那是应当!”岳飞点头。

“今日,酒宴早备,羊也宰好,锅中炖煮,先吃酒!”耶律大石一语去。

今日,招待两三千人,也不知杀了多少羊去,这对正在发展阶段的耶律大石而言,其实是很大的负担。

还有后面更多人来,三万多军,靠中原粮草供应,那早已不可能,自也得吃耶律大石的————

其实耶律大石是供应不上的,那么,战事就立马要开始了,本正是牲畜吃嫩草的时候,耶律大石原本的计划里,这春夏之季————其实对这里来说,就是夏秋之季,先苟住,到得冬日,再去与黑汗死磕——

计划已经赶不上变化了————

自也是昔日苏武放任耶律大石远走,也多少想到了今日,有耶律大石这个打前哨的在前面,许多事当真事半功倍,甚至不止一倍,兴许十倍不止。

否则,岳飞此番就算西征,焉能轻易到得这里?岂能不是一路上慢慢一城一池去打?不打不行,不打就没有吃的,还得打打停停,许多地方还得屯垦经营,否则也动不得大军,这里是万万靠不到中原补给的————

真不是一年两年之事,甚至不是三年五年之事。

羊汤在上,岳飞早已食指大动,这一路来,那真是吃糠咽菜,一碗羊汤,就是世间绝美。

萧撒八自也狼吞虎咽去,其他人自更不用说。

耶律大石自己倒是并不多吃,他在旁边看着————想着许多————

只待众人吃得差不多了,耶律大石忽然一语:“岳大帅,大军几日能到?”

岳飞抬头来,赶紧擦擦嘴,严肃正色来说:“五日!”

“击割禄!”耶律大石着实等不了,若是不击,若是不胜,都得饿肚子!

“但凭林牙指挥!”岳飞竟出此语。

一来是他来之前得了天子交代,初至,若是情况对劲不差,先听耶律大石之命。

二来,是他自己深知军事,如此万里之遥,地理情况,诸敌情况,皆无所知,自不能随意做主乱来,得听耶律大石的————

耶律大石闻言却是一愣,岳飞这话,他是万万没想到的————

耶律大石竟然还问一语:“所言当真?”

便是也有担忧,如今耶律大石,已然是个极为成熟的军事家,他岂能不担忧岳飞年少大才大功在身,自是轻狂傲物,关于战事,便难沟通,或者需要不断的解释说服。

万万没想到,岳飞会是一语但凭指挥————

岳飞微微一笑:“大战之事,不知敌我,不知山河,岂敢乱言!”

“好!”耶律大石瞬间信心百倍,他这段时间还真就是卧薪尝胆,憋着一股劲,此时这股劲,不必憋了,岳飞一来,燕军三万馀,如此一加,八万之精锐,瞬间让耶律大石有踏平整个黑汗王朝之气魄。

至于大燕天子那封信的事,可以拖上一拖,眼前之事,那是箭在弦上,立马要发,一解心头之恨。

耶律大石自也是受了黑汗之辱,人家把他当丧家之犬来寄人篱下,岂能善待?

“取舆图来!”耶律大石大手一挥。

岳飞只把嘴角与手上的油脂擦了又擦————

舆图来了,图上竟是汉字。

耶律大石走到舆图之旁,抬手去指:“先击割禄,再击突骑施,割禄是大敌,突骑施不值一提,如此快骑快马突袭不断,一刻不停,直去此处亦息渴尔大湖,此湖之北不远,就是八剌沙滚,乃此时黑汗都城所在,便要一个摧枯拉朽之势,一举突到此处,大事鼎定!”

岳飞只管点头:“林牙之策,定是妥当!”

耶律大石心中欣慰非常,却也抬手一指那八刺沙滚旁的一条连接亦息渴尔大湖的河流,问得一语:“你可知道这条河叫什么名字?”

岳飞摇头。

“此河,名曰楚河!”耶律大石在说什么?

岳飞闻言一愣:“岂能名曰楚河?楚河汉界那个楚河?”

“然也!”耶律大石就笑,又道:“我初知道之事,也是震惊不已。

耶律大石在说什么?岂能不也在说汉唐?

为何这里会有楚河?因为汉唐在这里,昔日楚人也曾到得这里!那时候,这条河还没名字,这里也没几个人————

是汉人,是大汉之人,那时候的楚人,先给这条河命的名,思念的也是家乡!

从楚河往西北行五百里,那里是碎叶城,是李白出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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